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经历了这么多,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灵徽下定了决心,林漠对她心存愧疚,她留下来陪伴母亲,看在亡父和母亲的面上,他总不好真的下手来硬的,更何况,她的人他也到手了,以后对她,还能有多少的惦记呢?
过了年,又过了元宵节,灵徽却真的没有订机票回去,林漠给她打过几次电话,也说了程磊给她订了正月十七的机票飞回上海,他会去机场接她。
灵徽只说了三个字‘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可正月十七那一天,灵徽根本就没往机场去,她开始试着在家乡这座小城市找一份工作,以后只是工作和陪伴母亲,其他的,一概都不放在心上了。
快到飞机起航的时间,林漠发了简讯给她,灵徽看了一眼,直接删掉了。
林漠就像是扎在她心头上的一根刺,不能动,也不能碰,她想要拔掉,却又怕那彻骨的疼痛,暂时就只能这样生生的忍着。
等到有一天,再也感觉不到那刺的存在了,也就好了。
总会忘记的,灵徽想,这世上除了生死,除了父母亲人,还能有什么大事呢。
她该乘坐的那一班飞机早已降落,所有的乘客都离开了机舱,林漠沉默的在出机口等着,一直到最后一个乘客提着行李离开,他没有看到灵徽的身影。
“三少,程小姐大约是有事耽搁了。”
程磊小心翼翼的说着,林漠却是低头微微一笑:“她不会回来了。”
在她的心里,他就是一个没有心也没有感情的冰冷的怪物,所以她舍弃他,舍弃他们的一切,就像是丢掉一件不喜欢的衣服一样,一丁点的迟疑都没有。
“回去吧。”
他什么都没有再多说,乘车直接回去了林宅。
照旧的工作,休息,闲时和莫少谦约着一起去拳击馆,或者在他的地下酒窖里喝酒。
就如从前,他根本没有认识她的时候一样。
整个一月过去了,二月也过去了一大半,灵徽一直紧绷的心,到底还是稍稍放下了一些。
过去这么久了,她想,林漠大约是再也不会来找她了。
她也找到了一份还勉强可以的工作,在一家不算太大的设计公司里做插画。
和她的专业也算对口,灵徽工作十分勤勉,这家公司里也多是陌生人,并不知晓她有那样的一段过去。
再说了,灵徽性子沉静又温柔,平日又特别的热心肠,怎么会没人喜欢她?
就这样留了下来,开始每天奔波在公司和家里,下班了就陪母亲出去买菜散步,日子仿佛就这样的踏上了正轨。
有亲戚开始张罗着给她介绍对象,灵徽也不拒绝,亲戚待她是真的好,尤其是姑姑和姑父,父亲不在了,也是他们常常回来看母亲,灵徽记着他们的情分,所以从不拒绝。
相亲的对象多有看上她的,可她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那些人大多都是奔着结婚去的,她不冷不热的又有着那样的过往,渐渐的那些人和她也就没了联络。
姑姑姑父急的不行,话里话外的意思大约也就是担心她不结婚的话,那个人会依旧缠着她。
灵徽只能苦劝,她不想和林漠在一起,可是这几年,也没有嫁人的打算,她还想多陪母亲几年。
可程母却知道自己的身子,老伴儿走了之后,她就感觉到自己估摸着也快到日子了,只是放不下女儿。
灵徽对相亲这么冷淡,她心里实在着急,女儿的性子她怎么会不知道?看着柔柔弱弱的,实则重情意一根筋,她就怕女儿的心里还有那个人!
竟然就开始不吃不喝的逼起灵徽来。
灵徽实在没有办法,就和家里都看好的一个男孩试着交往起来。
那个叫安北的男孩子条件确实还不错,长的秀气,还是个公务员,家里只有一个母亲,但却早已买了婚房也装修好了。
程母和姑姑都对他挺满意的,灵徽被母亲这样绝食逼着,也只好暂时答应和他处一处。
安北的想法很简单,目的也很明确,就是想要赶紧结婚找一个媳妇回来代他照顾母亲。
一般跟着寡母长大的男孩子,找对象的时候都有难度,女孩不想和婆婆住一起,但是安北这样的情况,却是必须要带着母亲的。
所以灵徽有着这样的过去,不好找对象,倒是正如他的意。
安北的想法和陈子川一样,大约男人都是这般,以为这个女人有了不堪的过去,就该卑躬屈膝的做牛做马,毕竟,他肯娶已经足够她来感恩戴德了不是?
