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是晌午时分了,内侍也准备将宫门关上了。
正当苏清烟以为所有的人已经进宫了之后,有一辆马车姗姗来迟。
“等一下!”
马车停下来之后,从上边跳下来一个身穿桃红襦裙的女子,朝着关上了一半的宫门大声喊道。声音很高,很嘹亮,却并不刺耳,同时带着女子的柔美。
正在关门的内侍见到了那一个姑娘,关门的手便停了下来,重新将门打开了。
“你怎么搞的?这都什么时辰了,竟然才来!”内侍用尖利的声音朝着那女子呵斥道,“险些误了进宫的时辰,你知道么?”
那女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双手合十,朝着两个内侍抱歉地颔首:“不好意思,劳烦两位公公了。”
“好了好了,别多说了,你叫什么名字,身份名牒带来了没有?”另外一位内侍开口道。
那女子再次灿烂一笑,道:“自然带来了,有劳两位公公帮我验一验身份。”说着,便在身上找了找,最后从右手的袖口处拿出了一个折子,递给了两位内侍。
两位内侍见过了身份名牒,认真看了看,那是真的之后,将一张纸和一盒朱砂墨递到那女子身前,道:“按手印吧。”
那女子十分爽快地将自己拇指印在朱砂墨上,随后又放在白纸上压了压。
两位内侍取过她的手印,和身份名牒上的手印仔细对照一番,确定无误之后,才将朝着那女子道:“姑娘请进吧。”
那女子点点头,正要提步走近宫中,忽然听到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揽月,揽月……”
那桃红的衣裳的女子听到了男子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转到两个内侍身后,躲了起来。
很快,一匹马便飞奔而来,停在了宫门前。翻身下马的是一个身穿黑色衣衫的男子,男子身形挺拔,面容俊朗刚毅,倒是一表人才。
“揽月,你在么?”那男子下马之后,二话不说,跃向一旁的马车,将帘子掀开,朝着里边看了一眼。
看到马车之中没有人,男子便一把揪住那个车夫的衣服,问道:“你家姑娘呢?”
那车夫自然认识眼前的男子,战战兢兢地道:“陆公子,我们姑娘已经进宫了,你放弃吧。”
那男子表情一顿,随后将车夫一推,便跃下了马车,来到宫门大喊道:“揽月,云揽月,你为什么要进宫?你为什么不辞而别,你为什么不见我,你回答我呀!”
躲在内侍身后的桃红衣衫女子闻言,眼睛泛红,却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在她面前的内侍见状,生怕惊动了宫中的人,连忙呵斥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此大呼小叫?速速离开,不然有你好看的。”
那男子目光却没有落在两个内侍身上,也没有理会两个内侍,只是自顾自地道:“云揽月,你出来呀,出来和我解释清楚!”
两个内侍见那一名男子忽视他们,都十分生气,朝着一旁的侍卫道:“快来人呀,将这不知好歹的人拿下,重打五十大板,在丢出城去。”
躲在内侍身后的云揽月听到内侍的吩咐,吓了一跳,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跳了出来,朝着两个内侍道:“两位公公,对不起,他是我的朋友,请两位公公高抬贵手,将他放了吧,我马上将他劝走。”
两位内侍闻言,朝着即将上前抓人的侍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随后朝着云揽月道:“你快些去吧,让他离开之后,你便进宫吧,不然上面怪罪下来,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两位内侍都是人精,也是会做人的。既然云揽月都开口求情了,他们也不能不卖给云揽月一个面子。虽然今天她只是秀女,他们不需要对她客气,但是以后她就有可能成为宠妃。可以不讨好,但是不能得罪。
云揽月闻言,点了点头。随后低着头,咬着唇,缓缓走到了那一个男子面前。
那男子只是痴痴地看着她,眼珠微微地颤抖着。
“陆容望。”云揽月渐渐开口,柔美的声音传出,并没有多说其他,只是唤了那男子的名字。
“云揽月,你什么意思?这一个月来,你都不见我,就是因为要进宫么?我们的约定,你都忘记了?你说过等我参加武举考试,取得功名之后去你家提亲。我们说过,要白头偕老的,你忘记了么?现在武举考试已经开始了,明年我一定可以取得功名的,你不能等我一年么?”被称作陆容望的男子朝着云揽月质问道。
“我没有,容望,我们的约定,我都没有忘记。但是对不起,容望,我不能和你完成我们的约定了。我要进宫了。”云揽月说着,原本在泛红的眼眶之中打转的眼泪,也开始划过了脸颊,落到了衣裳上。
“为什么?”陆容望痴痴地看着云揽月的脸,“你还是爱我的,不是么?如果不爱我,那你为什么要落泪?”
