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翎起身去将‘门’掩好,仔细回答哥哥们的疑问。
她原本想忘记前世,和娘,和哥哥们一起,幸福平淡的过完今世的日子,那么忘记隋风,忘记他留下的诸多秘密,无疑是一个很明智的选择。
外公之所以选择将秘密深埋地下,恐怕也是想给她选择的权力。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冯先生的背离,爷爷的意外离世,却让秦家村成了娘心中无法抹去的伤痛。
而二哥选择留在京城,寄望于某一日的衣锦还乡,或接家人再聚,多少说明他心中的忿恨与不甘。
娘也不甘心,想夺回曾属于她的一切。
那么,外公隋风和他留下的东西,或许可以成为一无所有的娘的筹码
谁又知道,外公留下这些东西,还留给娘开启地下之‘门’的钥匙,为的就不是这一天呢?
然而对于隋风生平,凤翎也只是道听途说,并不十分了了,所以只能为秦显文、秦守文大致解说。
既便如此,还是听得秦显文、秦守文两眼放光、啧啧称奇。
记得小时候,二人也曾带着仰慕听乡里老人讲诉着方士隋风呼风唤雨,将天下玩于股掌的传说,以为隋风仅仅是个传说,却没想到,他竟然就曾生活在自己身边。
还是与自己流着相同血脉的外公!
对于外公流下的东西,凤翎没有做太多的说明。她并没有完全明白那些类似图纸的东西是什么,但既然外公谨而慎之的藏着,必定有他的目的所在,哥哥们知道的太多,未必有益处。
她只是准备找个机会,取出《天经》《地经》来给秦守文细细研读。
她没有成为方士的资质,仔细研读这两本书的结果。只能是让她行事更加谨慎,心思更加慎密,对世事人心更加‘洞’若观火。
希望能对哥哥也有所帮助。
因为进京,意味着哥哥们都将有一场大劫。
秦显文毕竟读书不多,没有什么大的反应,秦守文一听书名,差点没跳起来。
凤翎将食指比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秦守文会意,压低了声音却难掩脸上的兴奋,“我听冯先生不止一次的提过。还以为是失传以久的古书,却没想到我居然能亲眼见到。”
凤翎与甘氏相对苦笑。
既然对哥哥们说出了隋风,冯先生的事情就不能再做隐瞒。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得让哥哥们知道,人心险恶,进京以后,惊涛骇‘浪’更是无处不在。
秦守文呆呆的不敢相信,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他一直以为人品高洁的冯先生,却是一直在暗处觊觎外公的人。
这时,翠英敲‘门’来喊吃饭。
凤翎应了,再嘱咐哥哥们一番,此事切不可外泄,静观事态发展为妙。
隋风的事情会是个双刃剑。可能对他们有所帮助。亦有可能为他们招来杀身之祸。
秦显文、秦守文郑重的点头应下。
凤翎扶起甘氏起身梳洗一番,秦显文、秦守文心情也平复些,四人一起出‘门’往堂屋吃饭。
整个早饭。秦天河只说过一句话:“收拾收拾,咱们后日动身。”
这句话只得到罗氏一个人的强烈回应,秦天河也觉得无趣,黑着脸随便拨了几口,便唤过青鸢服‘侍’他漱口洗手。
众人也就跟着放碗。
甘氏和翠英默默的将拜祭秦铁柱要用的酒菜收拾好装在篮里。
秦铁柱生前总说南山的风水好。所以死后家人便也将他葬在南山,离外公的墓不远。
拜祭过后。秦天河说想要独自一人在墓前坐坐。
秦天河去世己有几月,李氏还是哭得快要晕了过去,却是怎么也不愿回去,便由甘氏几个陪着在墓前稍坐。
罗氏却是急着要回去收拾细软,还有秦知文的这年的束修,既然后面的课不能读了,李氏想去问先生讨些回来,能得多少是多少吧。
罗氏便和秦天江一起带着秦知文,秦巧‘玉’回家。
秦天海和齐氏没什么事,便也跟着一起回去。
秦天河在秦铁柱墓前呆坐,难掩心中的哀戚。
对于秦铁柱,他的心里还是有着几分感恩。秦家的家境并不富裕,若不是秦铁柱的坚持,他亦不可能有今日。
在京十多年,他并不是不曾惦念家中,只是实在是太了解秦铁柱的‘性’子,让他夹在爹与陆氏之间两头为难。
却没想到,有机会再见面时,己是‘阴’阳两隔。
秦天河修长的手指顺着碑上一字一字的抚‘摸’下去,想起父亲严肃中带着慈爱的笑容,他亦不免悲从中来,潸然泪下。
“你爹多念着你啊,时常跟我念叨,说他错了,早知这样,不如让你一辈子就留在身边。”李氏扶着秦天河的肩,哽咽着说。
秦天河抬手拍拍李氏搁在他肩上的手,对着墓碑,道,“爹,是儿子错了,儿子不孝,未能在爹跟前尽孝。不过,爹,您放心,从今往后,儿子会好好孝顺娘,让她老人家过上安稳的好日子。”
李氏恸哭失声。
跪在墓前,李氏伏在秦天河肩头哭了好一会儿,才强止住悲声,看了一眼身后抹泪的甘氏,道,“天河啊,娘呢,一向都没什么主意,听你爹的话听了一辈子。我不想老了老了的,你爹吩咐的最后一件事情我却不听他的。”
“我爹说什么了?”秦天河转脸向李氏,一边将她扶在墓边的石上坐着,单膝跪在她的身边,接过甘氏递来的帕子替她擦泪。
李氏摇头,牵过甘氏的手,苦笑,“你爹把叶儿‘交’给我了。”
秦天河手中的动作一僵,抬眼看甘氏。
甘氏抹泪,哽咽着喊了一声,“娘……”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娘。”秦天河扔了手中的帕子,蹙眉,有些烦燥起来,“我有我的难处,您能不能替我考虑?我答应候爷的,娘,您总不能让儿子做个言而无信之人,更何况候爷于我有恩。”
“既然这样,你就去你的候爷面前尽孝,我。只当没有你这个儿子,等我去见你爹,我也是一样这话。我没有这个儿子!”
