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婴日上三竿才醒。
对于这位驰名大唐的荒唐王爷,他的消极怠工成为属官眼中的习以为常,若是哪一天李元婴心血来潮想要处理政务,那么大家一定会认为,他——病——了——
李元婴醒来的时候,尤娇娘正在书房里练字,若不是下人来报,她真不愿意搭理李元婴这货。
进滕王府之前,她也是幻想过未来夫君的普通女孩好吗,谁不想琴瑟和鸣,夫妻恩爱,凭借尤娇娘的家世和外貌,只要她想,来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可是李元婴这货一句话,她就这么卖身帝王家,当了皇家妾。
什么尤孺人,呸,还不是一个小玩意儿。
昨个李元婴一句醉言差点就让她去见阎王,什么荣华富贵,润州刺史家的女儿,就是庶出的,也能嫁给一个吃穿不愁的青年才俊,再多的富贵,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好吗,就像她昨天那样,无缘无故就在阎王殿外转了一圈。
都怪这货,作死还要拉着别人,贱人!
“孺人,王爷醒了,正到处找您呢。”
娇娘身边的另一女婢碧桃欠身回禀道。
“知道了,知道了。”娇娘停下笔,不愉快地嘟囔了两句,心道那家伙可真烦人。
娇娘一边向卧房走去,一边侧头问碧桃,“厨房里的胡麻粥和梨丝佛手柑做好了吗?”
“早就备好了……不过,孺人,这样会不会太素了一些?”碧桃迟疑了片刻,问道。
娇娘冷笑,“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敢挑嘴,把他一棍子打晕丢到吃不上饭的地方。”
碧桃抿嘴闷笑,纵然念了一句“孺人慎言”,看起来却极为同意尤娇娘的说法。
尤娇娘小声嘟哝了一声“贱人”,稍微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使自己看起来艳俗又妖媚,她回头对身侧的碧桃勾唇浅笑,同一张脸先前还是九天玄女,现先却变成了戏文里张扬跋扈的奸妃,“小桃子,我们走~”
碧桃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主子又要变脸了。
`(*∩_∩*)′
正如碧桃所说,李元婴醒来之后就开始嚷嚷着要见娇娘。
见不到尤娇娘不起床不洗漱也不吃饭。
房间里跪了一屋子下人,滕王砸了枕头砸被子,一定要见到尤娇娘,下人回禀孺人在隔壁书房练字李元婴根本不听。
尤娇娘还没进门,走廊里远远地就听到李元婴的咆哮:
“练个什么字,让她过来见我!”
“娇娘呢,我要娇娘,我要娇娘伺候我。”
“哈,你们都是些什么玩意儿,竟然也敢来染指我,滚滚滚,都给我滚!丑八怪!”
……
尤娇娘听到最后一句话,嘴角抽搐,染指你?谁那么不开眼染指你啊!
跟大家多愿意伺候你似得。
贱人!
滕王是个混蛋,整个王府都是他的,他说话自然是肆无忌惮,也不知道他抽什么风,非要见到尤娇娘,不见到尤娇娘就在尤娇娘房间里撒泼。
为了防止李元婴这货继续祸害自己房间,尤娇娘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迈进房间:
“呦,爷可算是醒了,逛了两天花楼回来后真是好大的火气,你在我这里逞什么王爷威风?!”