云揽月抹了抹眼泪,摇摇头,哽咽着开口:“不,容望,我不爱你了。以后我只属于皇宫,属于陛下,我们没有以后了。”
“不,”陆容望任性地上前去,拉住了云揽月的手,“不,揽月,你不要进宫,不要抛下我。你进宫肯定是你父亲逼你的是么?我带你走,好不好?我们远走高飞,离开京城,再也不回来了,好不好?”
云揽月伸手抚摸着陆容望的脸,轻声道:“陆容望,你清醒点。你只是一个普通百姓,你拿什么和云家对抗?若是我们离开,我们便会被云家追杀。你要我跟你一路逃亡,最后被云家的杀手们杀死么?容望,那不是我要的生活,我想要安安静静的,平平安安的生活,我希望你也平平安安的。容望,放手吧,好么?”
陆容望看着云揽月,摇了摇头,想拒绝,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半个字来。
云揽月亦看向陆容望,没有说话,只是缓缓伸手将他抓住自己的手掰开,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陆容望再想伸手去抓云揽月的手,最终却扑了个空,能眼睁睁地看着云揽月缓缓走进了宫中。随后内侍便将门关上,落了闩。
在宫门关上的那一刻,陆容望在原地缓缓蹲下,最终捂着脸哭了起来。他知道是他太过弱了,才没能留住云揽月,他恨自己。
“他他他……他们……”竹归看到这样的一幕,伸手捂着嘴巴,惊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全。
苏清烟则是捏着下巴,饶有兴趣看着陆容望,嘴角弯起一个玩味的弧度。
陆容望、云揽月,看来接下来的日子里,至少不会太过无聊。
苏清烟想着,手掌合在一起,轻轻拍了三下。很快陈绪便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姑娘,有何吩咐?”陈绪自从跟着苏清烟回了大辰,便一直扮演着苏清烟的影卫的角色。
“让顾策白查一查这两个人,尽快将他们的资料给我。”苏清烟淡笑这吩咐道。
“是。”陈绪答应着,便转身离开了。
“姑娘,你这是要干嘛?”竹归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开口问道。
“没有呀,只是太过无聊了,找些事情来做罢了。”苏清烟理了理自己的衣袖道,“走吧,竹归,我们回去吧。”
竹归一怔,姑娘有这么了无聊么?她为什么觉得姑娘很忙呢?又是要照顾小公主小太子,又是要照顾陛下,还要天天给太皇太后请安。竟然还说无聊么?
想了想,还想问什么,抬头一看,苏清烟已经走远了。
“姑娘,你等等我。”竹归叫了一声,便匆匆跟着苏清烟离开了。
……
顾策白的办事能力倒是越来越强了,不过是掌灯时分,苏清烟便拿到了云揽月和陆容望的资料。
云揽月出自京城云家,是如今排行第五的家族,云揽月是云家家主一房唯一的女儿。
陆容望本来只是云家的一个侍卫,武功高强。被云家家主指派成为云揽月的侍卫,两人日久生情,竟然产生了感情,喜欢上了彼此。
后来被云家家主知道之后,便将陆容望赶出了云家。没想到云揽月和陆容望却并没有因此而断开联系,反倒是常常偷偷见面。感情也越来越深。
后来,云家家主发现了这样的情况,多次将云揽月关起来,但是都没有任何的作用,两人还是排除千辛万难,常常见面。最后云家家主知道管不住了,倒是放任他们不理了,不过也明确说,云揽月想嫁给陆容望,是不可能的事情。若是真的到那一步,他一定会将两人都杀死。
若是敢私奔,即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会将两人处置。
因此,虽然云揽月和陆容望虽然常常见面,却始终没有得到云家的认可。
后来,选妃诏书发下去之后。云府希望云揽月可以进宫为妃,于是便将云揽月再次囚禁起来,要求她进宫。然而,一开始云揽月并不愿意,闹了很多次。后来云家家主找了一种毒药,神不知鬼不觉地给陆容望吃下。并告诉云揽月,只要她不进宫为妃,那么陆容望便会生不如死。
这样一来,云揽月才安静了,愿意进宫为妃。
苏清烟将手中的资料放在一旁,为这两人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