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颜一挣,没能挣脱他抓牢她的手。她垂头,借着浅浅的灯光,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然后猛地扯下斗篷,甩到他身上。
她慢慢道:“三殿下金尊玉贵,奴婢不敢领三殿下这份情!”
鲜红的八角绫纱宫灯投在她的眼底,亮汪汪的,浅浅的红,像那日她被打得满身是血,然后被一盆冷水倾下,——那忽然在眼前放大的浅红血水。
那一刻,他觉得他一颗心脏都已经被拍打得稀烂,忽然之间便盼着她再也不要睁开那双让他心旌神荡的剪水双瞳。
不要再醒来,不要再活着承受她根本承受不住的疼痛和屈辱。
他早已知晓,她逃不了。
连自己的长子都能痛下杀手,何况她一个小小婢女。
他没接她摔过来的斗篷,却在她迈步又要离去的一霎,再次执住她的手臂。
他仓促地解释道:“我知道想杀你的是谁。当初出首你,只是不想让你再受更多苦楚。我还暗中通知了二哥和五弟。你知道的,有些事,我……有心无力!”
她是懂他的。他不像许知言有父亲怜惜,也不像许知捷有母亲宠溺。他提到他卑贱早逝的母亲时,她看他的眼神是那样的了然和痛惜。
可此刻,她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咬着牙慢慢道:“三殿下,请放手!”
许知澜不放,反而将她用力一拉,让她几乎跌在他的怀里。他将她的手拖向他的心口,哑声道:“欢颜,我……一直没变过。”
欢颜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以往让她紧张而愉悦的暖暖气息,此刻意外地要逼出她的泪来。
她点头道:“是,你没变,是我变了!行了吧?”
许知澜猛地将她拥紧,喉间有压抑的哽咽:“我知道你也不会变。我们在一起多少年了,怎么会说变就变?你须得明白,若我有二哥或五弟那样的地位,我……我便是死了,也舍不得你受那样的苦楚!”
欢颜狠狠地推拒着他结实的胸膛,忍不住迸着泪叫道:“你是该死!二殿下五殿下可以看着我死,甚至亲手送我死,唯独你不可以!你不可以!”
许知澜拢紧她,由她用力捶打着,再不肯放手,隐忍地说道:“我并不是亲手送你死……我只是不得不筹谋好我们的退路!任何你或我可能走下去的退路!”
“我不要退路!”
欢颜抓挠他的手臂,却绝望地发现她的动作只是徒劳。
他的衣袍厚实,他的肌肉坚实,他以往让她骄傲的一切如今让她如此痛恨。
她努力尖着嗓子但终究只是嘶哑地叫出声来:“既然你立誓和我厮守终身,理当生同生,死同死,何必要什么退路!海枯石烂的山盟海誓,没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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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枯石烂的山盟海誓,没有退路。我喜欢这句话,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