为了省钱杨春买了一张慢车的站票。列车慢得如同蜗牛,让杨春的急性子着实难受。铁皮车箱的接缝处不时贯进寒风,吹得杨春觉得脸蛋上的胶原蛋白都流失了。
随着哐铛哐铛铁轨的撞击声左右摇晃着身子忍着头疼终于到上海站,出了站台杨春就蹲在地上干呕起来。这时一位背着红色人造革小坤包的女人俯下身子拍了拍杨春的背。
“小妹妹你是不是不舒服呀?”
杨春抬头望了女人一眼,“嗯”了一声,继续呕腹内的翻江倒海。
“你就一个人呀?”
女子热心地蹲下盯着杨春的脸蛋看。女子身上的桂花香水混着头油的味道特别冲人,杨春本来就觉得恶心,被女子这么一冲鼻子,又吐出一串白沫沫。
“一个人出门太危险了,你要去哪我送你吧。”
女子说着伸手挽住杨春的胳膊。
“不用,我自己可以。”
“那可不行,你这样让人不放心。”
女人说话时一双灵活的眼睛四下张望。这时杨春的脑袋瞬间闪过一个念头,人贩子!
“我爸和我哥一会在出站口接我,不用劳你费心了。谢谢!”
杨春推开女人,女人怔了一下又想靠上来。杨春望见站台一侧有一个警察,直接朝警察走过去。到了警察跟前杨春又语塞了,总不能无凭无据就说那女人是人贩子吧。杨春又掉转头朝出站口走去。
那个女人似乎不死心,若即若离地跟在杨春身后。杨春不时瞟一下那个女人的身影,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让女人暴露嘴脸。
杨春站在出站口装出一副委屈得要哭的样子。这时女人靠了上来,热心地问杨春的爸爸和哥哥是不是没来接她。杨春边点头边四下张望。
人贩子通常都是团伙做案,女人肯定有同伙。
“走吧我送你,我老公开车来接我了。”
女人朝远远驶来的一辆三轮车招手。
果然女人有同伙!杨春看着三轮车驶进,女人挽起杨春胳膊。
杨春反手挽住女人的粗胳膊,女人愣了一下。杨春笑笑说不习惯被别人挽着。女人不在意,见三轮车到了跟前,朝蹬三轮车的粗壮男人使了一个眼色。
杨春估量了一下,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要对付眼前的一男一女可能会吃亏。不过要是各个击破应该没有问题。一看三轮车夫就是一个使蛮力的人,对付这种人四两拨千斤最管用。
“小妹妹不是本地人吧?”
“阿姨也不是本地人吧?”
杨春的目光透着凌厉,让女人觉得心慌慌的。好像杨春能看透她的心思。
“啊,我在这里生活十几年了。也算半个上海人吧。”
女人不正面回答杨春。杨春却听出女人话里的乡音。
杨春不动声色假装观赏路边的风景,余光却瞄着女人的一举一动。
“你爸和你哥做什么的?”
女人没话找话。一只手像是漫不经意地放进了坤包里。
“我爸和我哥在这边做环卫工,我是第一次来找他们。可能他们工作走不开吧。”
“没事没事,环卫局很好找的。我们送你去。”
女人显得有些兴奋,以为杨春不注意,抬脚在男人的屁股上踢了一下。
男人当然一直在偷听女人和杨春在说话。女人这一脚让他立刻会意,脚下用力,三轮车急速拐进一条弄堂。
杨春一看这条弄堂认识,上次来找的郁郁不得志的青年歌手就住在附近的石库门小楼。
挺好,倒省了我的车费。
杨春笑得一脸灿烂。女人一脸抓捕猎物的喜悦。
三轮车连着拐了几个转角,女人突然掏出一块棉帕朝杨春的嘴捂来。
杨春早有准备,不等女人的帕子到跟前,一拳击在女人的鼻梁上,又快速击打女人的手肘和腿弯,让女人动弹不得。一只手卡在女人的喉咙上,女人惊诧地睁大小眼说不出话。
三轮车“咯噔”一下停住。
男人回身,可惜他还没看清什么,脸上已是一阵钻心的痛。杨春一脚凌空把男人踢趴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杨春是被民警送到不得志的音乐才子高歌门前的。
高歌打开门下意识地撩了一下长发,看清了眼前的人是杨春时,立刻上前要揪杨春的衣领。
“住手!”
民警问杨春要找的人是不是高歌。
“是,就是他。谢谢你们。我没事了。”
“你确定?”
“非常确定!”
“那好吧。小同志,再次感谢你逮捕了嫌疑犯。不过这种事很危险,你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第一时间要找警察。千万不可再擅自和人贩子搏斗。要知道犯罪分子的险恶远比你想的要严重。”
“警察叔叔我记住了。以后我不会逞英雄了。”
杨春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美滋滋的。活了两世还从来没有这么有成就感过,一个人徒手抓捕了两个有前科的人贩子!
刚才如果再打一会就好了,好像还是不太过瘾……
杨春朝警察挥手再见,扭过头看见高歌恶狠狠的眼光吓了一跳。
“小骗子,你又来干什么?是想继续骗我的钱?实话告诉你,我现在心情不好不想看见你。你赶紧走开,不然别怪我的腿脚不客气。”
“干嘛?你还想打人!警察叔叔~”
杨春伸手在唇边摆成一个喇叭形朝已经走远的警察做势喊了一声。
“我滴个娘!你还是个小无赖!”
“高歌,高大哥,我说你好歹也是一个名人,你可得对你说的话负责。我怎么就是小骗子了?我怎么又是小无赖了?你必须得给我解释清楚,不然我就要去派出所告你诽谤我。诽谤如果按民法通则来处罚的话,怎么也得让你给我赔偿个几百上千的精神补偿……”
杨春倒不清楚多少法律法规,不过要唬从小痴迷音乐对其他生活常识显得低能的高歌还是一愣一愣的。
“可以请我进去说话吗?刚才我勇斗歹徒消耗太大,现在好饿。你得给我弄点吃的。”
杨春不等高歌请她进门,从高歌身边挤进了屋里。
屋里很暗,要上到二楼才能看到外面的阳光和风景。杨春熟练地坐到上次来时被当成座上宾的沙发上。抬眼打量屋里的陈设。几天没来变化倒是不大,不过原来摆在窗边的钢琴让杨春大吃一惊。
钢琴的黑白琴键像是被暴力砸起,零散地躺在琴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