娇娘扬眉斜眼觑着李元婴,媚眼含讥,和在滕王妃面前那个柔弱纤细的小女子完全不同,美得炫目张扬,搁后世电视剧中,妥妥是个漂亮女炮灰,整个滕王府,除了尤娇娘,没有一个人会这样和李元婴说话,王妃自持身份,又对李元婴厌恶至极,连尤娇娘这样的都忍了,自然不会吃花楼窑姐的醋,其他人,就更不敢了,大家再鄙视李元婴,也知道自己的生杀大权是握在这个荒唐男人的手中。
李元婴也是个奇葩,换个人这样对他说话,他早一脚踹过去了,他打小作天作地,又被天子宠得不像样,到了滕州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就变成皇帝第一我第二,我是王爷我怕谁,弹劾他的文书跟三九雪花似得,也没见这货怕过。
但是这货素来喜爱美色,见了漂亮姑娘都走不动路,尤娇娘别的不说,外貌上绝对是李元婴平时见过的第一人,李元婴甚至觉得自己皇兄后宫里那些小嫂嫂也赶不上尤娇娘一根手指头,自然对她是忍让多多,哪怕李元婴已经忍不住出府去花楼偷腥,尤娇娘依然是李元婴心头最爱,除非这货又找到了比尤娇娘更漂亮的妹子。
看到尤娇娘,刚才还在发脾气的李元婴立马喜笑颜开,他长得实在是好,浓眉大眼高鼻梁,胸肌腹肌人鱼线,肤白腿长身材好,若不是尤娇娘深知对方本性,一定会被这个皮囊骗过去。
“娇娘,你回来啦,嘿嘿嘿,早晨起来看不到你,怪想你的。”李元婴搓着手,笑眯眯地凑近娇娘,鼻子在尤娇娘脖颈闻了闻,一副陶醉的模样,“好一个桃花女儿香。”
尤娇娘手指头,指着李元婴的胸口,不客气地狠戳了一下,“王爷少来了,现在已经是中午了,再说了,您逛窑子的时候也没说想我,花楼里的窑姐把您的魂都快勾走了吧,改天您也带娇娘去见识见识。”
尤娇娘这神情半嗔半娇,宛若勾魂的妖精,剪水秋瞳,端得就是祸水妖精貌,看得滕王顿时酥了半个身子,拉过美人纤若无骨的手,神色谄媚,“娇娘,我的好娇娘,那些庸脂俗粉怎么和你去比,和那些女人,本王那只是逢场作戏当不得真,当不得真的。”
“真的?”尤娇娘斜眼俏生生地问道。
“千真万确,比真金白银还真!”李元婴此时已经美人再怀,笑得无比满足。
“谁信你,浑身臭死了,都跪着干嘛,还不赶紧伺候王爷洗漱换衣。”尤娇娘一声令下,下人们连忙起来,一屋子乱哄哄的,收拾房间的,端盆洁面的,倒水漱口的,还有伺候穿衣的、
不消片刻,滕王李元婴穿戴整齐,看到没骨头倚在床榻上的尤娇娘,立刻凑上去,抱住佳人,“好娇娘,好娇娘,让我亲一口。”
“啐,没心肝的家伙,去花楼亲你的窑姐!”尤娇娘赶紧避开李元婴。
李元婴又追上来,两个人就在房间里旁若无人的打打闹闹。
这边两人打情骂俏,屋子里的下人已经极有眼色地悄悄退出去,正逢小厨房的下人端着娇娘吩咐备好的早膳,看到守在房门外面的碧桃,忍不住说道:“碧桃姐,这是孺人吩咐厨房备的吃食,这还要不要进去……”
碧桃表情不变,好像没有听到里面女人和男人的嬉笑声,“别走,就在这儿候着,等不了多久。”
厨房的小厮以为碧桃在开玩笑,哪知道下一秒后,房里单听一阵巨响,似有重物掉到地上的声音,须臾,只听房里传来尤孺人娇媚的声音,“王爷饿了,摆膳。”
小厮愣住,忍不住看向身边的碧桃。
碧桃依然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就好像刚才说话的不是她一样,她看了小厮端菜的小厮一眼,“愣着干什么,还不将早膳端进去?”
小厮如梦初醒,方慌慌忙忙推门进去。
“谁让你们进来的,滚出去!”一声暴虐的声音响起,小厮吓得差点将手中的托盘扔了。
“我让进来的,怎么,你让我滚出去?”娇嗔的声音响起,话落,一阵扑面而来的幽香,一个青白身影挡在面前,“这是我要的梨丝佛手和胡麻粥?”
