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熬完,风安端进来,放下后出去,把门关好。
风忠嘴巴动了动,最终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屋内,风澈半倚在床上,右手掩嘴,极力压制着自己的咳嗽,苍白的面容此刻憋的通红。
夏曦深吸一口气,端起药碗走到床边。
风澈伸手去接,夏曦却猛的把手缩了回来。
碗中的药汤因为她动作太快,荡起一圈圈涟漪,而后有一些倾洒出来。
“风澈!”
夏曦嗓音有些暗哑。
风澈淡然的笑,手往前伸了伸,“给我吧。”
夏曦端着药碗的手收紧,死死的抠住碗沿。
风澈坐直身,一只手端住药碗,一只手把她的手推开,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喝的干干净净,一滴也没剩下。
而后把碗递给夏曦,“我想喝碗水。”
夏曦转身去倒水。
风澈看着她的背影,两只手握紧。
水倒好,夏曦端着过来,风澈笑着接过,喝完,把水杯放在一边,拉着夏曦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还有一场仗我没给你讲,那是我打过的最后一场仗。那时候,我……”
风澈的声音在屋内缓缓响起,而门外的风安和风忠却起了不好的感觉。
最后一仗,是所有人的禁忌。
风家军几乎全军覆灭,老战王战死,少爷也九死一生,堪堪捞回一条性命,就连皇上也对这场仗闭口不谈,全国上下更是没有一个人敢议论,少爷却……
风安望天,“风忠……”
“嗯!”
“也许我们很快就能见到老王爷了。”
“嗯!”
风忠嘴角竟然咧了咧,“我想老王爷很久了。”
……
屋内,风澈讲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倚在夏曦肩头没了声音。
“风澈。”
夏曦喊,轻轻的,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意。
风澈没应。
夏曦保持着身体的姿势不敢动。
好半晌,好半晌以后,才颤抖着伸出手,探去风澈的鼻子下,一丝似有若无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手指,夏曦的心猛的颤了一下,狂喜从心底喷发而出,“风澈。”
风澈依然没有回应。
夏曦却狂喜的要跳起来了,转身,托住风澈的头,扶着他慢慢躺下,给他盖好被子,手再次探到他的鼻下,感受着他的呼吸,微湿了眼眶。
……
风澈这一觉睡了好久,梦中又回到了曾经厮杀的战场,几十万兵士同他一起浴血奋战,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在自己面前倒下。
“父亲!”
风澈一声喊,猛然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不是厮杀的战场,而是夏曦欣喜的面容,微红的眼中有着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欢喜,“风澈,你醒了。”
风澈还未从厮杀的场景中出来,有些愣怔。
“今天大年二十九了,你再不起来,府里的对联都没人写了。”
风澈眨眨眼睛,嗓音沙哑,“成功了是吗?”
“嗯!”
夏曦点头,“成功了,大小姐和孩子有救了。”
风澈脸上也露出了笑意,“那就好。”
“要起来吗?你睡了多半日,风安和风忠都要急死了,福伯也一直来问询。”
风澈起身,夏曦拿了一个靠枕垫在他的身后,而后去倒了一杯水过来,递到他嘴边。
风澈喝下去,夏曦拿着帕子给他擦拭了下嘴角,“饿了吗?我给你熬了米粥,一直在锅上热着呢,还做了你爱吃的小菜。”
风澈点头,“嗯,饿了。”
“等着。”
夏曦起身想去端来,被风澈拉住,“让风安去做,你歇一歇。”
“好。”
夏曦坐回去。
“风安。”
门砰下被推开,风安和风忠同时进来,神情激动,“少爷!”
“我饿了,去把米粥端来!”
“好勒!”
两人又同时退了出去,而后,又同时探回头来,看风澈还是好好的坐在床上,又噌下把头收了回去。
“我就说少爷没事!”
风安嚷嚷。
“你个傻缺,少爷怎么会有事?你看我,一直都没担心。”
“你才傻,刚才是谁听到少爷声音把门大力推开的?”
“我那是不小心。”
“滚,我不想跟你说话。”
……
“夏曦。”
风澈嘴角含着笑,喊她。
“嗯。”
“谢谢!”
……
侯府,风安把解药送来,秦侯爷和风沁不可置信,“澈儿从哪里找到的?”
风安避而不答,“少爷说,让大小姐尽快服下,至于孩子,药性太烈,不宜直接服用。”
风沁顿时明白了他的话,点头,“我知道了。”
风安又道,“大小姐服下以后,可能会昏睡,少爷让我告诉侯爷,到时不必紧张,等大小姐睡醒了以后,自然就会好了。”
秦侯爷应下,“我知道了。”
风沁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样的事风澈怎么没亲自过来,“澈儿呢?他怎么没过来?”
