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仿佛因为如此,赵家人出去,总是自负和自卑交织矛盾在一起,就格外的要脸面一些。
赵景予打小就被家里人教导着怎样去汲汲钻营,怎样去抱住大树好乘凉,他从小浸淫其中,整个人早已和常人不一样,骨子里秉持的就是一个利益为重四个字。
也正是因为如此,向来不在女人身上用心思的他,之所以能和宋月出纠缠七年之久,她的出身才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如果不是因为有利可图,赵景予大约也早已和宋月出成了过眼云烟。
但人总是感情动物,这么多年的相依相伴下来,总有很多个交颈而眠的日子,若说没感情,也是不可能。
到得宋月出洗了脸重修化了妆出来,赵景予却是亲自走过去要她挽了自己手臂,比肩向外走去。
宋月出到底是个女人,虽然心里铺天盖地的委屈,但心爱的人示了好,那些成见就不受控制的烟消云散了。
“你不是想吃川菜?”
“人家才不要吃,后天还要拍戏,万一长痘痘了怎么办?”
宋月出娇嗔的抬眸望着他:“不如我们去吃西餐,就我们俩怎么样?”
一行出去的几个男人就吵嚷起来:“哎呦,这是小嫂子嫌我们碍眼了?”
“可不是,瞧瞧,咱们也真没眼色,该打嘴!”那高崇元甚至还故意夸张的真的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宋月出俏脸绯红,指着他嗔道:“你既然知道自己没眼色,那就赶紧的消失啊。”
赵景予瞧着他们说的热闹,一向冷硬甚至带着阴霾气质的一张脸上,也仿佛有了点点的笑意:“行了,你们自己找乐子去,我今儿陪月出。”
徐长河和高崇元几人又调笑了几句,就带着众人散了。
赵景予搂了宋月出上车,车门还未关上,宋月出却已经扑过去他怀中,双臂缠着他的颈子,不管不顾的吻了下去。
赵景予刚想推开她,却感觉到脸上有微凉的水渍落下,他抬起来的手,又不期然的缓缓的放下来,到最后,轻轻落在她的肩上拍了拍。
“景予,我好嫉妒她。”
宋月出冷静下来,拿了镜子仔细擦了脸上泪痕,又补了妆,这才苦涩一笑,红着眼圈望向身侧的男人。
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嗅着他身上浓重的烟味儿,心里的酸楚一波一波的侵袭而来,要她几乎忍不住心中的妒意。
“月出,不管怎样,她现在是我妻子,有些面子上的事,我还是要去做,你如果不能想通,苦的也只是你自己。”
赵景予一向是出了名的心硬如铁,宋月出这般痴情,若是放在别的男人身上,早已是心疼不已,但他,却只是握了她的手一下,就吩咐司机开车。
宋月出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但却也架不住此刻因为娶妻带来的委屈和颓丧,竟是忍不住的触了他的忌讳:“那我们分手好了,你明知道我多在乎你,从前怎样委屈我都能忍,现在你有了老婆,让我做小三,我丢不起这个人。”
赵景予忽然觉得有些心烦,宋月出除却出身之外,讨他欢心也是因为她向来聪慧识大体,今儿这般几次三番的闹,他原本还耐着性子哄,现在到底还是恼了。
“停车。”
赵景予冷冷吐出两个字,待到车子刚一停下,赵景予直接下了车:“叫车子来接我,你送宋小姐回去。”
“赵景予。”
宋月出未料到他竟是这样绝情,一时之间,又是丢脸又是懊悔,眼泪已经簌簌而下,可赵景予却已经直接转了身大步离开。
“景予。”
宋月出又哀哀唤了一声,可那男人连脚步都未曾停一下,她整个人颓然的靠坐在车子上,捂着脸小声哭了出来。
司机不敢违拗赵景予的吩咐,直接开了车送宋月出回去,又第一时间叫了赵家的司机来接赵景予。
赵景予回去家里的时候,时间竟然还不到晚上十点。
家里佣人迎上去帮他换了拖鞋,摘了外衣,赵景予一边解着衬衫袖扣一边抬眸看了一眼静悄悄的楼上:“少夫人呢?”
“少夫人身子不舒服,一直在楼上休息。”
“让厨房准备一点饭菜,送到楼上卧室去。”
赵景予摘掉手上腕表,随手丢给佣人,径自上楼而去了。
佣人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少爷,少爷这是要陪少夫人共进晚餐了?
可是,少夫人已经……
赵景予推开卧室门的时候,以为自己会看到凄凉无比的一幕,比如那个女人,苍白着一张脸躺在床上,尸体一样动也不动,再或者,也该是一脸凄风苦雨的愁容,却没料到,他这刚一推开门,就听到了里面热闹的动静。
电视上不知道在播放什么综艺节目,那个女人毫无形象的咧着嘴一边笑,一边叉着水果送到自己嘴里去。
脸还是有些发白的,却因为笑的太厉害,双腮上有着淡淡的红晕,似乎没料到他竟然会回来,她张嘴咬着一片西瓜,大眼里还含着笑,却看着突兀出现的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少奶奶这日子过的挺舒服啊!”