可是安北却并没有对灵徽说过这些,只是提了婚后要和母亲住在一起,母亲年纪大了身子不好,要她多费心照顾。
灵徽并没有异议,两人这样不咸不淡的处着,下班了安北约她出去吃饭,三次她会去一次,他倒没有动手动脚,也没有什么不规矩,可是灵徽的心,却依旧是一潭死水。
家里人已经开始张罗着要准备订婚了。
安北母亲直截了当的对灵徽说,他们家准备好了婚房和装修,手里没有钱,就不给聘礼也不给买首饰了,婚礼也不要办的太隆重,还暗示灵徽要陪送一辆车子过来,不能少于三十万,说这边的规矩都是这样。
姑姑的脸色当下就不好看了,“那婚房要加我们灵徽的名字吗?”
“怎么可能!这可是当年安北爸爸全款给他买的!”
姑姑就笑了:“那行啊,陪送车子也不是不可以,必须要给十万的聘礼,咱们这最低的标准可就是十万了,您刚才也说了,要讲咱们的规矩,咱们的规矩里,可没有不给女方聘礼的说法!”
安北母亲当下一张脸就拉的老长:“这不是装修了手里没钱了吗?”
“没钱何必张罗着娶媳妇!”
姑姑站起来拉了灵徽就走,她以为灵徽会难过,就搂了她轻声的劝着,灵徽的心里却只是一片淡然,安北不是她在意的人,就算真的要结婚,她也不会因为这些不高兴。
更何况,姑姑和母亲,是不会要她嫁给这样的人家的。
当天晚上媒人就过来程家,送了一张银行卡过来,说是安北的母亲找安北舅舅借的,十万块,但是灵徽嫁过去的时候,程家要再添十万,当小两口的新家的启动资金。
程母也不动怒,只是沉静的询问媒人:“那这借舅舅家的十万块,以后怎么办?”
媒人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
程母又问:“车子还要陪送吗?”
媒人赶紧说:“不强求三十万以上的,一二十万的代步车子也可以的……”
程母就笑了出来:“劳您跑这一趟,还是请回吧,告诉安家,这个婚不用结了。”
母亲客气的送走了媒人,回房间却抱着灵徽哭了一场。
女儿的婚事,怎么就这么艰难呢。
倒是灵徽劝起母亲来:“您这又是何苦呢?是咱们不愿意他们,何必这样气自己?”
“我再想让你嫁人,也不能让你嫁这样的人家,我的女儿这样好,总会遇到一个真正疼惜你的好男人的……”
程母心里实在难受的不行,从前是他们的骄傲,人人都夸赞的女儿,如今却要被人这样挑挑拣拣肆意的羞辱,她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可事情却并不像是和陈子川退婚时那样平平静静。
安北的母亲第二日就闹到了程家来。
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程家的小区楼下拍着大腿就开始骂起来。
先是骂程家没家教,教出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做人家小三没了清白,又骂他们家如今还痴心妄想要用女儿换房子……
灵徽正准备上班,程母在准备早餐,安北母亲的骂声一传来,程母捂着心口就倒了下去。
她本来心脏就不好,更是受不得气,昨夜吃了药才勉强睡了几个小时,一大早遇到这样的泼妇,当时就气的昏厥了。
幸好姑姑担心他们,一大早就过来了,赶紧打了电话叫救护车,灵徽木然的坐在客厅里,看着面色青白的母亲,她没有哭,也没有歇斯底里的发怒,她只是安静的坐着。
从前种种,像是走马灯一样在她脑子里来回穿梭。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因为她一时犯下的过错吗?所以要了她父亲的命不够,还要母亲被这样的羞辱?
安北母亲的骂声像是唱戏一样源源不断的传来,灵徽忽地站了起来冲出门去。
姑姑想要拉住她,可又放不下程母,只急的跺脚,赶紧的让邻居们去劝灵徽。
灵徽一口气冲下楼,安北母亲身边围了一大圈的人,都在指指点点,看到灵徽冲出来,赶紧四散开来。
安北母亲歇口气,看到灵徽过来,又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开始指着她骂起来:“你就是个被人上过的鸡,我们安北肯娶你是你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灵徽一巴掌就甩了出去,双眼都红了:“你给我闭嘴!”
她向来文文弱弱,从来没这样粗鲁过,周围的邻居都吓了一跳,接着就有人劝,有人去拉安北母亲让她算了,有人同情的劝灵徽别和疯子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