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晓生或许亦是察觉到不对劲之处,便起身离开了,而惊魂未定的安言仍怵在椅子上,忐忑地瞥了一眼显示器,此时那一段录像早已播完。
安言回过头来,清了清嗓子,“这个东西,难道是它?”
“什么东西?难道真的有鬼啊?”
安言犹疑地望着周叔,他此时却担心起来,如果说宿舍那四名学生是女鬼所杀的话,那么王大山岂不是也凶多吉少。
他焦急地询问道:“那我的朋友是不是被那女鬼带走了?”
江晓生听闻女鬼,颇为好奇地盯着周叔,期待下文。
“哼,被带走了倒是小事,他能不能活着倒是真的!”
安言心中直打鼓,难道王大山已经死了?不过那女鬼为什么要带走他呢?
“周叔,那女鬼为什么要带走大山?”
周叔掐掉手里的烟,对他说道:“很简单,因为它需要一副可以装裱的皮囊。至于为什么是你朋友而不是其他人,或许是巧合,也可能是他身上有吸引亡灵的东西。”
“吸引亡灵的东西?”
“人有人气和阳气,而鬼只有阴气。它们的阴气会在白天被大量消耗,因此在阳气旺盛的白昼,阴氳的东西一定会找个地方躲起来,所以正午是亡灵最虚弱的时候。”
他走到安言身边,继续说道:“反之,如果拥有一具皮囊,那么这些东西也就可以在白天佯装成人类,混入人群且不易被发现。”
周叔看得出安言心中所虑,虽然他不是一个喜欢泼冷水的人,但是有些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早知道早做准备。
他拍了拍安言的肩膀,“你的朋友也许只是它许多后备的其中之一,或许他还没有死。”
“你的意思是那些鬼的皮囊像人的衣服一样,觉得厌了就换一件?”江晓生问道。
“并不是这样,再好的皮囊也会有坏掉的一天,这些东西也会为自己做打算,多选几个好的将他们困在某处,以备不患之需,这就是所谓的饲养。”
“但也有一些亡灵,他们只喜欢随机挑选目标,所以——”
“我明白了”安言打断了他的话,“无论怎样我都不会轻易放弃的!”
只听卧室的金属锁骨连接的撞击声,客厅剩下的二人陷入了深深的沉寂之中。
周叔略有深思,“他需要自己一个人冷静冷静。”
第二天早晨,天还微亮,此时客厅的椅子上正靠坐着一人,桌子上那瓶红酒已经一扫而空,唯独一旁的高脚杯还渲染着一小口深红。
安言举起杯,咽下最后一口酒。消磨了一夜的时光,那瓶红酒也带着他的犹豫咽肠下肚,这一刻他的心里打定了注意,此后,他的心必将无比坚定。
“周叔,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是我的朋友,我不会这么就绝望的。”
“所以你要去找他?”周叔早已猜透了他的心思。
江晓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咽下一口粥后细嗳道“世界那么大,岂不是如大海捞针,这要找到何年何月?”
“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要去看看!”
江晓生瞥了一眼周叔,只见他仍旧不动声色吃着早饭。虽然他觉得安言这种做法机会渺茫,他从心底里不赞同,不过凭着安言的性格,他就怕他胡来。
“周叔,我知道您一定可以帮到安言的吧?”
江晓生跑到桌子的对面,亲呢地挽起周叔的手臂,犹如一只撒娇的波斯猫。
周叔直耿耿地站起身来,甩开他的手臂走回房间去,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话:“对不起,我没那爱好!”
这下不仅安言怵在那儿了,连江晓生也傻眼了。
最后江晓生深深呼了一口气,视死如归的表情,给予安言一个坚定的眼神,那意思是:兄弟为了你,咱壮士断腕,豁出去了!