赵景予忽然觉得重重的不舒服,早上还要死要活差点晕倒,又是撕裂又是流血的,可这才多久,又满血复活了?
忍不住的冷笑一声,随即又瞥向开着的电视,几个韩国棒子叽里呱啦的不知道在说什么,赵景予厌烦的直接关了电视,转身冷冷睨住她:“既然好了,那就去给我放水洗澡。”
岑安将嘴里的西瓜吐出来,忽然之间,再也没有了胃口。
下午孙姨离开之后,她又是给自己打起,又是拼命的开解自己,好不容易才重新振作起来,决定不亏待自己好好生活,可他这一回来,她重新建立的信心,就仿佛瞬间消退的无影无踪了……
“怎么?少奶奶看电视吃水果的时候笑的挺欢的,这会儿给我冷着一张脸什么意思?”
岑安默不作声,弯腰穿了拖鞋,她是闹腾的挺欢的,可是她也一直没敢下床走路啊,她下面,还疼着呢。
看她岔着腿一瘸一拐的走向浴室的滑稽样子,赵景予这才觉得心头的不快稍稍的疏散了一些。
他这人,最看不得别人高兴,凭什么他不高兴,她却能笑的这么开怀?
最好,大家一起不高兴。
赵景予跨进浴缸的时候,一眼瞥到那小女人正悄悄的想要退出去。
“站住,回来。”
赵景予干脆利落的四个字,岑安整个人却是不受控制的重重一颤。
“我,我伤口有些发炎了,医生说,说让我这几天不要碰水。”
赵景予在温度适宜的水中坐下来,长臂舒展开来垂在浴缸边缘,他似乎有些疲累的靠在那里,闭目养神,岑安说完好半天,都没等到他开口,她还以为他睡着了,就准备退出去。
“我让你过来给我搓背,你以为我想干吗?”
赵景予忽然睁开眼,双眸如炬一样深深看她一眼,复又讥讽一笑:“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他说着,目光似乎是刻意的,又带着一点恶毒的在她平坦胸口定格了一会儿。
岑安哪里会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只为自己逃过一次庆幸不已,整个人都放松了很多。
拿了搓背的布巾过去,岑安也不多说话,只是沉默的给他擦着后背。
岑安从没见过男人的身体,多么讽刺,这个人却是她的头一个男人,也是,她第一个见到的男人的身体。
他较之常人高壮了许多,后背,手臂,全是精壮的肌肉,岑安只感觉自己像是触碰到了坚硬的巨石一般,甚至脑子里冒出来一个可笑的念头来。
就算,就算她有心趁着他哪天睡着了给他一刀,可就凭她的力气,大约也只不过是伤他一个皮毛吧。
“岑安!”
赵景予忽然低喝她的名字,岑安吓了一跳,手中的布巾都掉到了水里去。
这才发现自己走神那一会儿,竟然就在他后背的同一个地方不停来回的搓,搓的那一片都有些发红了。
赵景予看着面前的小女人,似乎是因为突然的惊吓,那一双大的惊人的眼瞳里,满满的都是恐惧和害怕,她有些瑟缩的站在那里,双手握着衣服的边角,不停的揉搓着,t恤的胸口不知什么时候弄湿了,隐约露出里面白色的内.衣,赵景予的目光在那里定格了一会儿,方才挪开,重又回到她的脸上去。
“出去。”
他觉得心口里蕴着一团的燥愠,久久无法散去。
岑安转身沉默的出了浴室,步伐有些踉跄,却又慌张。
赵景予重又躺回浴缸里,摸了一支烟点上,呛人的烟雾将心头的烦躁压下去了一些,赵景予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来。
放在一边的手机响了好几次,他知道是宋月出打来的电话,可他没有接。
有时候,女人就是该狠狠教训一番,不然,几乎都要忘记她们的本分了。
这一夜,宋月出一分钟都未能入睡,她自始至终握着手机,却一直未曾等来他的任何讯息。
她知道,他的心冷硬的如同顽石,可偏偏,就是爱的沉迷,无法自拔。
不管怎样,赵景予不会爱上任何女人,不管怎样,她终究是他最看重最喜欢的。
那就足够了,那就足够了。
宋月出流着泪想。
可她却不知道,就在不久之后,她心爱的男人,竟会对一个女人,动了心。
而那个女人,正是她从未曾放在心中看在眼里的,他的新婚妻子,岑安。
赵景予回去卧室的时候,未料到岑安竟然已经睡着了。
她小小的身子,仿佛根本不占位置,却蜷缩在沙发上,缩成小小的一团,她身上依旧盖着那一条毯子,白净的一张小脸侧压在枕上,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下,显的格外的稚嫩,仿佛,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