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柯使出浑身解数咬着嘴唇开始攀登,他默默地向上爬着,尽管很慢,但再也没停下脚步。不知爬了多长时间,天空下起了雨,开始只是豆大的雨点打在他们身上,可没一会儿就变成了瓢泼大雨。峭壁被雨水冲刷的越发光滑,温度也越来越低,冻得灯柯手脚发麻。好几次他都脱了手,被米色拽着悬在了半空。重新回到峭壁上时,他哭了起来,但没有发出声音,泪水顺着他的脸颊划过和雨水混在了一起,最终飘散在了这昏天黑地之中。他就这样哭着爬到了峭壁顶端,看着自己掺杂着泥水,血肉模糊的手脚和身体,他扑通跪倒在地,失声痛哭起来。他觉得他受到了莫大的委屈,来到了一个万恶的地方,这里的人都欺负他,逼他爬这么高的峭壁,弄得他满身都是污泥和伤口。这样下去,他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伤口感染而死在这里。更可恶的是,就连老天都跟他过不去,下这么大的雨,让他一次次的滑下去,身体不断地被摔打在坚硬的峭壁上。他从小到大也没吃过这么多的苦,受过这么多的屈辱。桦阿姨总是悉心地呵护着他,不准有人欺负他。顶多被人说说软弱之类的话,但从没有人呵斥过他,挟持过他,推过他,吼过他,还逼迫他,等等等等所有这些被他压抑住的愤慨,这会儿全顺着他的泪水潮涌般地喷发了出来。
两个石头人像呆了一般看着这个蜷缩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孩子,竟没有人说一句话。直到灯柯哭够了,呼列才走过来,瞪大眼睛问道:
“你怎么啦?”
灯柯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喊出了压抑已久的心声:
“我要回家!送我回去!”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句任性的话却激怒了呼列,他举起石斧就要向灯柯头上砍去,还好被及时赶过来的米色匆忙拦住。这时,一道闪电闪过头顶,雷声震耳欲聋,雨下得更大了。
“你不能杀了他,我们现在需要陆人。”米色大声喊到。
“可我们不需要这种陆人!本来在峭壁下的时候就应该处死他,翻不过峭壁的陆人我们一律都要处死不是吗?可我们却帮他爬了上来,他呢?他却要回去!”呼列气极了,指着已经吓傻了的灯柯恶狠狠地叫嚷。
“是啊,我们有权处死他,可他现在已经到了峭壁顶,再杀他就是违法的了。我们现在只能往前走,把他送到矿场去就行了,何必在这儿跟他赌气呢?到时候有他受的!”米色夺过呼列的石斧,转身对面色惨白的灯柯说:“看到了吗?再说回去就杀了你。”
灯柯连连点头,早已没了眼泪,对死亡的恐惧胜过了他心中千百个不愿意。闪电又划过夜空,风雨只增不减,气温也越来越低,灯柯惊疲交加,视线开始模糊,他抱紧了身子,拖着石钉晃晃悠悠地跟着两个石头人向前走去。
一声长啸,拨开层层叠叠的风雨向神殿内传来,它穿过多谱神的耳膜最终消失在他的脑海深处。这是风夙的龙尾来了,这长着翅膀酷似蜥蜴的怪物又送来什么有关于陆上的消息了呢?正在看着一封信的多谱神地走到信台前,龙尾蒲扇着翅膀慢慢地落到了信台正中一个凹进去的圆坑边,然后,它张开嘴把用舌头卷着的信吐到了坑里,随即又展开翅膀飞走了。多谱神拿起信,在幽蓝的灯光下细读起来。
“致乌拉守者多谱神:
属下吉森奉命杀掉莱古斯,不想中途遇那托问讯,因信其为人,便将此事交付于他。谁知他胆大妄为,竞想带莱古斯逃脱。幸好莱古斯不知因为何事背着那托私自跑到海边,跳入海中,正好被我部下卡丁警官和她妻子发现。据卡丁描速他本想救下莱古斯,可莱古斯却不见了。估计已被涌道吸入洼地,于是立刻向守者禀告,不敢片刻耽搁,此人陆名叫占灯柯,18岁,万望尽快找到。
另外,属下正在抓捕那托,明日就会除掉卡丁夫妇,以防泄密。属下没有完成任务,愿听守者处置,千刀万剐、死不足惜!请守者发落。
环岛第一分局局长吉森”
守者看后将信扔到灯中,刚挨到灯的边缘,信纸就飞灰湮灭了。他沉思了一会儿,接着展开刚才没有读完的信。“奇因这个家伙只顾得完成岛王交给他的任务,根本没把我的任务放在眼里。竟让一个孩子去传递密信!而且找的人正好是这个我要杀死的莱古斯!他这是存心在跟我作对啊!哼!当了陆人的首领就忘了曾经是谁的手下了,有你好看的那一天!”扔掉信,他一甩银白斗篷,大步向门外走去。
就快走到峭壁的另一边时,灯柯昏倒在地。任凭米色和呼列怎样叫喊推搡,他也没有丝毫反应。闪电不断地划过头顶,雨还是不停地下。
“怎么办?”米色大声问呼列。
“不知道,把他踢醒继续走吧。”呼列不耐烦地说。
“即使踢醒他,看他的样子也下不去峭壁。反正今天是过不了黑龙河了,不如明天再走吧。”米色向峭壁下看去,那里正翻腾着惊涛骇浪。
呼列鄙夷的看了看昏死过去的灯柯,同意了米色的意见。他们俩把灯柯抬到了峭壁上唯一一个可以遮蔽风雨的小岗楼里,这个岗楼现已破败不堪。当年守潭之战的时候,他曾起过多么大的作用啊!没有它就没有倚山城,就不能把恶魔赶到东部去。米色和呼列看着这个岗楼的顶棚同时叹了口气,二人惊讶地对视了一眼,随即陷入沉默之中。
狂风卷着暴雨一阵阵向室内扑来,将零星的雨点吹落在他们身上,打在灯柯脸上,使他时不时地紧皱一下眉头,可能只是条件反射,也可能是在做着什么稀奇古怪的梦,总之,让人丝毫看不出他有丝毫可以感受到这种冰凉的能力。米色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他沿着岗楼的墙壁走了一圈,边走还边往墙壁上摸,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呼列看着他眼睛雪亮,他不知该不该问这个问题,但他还是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