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晨后悔了,真的后悔了,自己的手怎么就这么贱!
两股战战,看着一圈自身后包围过来的‘竞争者’们,其中甚至还有与自己相熟者,可现在却已经顾不上往日生意培养起来的几分人情,磨刀霍霍向着眼前这两猪羊步来,眼中血丝手中大刀无不昭示着他们想要干的事情。
“朱小丙!老夫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立刻告诉我们你发现的线索,既然你是第一个到达这里,也是第一个寻到线索之人,那么我们自然不会亏待你,六人的席位中必然有你一个,但前提是,你要告诉大家你找到的线索,更要把你手中的东西交出来,供大伙一同研究。”
年近古稀的老者身材高大,丝毫没有寻常老人的佝偻与虚弱,身子骨壮如犍牛,灰白黑丝斑驳交杂的胡须一抖一抖,口中唾沫星子四溅,手里提着一柄足有寻常人长短的巨刀,估摸着足有八尺,宽也近一尺,最厚的刀背足有三指厚度,怎么也得有个六七千斤,看这黑白纹路就知道肯定是重镔铁,甚至六七千斤都是往少了说的,就这一刀下去,就算是两人高大的花岗巨岩也得一分两断。
此时这位老者站在几十号人身前,义正言辞的对朱晨和他身后的黑衣刀客大吼着,而身后人听到老者说六人生存席位要分出去一个时竟是没有丝毫异议,显然这位老者在这群人中极有威望,即便生死大事也敢交给这位老者下决断。
朱晨听了老者的咆哮,再看看面前这几十个似熟悉似陌生的面孔,脸色苍白。
可能是断了一臂失血太多,也可能是被这些人的反应刺激到。
朱小丙是朱晨的乳名,除了家乡人之外只有自己那死老爹的几个生意朋友能叫的出来,这位老者就是其中之一,甚至还是朱晨曾经最为倚仗的一位前辈,却不想自己居然也有与他刀兵相见的日子。
至于什么看在情份上把活下去的席位分他一个?
扯淡!
朱晨心如明镜,这些家伙能聚到一起,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手上的这颗枯萎瓣叶而已。
之前自己与那黑衣客看到远方尘土飞扬、蔓延足足几十里的沙云之后,立刻计算着脚下流沙的移动方向找到了沙云出现的位置。
只是当自己两人到达这里时,白沙地上只剩下了一个巨大的坑洞,周围好似刮了台风似的,白色的沙子成螺旋状卷在坑洞周围,光是那坑洞,直径就得超过五十丈,深怕是有百丈,从上往下望下去只能看见一片黑黢黢的影,什么都看不清楚。
而自己找到的所谓线索,也不过是从坑洞周围找到的一团残花败瓣而已。
但即便如此,朱晨也不能放手,或者说,是不敢放手。
偷眼瞥了下身旁的黑衣客,再看一眼面色坚毅,好似正义化身的老者,朱晨握着花瓣的手更紧了一分,好似把失去的那条右臂上的力道全都加在左臂上了似的,深深咽了一口唾沫。
“白老屠!你这幅嘴脸能骗得了别人,你他奶奶的能骗了老子吗!别忘了你府上那六十良家都是谁给你弄来的!你这放着自家老婆不玩就爱别人老婆的老绝户!再他娘的忽悠,老子这就给你把剩下的那颗蛋也给你踢爆喽!”
身为正义化身的白老屠被揭了老底,周围人怪异的目光好像能把他老脸上的褶子磨平,脸子再也挂不住,斑驳白发如硬针根根竖起,脸上的络腮胡子好似也成了一团团荆棘,眼中血丝暴起,扛着巨刀的右手手臂上贲起一块块坚如磐石的畸形肌肉。
横肉布满的老脸上是扭曲的愤怒表情。
“朱!晨!老夫如此为你着想,你却怎敢如此羞辱于老夫!看来过了几十年,我白刀人屠的名号,被人忘得差不多了。”
巨刀抡起,只是从肩上甩到面前,撕出的刀风便足足斩出十几丈,若不是朱晨躲得快,脚都得被这刀风撕烂。
站在白老屠身后的那几十号人也不由纷纷对了对眼神,眼中闪过深深忌惮。
虽然他们几拨人在遇到后没有立刻打起来,甚至迫于有人先行一步的压力下在短时间内组成了一个个小小的同盟,但包括白老屠在内的几个头头都清楚,这个同盟持久不了。
而白老屠现在所为,是出气,更是立威。
“这刀罡凝而不散,足足延伸出去十几丈,连斩出的缝隙都是一边宽窄,白老屠离那意之所至、罡之所达的念罡境界怕是也不远了吧...”