“少爷感了风寒,怕传染给大小姐和孩子。”
风沁这才放下心来。
风安走了以后,秦侯爷迫不及待的用水把药末沏开,端到风沁面前。
风沁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而后躺去了床上,让秦侯爷把孩子放在自己身边,“你亲自守着我们母子,任何人都不要让他接近。”
“放心吧。”
……
吃过粥以后,风澈又睡了一觉,睡醒了以后,感觉身体完全恢复了,左右看了看,没见到夏曦的身影,坐起来,喊人,“风安。”
风安进来,“少爷。”
“夏曦呢?”
“夏娘子回院子去休息了,她说,她要狠狠的睡一觉,任何人都不要去打扰她。”
“知道了。”
风忠退下去。
风澈掀开被子,下了床,穿好衣服和鞋袜以后,拉开门出去。
福伯被勒令不许进住院,一直在远在外溜达,看风澈终于出来了,那个激动呀!差点热泪盈眶,什么也顾不上了,乐颠颠的跑到风澈面前,
“少爷,您可终于出来了。”
风澈听着这话不对,但有说不上来,干脆岔开话题,“福伯,过年的一应事务都打理好了吗?”
“好了,好了。”
管家笑应,往年王爷不在府中,府里过年也是冷冷清清的,做几道菜,所有人聚在一起吃个饭,连个鞭炮也没有。
今年不一样了,王爷回来了,精气神都很好,福伯不仅让人备了丰盛的年货,还买了不少的鞭炮,打定主意要好好的热闹热闹。
“对联呢,写了没有?”
风澈还记着夏曦的那句话,府里的对联等着他来写。
“买……”
福伯刚说了一个字,便看到风安不住的朝他使眼色,比划着没有的手势,管家虽然不明白,但还是改了口,“买还没有买,王爷有什么要求吗,我现在就去买。”
“不用了,拿纸趣÷阁来,今年的对联我来写。”
“啊?!!”
管家一时没反应过来。
风澈已经缓步往外走,“除了对联,院里院外再多挂一些灯笼,喜庆一些。”
“哎”
管家乐呵呵的应,“老奴这就去办。”
……
夏曦这一觉睡的很长,等睁开眼,已经是大年三十的上午,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
她是被饿醒的。配制解药的这几日,她就没有好好吃过饭。
坐起来,准备起床。
屋外伺候的丫鬟听到动静,推门进来,“夏姑娘,你终于醒了。”
从昨天傍晚,一直睡到现在,要不是夏曦临睡觉以前,吩咐过她们自己不醒,不能进来打扰,她们几个准吓坏了。
夏曦弯腰穿鞋,“你们王爷如何了?”
提起这个,丫鬟掩饰不住的欢喜,“王爷亲自写了对联,府里的小厮们正贴着呢。”
夏曦穿鞋的动作顿来一下,诧异,“你们王爷还会写对联呢?”
丫鬟,……
悄悄瞅她,她们可都听说了,是夏姑娘要求王爷写对联的,怎么?
夏曦察觉到了她的注视,很是纳闷,直起腰身,“怎么了”
丫鬟实在没忍住,“不是您说让王爷写对联的吗?
夏曦愣了一愣,想了想,似乎还真的有这么回事,道,“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你们王爷还当真的。”
丫鬟,……
这话不敢接,忙问,“夏姑娘是先洗漱,还是先吃饭?”
夏曦已经抬脚往外走,“先去贴对联吧。”
丫鬟,……
张张嘴,想提醒她,最起码洗漱以后再出去,可哪里还有夏曦的人影。
王爷亲自写了对联,府里上上下下的都高兴。
尤其是福伯,恨不得用香案供起来,嘱咐了又嘱咐,让贴对联的下人小心一些。
下人拿在手里,动作也是轻的不行,走路都是怕碾死蚂蚁的那种,怕的就是自己走的太快了,一阵风吹过来,把对联吹坏了,到时还不被福伯打死。
院内所有院落的门口都贴了,只剩下大门口那副最大的了,风澈还在写,管家和一众下人屏住呼吸等着桌案旁。
“风澈!”
夏曦大步走来,因为没有梳洗,头发还有些散乱,衣衫也还是昨日那套,听她直呼风澈的名字,一众下人心里一颤,赶紧给她让开一条路。
夏曦直接走到桌案边,看大大的红纸上,风澈还没有完全写完,松了一口气,“还有几幅没贴完?”
风澈手中毛趣÷阁蘸了墨,刚要下趣÷阁,听她喊,停下看她,见她匆匆而来,心中微动,“最后一幅了。”
“给我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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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动心了哟。
十点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