紧接着屁颠屁颠的跟着周叔后头,两个人的身影一起消失在安言的视野中。
安言摇摇头,哭笑不得,这顿早饭还能不能好好吃了。
傍晚,夕阳渐红,事情的轨迹也发生了奇迹般的转变,原本不打算松口的周叔竟然答应了,不过他有条件,第一,需要支取相应的费用;第二,通过他的考核。
至于考核是什么,他会在一定时期的培训后再公布。
接下来的一个月就是所谓的特殊培训了。
太阳依旧东边升起,西边落下;大河的流水依旧向东奔腾着;时光匆匆,短暂的一个月里,也许某个地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但是安言和江晓生总结了两句话:
读书就是力量!还有就是,死人比活人更矫情。
月末,周叔的考核终于来了,而那所谓的考核就是本次主要目的起点站——A市理工大学。
夜渐渐深了,他们三人此时正站在理工大学的宿舍门口。绝大多数大学生都已经放学了,余留下的就是乐于扎堆在学校图书馆,吃泡面的死磕(思考)党。
“周叔,我们的目标是401寝室对么?”
周叔点了点头。不过当他们即将要进去的时候却拦住了他们,“先从下至上,摸摸你们的额头”,说着他率先在额头上抹了几把。
安言他们也跟着做,人身上有三盏灯,一盏在额头,另外,肩膀两处各有一盏,其中额头的那一盏最为重要。
“记住了进去以后,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回头,更不要去回应。”周叔再三嘱咐道。
寝室的楼道里一片漆黑,静得如一潭死水,唯独只听见脚步声。
安言开了楼道的灯,周叔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说什么。
到了401门口,大家都止住脚步,在监控录像里看了千百遍,如今身临其境。安言回头看了看水泥梁上的摄像头,当初那个女鬼就是在这里……
突然,他发现这里监控居然还开着,摄像头的红外线照在了他的脸上。安言不禁皱了皱眉,那么开学初,宿管阿姨就会发现他们深夜潜入过这里。
算了,想必那时候他们早已远走高飞了,虽然会惹上不必要的嫌疑。
江晓生用钥匙打开了大门,周叔不允许开灯,只能透过走廊外面的灯光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走到里面来,明显觉得与外面相比更阴冷些。
周叔提示道:“不要乱碰东西,还有安言,要用你的这里去看那些东西。”他指了指心脏的位置。
安言点了点头。
虽然已经被清理了不少,但地砖上依旧可见血迹斑斑,四周只剩下空床板,东西都已经被家属搬走了。整个房间空荡荡的,更方便人活动。
周叔在房间内转了一圈,像是再找什么。
“周叔,你在找什么?”
他答道:“我在找死者余留下来的衣物。”
这间屋子越来越冷了,周叔催促道:“抓紧时间!”
三个人分散开来,在房间里翻箱倒柜,片刻后,江晓生在柜子的旁边找到一块带血的碎布,他兴奋地叫道:“我找到了!”
安言与周叔应声回头,可是再回头一刹那他们二人却震惊地看着他。
“你们怎么了,干嘛一声不吭?”他晃了晃手中的碎布。
他们之所以如此震惊,原因是——
江晓生的身后竟还站了一个人!他的手里正与江晓生攥着同一块布,但对方却丝毫未发觉。
江晓生看着他们俩的眼神,只感觉背后发凉,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一动都不敢动。
背后的人渐渐露出真容,他惨白着面容,凸着眼球,瑟瑟发抖的嘴唇,还有正在滴血的心房,奇怪的是他的心脏居然全然裸露在外面,然而却毫无生机,可见那是后天装上去的,而他就是三名死者之一的梁唯。
梁唯怪异地低头看了一眼江晓生,将另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面露狞笑。
周叔向他发出了警告,告诫他:你已经死了,就算换无数个心脏,你也没办法活过来。
梁唯听到这一番话,低头看看自己不会跳动的心脏,他的脸从狰狞渐渐变得茫然,接着变得绝望。最后他掏出那颗已死的心脏,面露苦涩的笑容将它化作齑粉,而梁唯也就此消失。
安言松了一口气,江晓生彻底摊在地上,大口呼吸着空气。
周叔叮咛道:“此地不宜久留。”
三人一刻都不敢耽搁,快速撤出了楼层,回到了家中。
江晓生始终忘不了那种凉嗖嗖的感觉,死命要跟安言挤一个床铺,安言无奈只好答应。
已是凌晨两点,安言此刻却无法入眠,并不是梁唯的事情让他心惊无法入眠,而是他觉得,今天晚上或许是最后一个仰望这片天空的夜晚,明天的一切都还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