站在白老屠身后的一个头头暗自念道。
外罡巅峰。
别看苏澈招惹的人修为那么高就以为这外罡真如狗一般随处可见,那是因为苏澈招惹的人不对,什么摩尼教护法、燕平城城主、下属,一个个都是一教一城中的顶尖人物,几百万也不一定能出几个。
外罡巅峰的修者,即便是在强者众多的大赵也足以随处找个城府高位,安安生生过上一辈子了。
而在修者中,外罡更是被称为先天之境,外罡内罡只差一字,却是先天后天之别,其中差别无异于一步跨天,前脚在天、后脚在地,根本无可比拟。
更何况这位老者还不是普通外罡,那可是外罡巅峰的强者,即便在外罡境界中也可谓纵横无敌,甚至这位曾经号作‘白刀人屠’的响马头子壮年时还以外罡的修为在持念境高手的手下逃过性命,普通外罡修者在他手里甚至连三招都难以撑过。
若是朱晨身后还是跟着那两个外罡境界的护卫,那没准还真要行跪拜大礼,奉上线索,求这位老者放他一条狗命。
他那俩护卫的两下子朱晨自己哪还能不清楚?在这老者手里估摸着连一招都走不过,即便是两人一起上,也肯定撑不过三招。
但是现在却是不同。
就算打狗也要看主人,他朱晨现在可是已经有了一个主人了,再向他人摇尾怕是有些不合做狗腿子的道理。
更何况...他现在的主人可比这糟老头子厉害多了。
即便已经看过几次这黑衣客出刀的模样,朱晨心肝还是忍不住一颤,那根本不是人间应有的刀法,称之如鬼似魅没有丝毫夸张之处。
白老屠却是已经打定主意要先下手为强,凭借这强大的实力立下自己的规矩,只有这样,之后再寻找那些线索,以求逃出升天的可能性才会更大一些。
一切,还是看实力。
白老屠双手持刀,足有八尺的巨刀即便是稍微动动都能引起一阵风岚,可这次却是不同,周围的几个头头都眯着眼睛,他们能感觉到,那附着在刀身上的强大罡劲。
罡气如波,刀影似水,环绕在巨刀刀身上的强大罡气似乎扭曲了空气,刀身的模样近乎扭曲,就像那水中的泡影,似生似灭。
朱晨却是倒吸了一口气,没想到这老家伙自那次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咬掉了一颗蛋之后便再也没轻视过任何人,狮子博兔亦用全力也不过如此,竟是起手间便用出了他看家的本事。
“狂澜一刀...”
传闻这狂澜一刀凝罡气如水波倒影,但这模糊刀影却并非因为浓郁的罡气,而是因为他将附着在刀身上的罡气以极高频率震动,看上去好似模糊水影,实际上却是无物不断,就算是人腰粗的钢柱也能一刀劈开,不过也正因如此,此式对刀体的要求极高,只有白老屠手中这把斩人大刀能承受的起,更因为这狂澜一刀被罡气波动包裹,一刀落下滴血不沾,这才有了白老屠那‘白刀人屠’的响亮名号。
传闻,即便是持念境的高人也不敢与白老屠这刀硬碰硬,其势其劲,由此可见一斑。
此时此刻,白老屠的面色已然平静,刀者不惑,斩者不怒,如此才能以最好的状态斩出一刀,在刀术一道上浸淫上百年的他自然不会不知道这道理,目光平静,之前的怒气与恶意好像全都灌入了刀中。
双手紧握,步伐拧开,整个人势成奔马,气若金鹏,十几丈的距离在他面前连刹那都不足以阻挡,模糊的刀影带着呼啸暴烈的嘶鸣劈斩而去,白须白发俱如钢针,一声长啸自口中爆开。
“喝——”
白刀波动,模糊好似水影,灵动更超游鱼,虚幻泡沫泡沫虚幻不一而足,模糊柔弱间却又带着震天慑地的强烈杀意。
黑衣客笑了。
没有人看清那一刀是如何拔出,更没有人看见那一刀是什么样子,甚至连刀光在天空中留下的残影都难以捕捉,没有声音、没有影像、没有波动、没有气息、没有杀意,那一刀好似顺天地而生,逆天地而去,只在空中留下一抹无法看清的黑色刀光,以及那一抹纯粹到极致的血线。
就在朱晨惊愕的目光中,白老屠看着自己顿在原地,看着血液喷涌,看着自己心爱的宝刀自中间一分为二、掉落在地上,看着自己的脑袋逐渐从一具健壮的身体上掉落下来。
平日里最爱的白色胡须上染上了几分血色,平添几分暮年凄凉。
这一刻,天地静谧。
在身旁朱晨有节奏的颤抖中,黑衣客踏过白老屠的尸体,走到众人面前一丈,那柄挂在左腹旁的细刀好像一直呆在那黑色的刀鞘中,从未出现过。
这是这些人第一次听到这黑衣客的声音,那声音沙哑而带着三分清朗,若是不看形貌只闻声音,怕是有不少人都得认为这是一位常年给学生教课,导致嗓子留下毛病的老先生。
而不是一个杀人不见刀的刽子手。
当然,声音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哪怕这黑衣客发出的是娇媚娘子音他们也会将其毫不犹豫的划分入阴间恶鬼的行列中去。
“从现在开始,你们都得听我的。只要有一人不从,杀一抽三。”
众人听了这话,身子都忍不住一抖。
这‘抽三’可不是抽鞭子,而是抽杀,也就是从这所有人中随便抽出三个杀掉,这是古代军管城市时为了平定秩序采取的最残酷、最无人道的方式。
只是看到前方白老屠的尸体,没有一个人敢哼哧一声。
连白老屠都没法在他手里撑过一招,那他们这些人...更不可能了。
顿时纷纷抱拳,齐声和道:“吾等愿从。”
黑衣人却好像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随即好像想到了什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罐道:“既然如此,那就先服下这九黎暗日丸吧。”
唇角勾勒邪意
“每人都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