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三岁小孩左山儿,正是此前苏灿从叶二娘手中救下来的。
左山儿在那小妾怀中瑟瑟发抖,奶声奶气地问道:“娘这个叔叔救了我,他不是好人吗?但他为什么要杀那么多的师兄师姐爹爹是不是真的被他杀了?”
说到后面,带了哭音。
左子穆对他十分宠溺,父子俩感情不错,想到眼前的这个人杀了父亲,心中满是悲愤。
那小妾看着苏灿,脸上有着极其复杂的神。
有恐惧、仇恨,还有着其他的一些东西。
苏灿几乎杀了她满门,看样子夫君左子穆也死在了他手中。
只是她为人还算爱憎分明,苏灿此前救了她的孩儿,左子穆可以不当回事,她嘴上虽一直没有机会说,但心里还是十分感。
那小妾凄然一笑,蹲下身子,将他放了下来,俯身他耳畔,柔声道:“咱们不用为爹爹报仇了,咱们下去见爹爹,马上就能见到了”
那小孩奇道:“真的吗?”
忽然他后心一痛,就发现一把长剑剑尖从胸前透了出来。
他甚至好奇地伸出手,要去摸那半截剑尖。
手伸到一半,就软软垂了下来。
“娘,我疼”
左山儿道,话未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那小妾泪如雨下,左臂紧紧抱住她的孩儿,樱唇雨点般亲吻在小孩的小脸上,右手则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苏灿见那小妾俯身拿起一把长剑,朝着左山儿后心刺去,不禁一声惊呼,向前踏出一步,随即又停了下来,又看着那小妾将匕首刺入了自己心脏。
“死了,都死了”
“我错了么”
苏灿内心一片茫然,呆立半晌。
他眼光逐渐锐利,内心又坚定起来:“我没错,错在还不坚定。行商万界,武力才是真正的保障,我不去欺人,不去强人所难,最多将利益最大化罢了,谁要如左子穆般谋取我的货物他要杀人越货,我便当灭他满门又如何?我错在还不够狠,让自己陷入了险地”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杂沓的脚步。
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在哪里?恶徒在哪里?左师兄武功高强,应该没事”
她虽然说话时并未提高声量,但隔了老远,都能轻易传到,显然内力深厚,比之左子穆也差不了多少。
“难道是辛双清他们到了?”
苏灿心中一动。
他此时不想再杀人,再说此刻虽然真气依然充沛,但肉身早已疲累欲死,恨不得就这么闭上眼睛躺下来。
身上的伤虽然已经止血结痂,但离得痊愈还有一段距离。
他就展开轻功,向着来人的相反方向飞掠而去。
刷刷刷一阵响,所到之处,苏灿顺路便将散落在路途中的长剑收入了系统空间,倒是收了数十把精钢长剑。
都是普通的长剑,倒也增加了数十造化点。
他其实已不太在乎这点东西,但只是不过脑子,顺手而为罢了。
至于去搜寻此处的珍宝财物,一来没有了时间,二来此刻也实在没有了心思。
奔行如风,穿入无量洞后山,纵身出了围墙,朝着山上掠去。
数里之后,天旋地转,几乎再也坚持不住,忽听得山溪流动,潺潺有声。
四周一片寂静中传来流水声,静中有动,更显山中清幽,精神也为之一振。
苏灿循声过去,就见一道十丈方圆、清澈幽深的水潭。
旁一个破庙孤零零地立着。
苏灿走到水潭跟前,就见水质清冽,倒映出他得血倒影。
“现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扑通一声跳入水潭边缘。
水花四溅,阳光照耀下犹如珍珠,洒在身上,脸上。
清冽的山泉正好漫过脚面,让他精神猛地一震。
随后一阵疲累传来,天旋地转,脑中轰鸣,就想这么在水中躺下去大睡一觉再说。
正要推金山倒玉柱般躺倒,忽然心中一个声音叫了起来:“不能躺倒!不能躺倒!振作起来,利用这个机会修炼!否则必然落下无法愈合的暗伤”
这时也不及细想这想法到底来自何处,是否疲累到了极点之后出现了幻觉,甚或出现了人格分裂。
福至心灵之下,强撑迈步而行,在水潭边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盘膝而坐,开始运转真气。
真气充盈欲溢,但肉身疲累欲死,形成的反差更是令人难受。
苏灿尽力打起精神,感觉自己的精神意志被不断拉伸,变得更加坚韧。
果然不久之后,疲累渐渐消退,反而神清气爽,伤口痊愈速度,都大大加快
不知过了过久,苏灿从最深沉的入定中醒过来,脱下堆积了厚厚一层血浆的衣衫,露出伤痕累累的身体。在水潭中洗擦拭一番。
大大小小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但看起来还是狰狞到令人心惊。
好在此时就连穿过肺叶的那道伤口,也已没有大碍,其他伤口的话,更是完全结痂,即便用力都不会再次开裂。
不知不觉中,修为已经到了后天九重的巅峰之境。
随着北冥神功的运转,吸取的内力被不断提纯,转化为北冥真气,体内积累越来越浑厚,隐隐然可以感应到一道壁障。
似乎冲破了它,武道修为就可以达到一个新的天地。
“似乎可以尝试着突破先天”
苏灿将衣服简单搓洗一番,穿在身上,运功将其蒸干,随后来到破庙之中,准备突破先天境界。
在苏灿离开无量洞东宫分部不久之后,无量洞新上任的洞主辛双清带着大批人马到了。
在她的身边,还有一位身着碧绿斗篷的女子,斗篷上绣着黑鹫。
在场所有人当中,都以这斗篷女子为尊,人人都对其恭敬无比。
她年纪甚轻,但身上的气息之强,远在辛双清之上,已经接近先天境界,甚至比之叶二娘都犹有过之。
她是灵鹫宫天山童姥座下圣使,是无量洞的管理者和联络人。
此前左子穆、辛双清等人就是在她武力胁迫之下,知道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再加上神农帮帮众的协助和威慑,知道如果顽抗的话,只有死路一条,是以哪怕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也只得俯首称臣。
他们听到东宫这边出了事,连忙赶来,却见到这边一片狼藉。
哪怕他们见惯了江湖仇杀,对着这人间地狱般的景象,都不禁脸大变。
那圣使冷哼一声,举起藕臂,将头顶的斗篷都掀了下来,露出如云的乌发,和白皙娇美的面庞。
不过现在这面庞上唯有惊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