小厮心知这是王爷的心头肉尤孺人,不敢抬头,只道:“正是按孺人吩咐做的。”
“好了,交给我吧,可怜见的,都打哆嗦了,快下去吧!”一只白皙的手出现在小厮视线,对方接过了食盘。
小厮心跳如鼓,不敢停留,欠身退下,关门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见那尤孺人正端着瓷碗,身姿婀娜地向王爷走去,仅一个背影,就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王爷当真是好艳福,小厮羡慕不已,不敢再看,低头小心离开。
`(*∩_∩*)′
滕王痴缠了半天,终究是没得手。
尤娇娘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喂李元婴吃饭,知道不出意外,她这辈子都将和这个男人系在一起。
尤娇娘突然觉得有些悲哀,她知道外面的人都说她什么,狐狸精,不庄重,整日就知道缠着男人。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谁特么说,是男人睡了女人,而不是女人睡了男人,逢场作戏又不是男人的专利,李元婴长得这么帅,她尤娇娘睡得不亏。
只是,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想着,尤娇娘将碗塞到了李元婴手中,“你自己吃吧!我不伺候了!”
李元婴以为尤娇娘还在为这两天的事情生气,心中好笑,只觉得再漂亮的女人,也会使小性子。
随口哄道:“我的好娇娘,别生气了,本王心中你最重要,旁人不过是个玩意。”
尤娇娘冷嗤,并不接话。
老实说,李元婴也是个贱皮儿,尤娇娘越是作,他越是高兴。
尤娇娘横眉冷对的泼辣样,他真的是爱死了。
这一天,滕王李元婴都腻在尤娇娘房里。
王妃也不派人过来问话,好像滕王跟没回来似得。
至于那个被王爷掳来的,皇后的亲侄子,尤娇娘这两天正忙着伺候李元婴这个混世魔王,那些有的没的,才没空理会呢。
王妃给她派任务了,必须要拴住王爷的心,尤娇娘自然要使出十二分的手段,将李元婴困在自己的院子里。
不过这男人的心活泛了,怎么可能是尤娇娘使使手腕就能留下来的。
五天后,滕王再次出府,也不知道他是愧疚还是怎么,竟然是借着傍晚府内侍卫换班的空档,借着上茅房的契机偷偷摸摸爬墙出去的,若不是娇娘身边的碧桃有几分本事,第一时间将王爷离府的事情汇报给了娇娘,尤娇娘恐怕还以为这李元婴只是上了趟茅房。
“王爷倒真是有趣得很,他怕府内侍卫察觉,竟然一边学着猫叫,一边跳墙,若不是奴婢认识的打更的顺六眼神好,恐怕还真的被王爷骗过去了。”碧桃一五一十将她知道的情况说出来。
尤娇娘都被李元婴气乐了,李元婴这个蠢货,竟然还知道傍晚侍卫换班警惕性最差,她竟是不知道自己的枕边人有这种聪明才智!
堂堂的一个王爷,为了逛窑子爬墙头学猫叫,李家列祖列宗的脸都被这货丢光了吧,这货竟然和李建成李世民是一脉同胞的兄弟,基因突变了吧!
这下好了,王爷跑了,她如何向王妃交代!
李元婴,你个拖后腿的混蛋,老娘的命迟早交代到你手里!
想到那天晚上王妃冷刀子一般肃杀的眼神,尤娇娘就不寒而栗,她平日和王妃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因为她时刻记着自己的本分,不敢越王妃一步,王妃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要不然依着尤娇娘这受宠的程度,怎么可能入府半年多还没怀孕。
这府里,走对了是活死人,走错了就是死人。
“贱男人,李元婴,卧槽你大爷!”尤娇娘忍不住低声咒骂。
碧桃垂着脑袋,装作听不见,“主子,现在怎么办?王爷这……”滕王惹祸的本事让人望尘莫及,去个花楼,还把当今皇后娘娘的内侄当成大姑娘掳来了,如今他又出去了,还不知道要惹什么事。
尤娇娘眯起桃花眼,眼中泛着冷光,“去回禀王妃,就说我没本事,没留住人,让她想办法去……麻痹,老娘不伺候了,这根烂黄瓜谁愿意伺候谁伺候,憋死我了。”
碧桃眼观鼻鼻观心,心道,我只听到了前半句啊前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