李氏抹干泪,站起身来,拉起甘氏的手,道,“叶儿。咱们回去。阿大,三儿,凤丫,咱们走!咱们就留着陪你爷,哪儿也不去!”
“娘!”秦天河无奈的喊了一声。
李氏不理他,拉起甘氏就走。转身时却泪如雨下,死死的握住甘氏的手,她才能克制住自己不转身向着儿子而去。
她如何能不心疼他盼了十几年的长子?无奈秦铁柱死前在她手里的那一握。成了她心里一块心病。若是不能完成秦铁柱的遗愿,她怕自己死了也没脸去见相濡以沫了一辈子的老伴。
“娘……”甘氏泣不成声。
“阿大,三儿,咱们走!”李氏咬牙。
“我们听‘奶’的。”秦显文与秦守文异口同声,搀起李氏就要离开。没有人再理会身后的秦天河。
“‘奶’,既然来了。咱们去拜拜外公吧?”凤翎从怀中掏出一页纸来,展开递给甘氏,“这个,娘,您瞧瞧,我前几日在屋角里见着的,你拿来包我的项圈了……像是外公的东西,咱们留着没什么用,不如烧了去吧?”
甘氏接过,秦守文却先大声念了出来,“隋风手扎?隋风……,好耳熟的名字?哪里来的?”
“外公不是留了东西给我么,就是用这页纸包着的,我瞧着是什么图,反正也瞧不懂,不如烧还给外公。”
“隋风?”秦显文重重的重复一遍,歪着头想想,“这名字似在哪儿听过?瞧瞧,三儿,是什么?”
秦守文细细瞧了一番,递回到甘氏手中,摇头,“像是什么图……我也看不懂,烧就烧了罢?”
甘氏点头,正想问李氏的意思,却冷不妨手中的纸被秦天河夺了过去。
秦天河看着那纸片,又‘激’动又惊喜,像极了一个饿久的人见着吃食的表情。
兄妹三人对望一眼,扬起一个相似的,不易察觉的笑意。
要的就是这效果!
凤翎还真怕秦天河听到隋风的名字没有反应。
前世的时候,她偶然得知肃亲王在寻找隋风的下落,而肃亲王与安乐候相‘交’甚厚,她是想一赌,或许做为安乐候‘女’婿的爹,多少也知道隋风的名号。
还好老天没有让她失望。
“这是什么?哪儿来的?”秦天河扬着手里的纸,颤声问。
隋风的名头,远比凤翎想像的要响亮的多。
隋风的名头有多响,他最心有体会,仅在他身边,上至皇上,下至众臣,就不知有多少人在找他。
而他所知,陆候爷倾尽全力,亦多年一直在寻找。
他曾以为隋风只是个传说。却没想到这个名字居然出现在自己的家中。
居然还有手扎!
意思是,除了这页,还当有其他。
岳父的字迹他认得,与这纸上的“隋风手扎”几字如出一辙,再加上这张似懂非懂的图纸。
说明什么?
秦天河的心‘激’动的“砰砰”直跳。
“我娘的。”
凤翎的回答言简意赅,完全不能解答秦天河的疑问。
“哪来的?”
“外公留的。”
“画的什么东西?”秦天河扬扬手中的纸。
“不知道。“凤翎向他伸手,“可以还我了么?反正我娘留着没用,刚好顺道烧还给外公。“
秦天河缩回手去,飞快的将纸片塞入怀中,一手握住甘氏,一手握住李氏的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娘,叶儿,听我的,我有法子,咱们一起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