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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管事来的很快,见院子里围了一圈人,轻咳一声,众人立刻都散了。
这要是严真瑞,不管三七二十一,有一个算一个,先拉下去打了再说。也就是这些人都知道王爷不在才敢如此放肆。
乔管事板着脸问:“怎么回事?”
争风吃醋,哪里都有,可敢在王爷的院子里闹的这么鸡飞狗跳的还是头一糟。
仙灵自以为找到了依靠,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口口声声的指挥周芷清对她又打又踢。
周芷清一直待在屋里,连个面都不露,甚至嫌吵,径自咣一声把窗户都关了。
众人都有些幸灾乐祸的瞅着,倒要看看这场热闹该如何收场。
乔管事打量了一回仙灵,对她现在的开解有些不忍直视,望望东厢房紧阖门窗,全然一副不予理睬的状态,只好对仙灵好言相劝:“这件事不能你一个人说了算,说到底也不过是你们两个小姑娘之间不睦才产生了口角,你是吃了点亏,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彼此各退一步,不就都好了?”
仙灵哭的梨花带雨,可怜兮兮的望着乔管事道:“退一步?我也想,可凭什么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要我让步。要退可以,可那也不能是我退。要想了了这事也简单,乔叔叫她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说声‘姑奶奶饶了我’,我便不跟她计较。”
乔管事心里转了个个儿,再看仙灵时,眼神就微妙起来。他已经预感到这仙灵不会有好下场。就冲她这没脑子的,说话又这么不管不顾的,显然死期不远了啊。
乔管事极力要做和事佬,怎耐仙灵得理不饶人。
他倒有心问问周芷清,可周芷清一概不理。问旁人,众说纷纭,谁也说不清。
乔管事也一筹莫展了。
正这会。就听门外有人沉声道:“谁给谁磕三个响头?”
声音不大。却似一个惊雷,震的众人腿都软了。有那胆小的暗恨自己干吗非要看热闹,这下好了。遇上了活阎王,这是嫌自己命长呢?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汽,一溜全跪下了,低头不敢高声。只口中道:“参见王爷。”
乔管事忙打圆场:“回王爷,没什么事。没什么事,就是两个小丫头为了点小事口角了两句……”
乔管事是真的为仙灵着想。
他哪知仙灵不怕事闹大,眼见得严真瑞身形伟岸高大,俊颜虽寒却不失隽逸。一颗心有如小兔乱撞。
素日他对谁都不假辞色,连正眼都不肯施舍,如今正是和王爷正面交谈的好机会。岂能错过?
仙灵膝行两步,面朝严真瑞伏地大哭。道:“王爷,奴婢求您做主,不然奴婢就要让人打死了……”
严真瑞望着这个容妆散乱,形容狼狈,哭的脂粉糊成一团,几乎辩不出面目,有如鬼魅的女人,脚就有点痒,她要再敢往前一步,他绝对会把她踢飞出去。什么大不了的破事,也敢拦住他在他跟前叽歪?
仙灵当真不敢上前抱着严真瑞大腿哭,毕竟前例太多,砍手砍脚都是轻的,只在离严真瑞三步远的地方,哭的声泪俱下,恶人先告状:“奴婢本是一片好心,谁想那周芷清却说压根不屑服侍王爷,还说因为跟了王爷,她的人都跟着玷污了……”
仙芝在一旁目瞪口呆。
难道说刚才仙灵和周姑娘说话的时候她没在场?还是说她们两个遇到的不是同一个周姑娘?仙灵怎么敢自说自划到这种地步,竟是添油加醋,无是生非,把没的有的都说出来了?周姑娘什么时候说过王爷一个字的不好?
如今没人敢替周芷清分辩,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两股战战,恨不得立时就消失的主儿,周芷清竟是百口莫辩。
以王爷的脾气和性子,不等周姑娘分辩,就得着人把她拖出去处死。
再说周姑娘,她怎么屑于分辩?说不定就是王爷问起来,她就一口咬定这些话是她说的。
仙芝待要上前分辩,乔管事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她,低声道:“别跟着添乱。”
有一个找死的还不够,她还想再往跟前凑?
仙芝挣了挣,没能挣开,当下就急了:“可——”可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瞅着仙灵在这诬蔑周姑娘。
乔管事却不松手,拽紧了仙芝,小声道:“一切听凭王爷做主。”
仙芝明白,若是王爷肯信周姑娘,那么不管仙灵怎么主,也不管周姑娘到底做了什么,她都不会有事,可若是王爷不信,周姑娘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她只能着急的在这等着,一点办法都没有。
仙灵连说带哭,控诉了半晌,也没听见严真瑞有一点动静,不由的有些心里打鼓,想看又不敢看,背上的汗就淌了下来。
这会她才忽然知道害怕。万一王爷并没有真的放弃周芷清,忽然翻起脸来,自己该如何?
越这么想,越觉得害怕,死的恐惧和生的折磨让她三魂出窍,若不是跪的膝盖麻了,她早就一头抢到地上昏死过去了。
这窒息的寂静让她不得安宁。
许久许久,才听严真瑞问:“起因是什么?”
仙灵怔了怔,难得王爷有这份耐心,她忽生一阵喜悦,说不定这就是她一朝翻身的机会。
仙灵醒悟过来,立即道:“是周芷清跟奴婢炫耀她住在昊日居,说是奴婢没这个福气……奴婢不愤,才和她吵起来的。”
严真瑞抽了抽眼角,他敢肯定眼前这女人再撒谎。他不敢说多了解周芷清,可她会炫耀?呵。炫耀这种事,只有从前一无所有,忽然间得了梦寐以求事物的人,眼光不够深远,又性子轻浮浅薄的人才能做得出来的事。
周芷清?她不会。她要炫耀,大概也是她爹娘多么相爱,她姐姐、姐夫感情多好,至于旁的,严真瑞实在想像不出来。
至于耍嘴皮子这种拙劣的技能,周芷清就更不屑了。她是个心狠也有骨气的人,对于讨厌嫌恶不喜欢她的人,尤其是丫鬟,周芷清只会一脚踢翻在地,绝不会跟她多废话。
严真瑞竭力压制着自己的脾气,免得一张口就是叫人把眼前的鬼怪拖下去斩了。他不接受这样的挑拨,可不代表他不会利用眼前的人。
严真瑞温和的:“哦,是么?”
仙灵不住的磕头:“奴婢不敢撒谎,这里所有人都能替奴婢做证。”
仙芝恨不得都要撞墙了。明明是仙灵自己贪慕富贵好不好?周姑娘哪跟她炫耀了?是她自己死乞白赖的非要周姑娘替她跟王爷请求搬过来,不替她说话就得罪了她……
这天底下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人?自己从前怎么就昏看了仙灵?只当她年纪小,没有多少心眼,却不想原来都是假的。
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她只能呆呆的瞧着严真瑞,看他挥臂间,是让周芷清生还是让周芷清死。
严真瑞把视线调过来,看向乔管事:“乔叔,你也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了?”
乔管事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小人没听到。”
严真瑞望向远近的侍女:“你们呢?”
众人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稀稀落落的有人道:“是,奴婢亲眼所见。”
仙芝气的一咬牙:墙倒众人推啊这是。
严真瑞最终把视线落到仙芝身上,和缓的问:“你怎么说?”
仙芝摇头:“周姑娘绝对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仙灵便抬头道:“王爷,您看奴婢脸上的伤,这都是刚才周芷清打的,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奴婢还能冤枉了她不成?”
仙芝也扑通一声跪下,恳求道:“王爷,这事儿,到底是仙灵和周姑娘之间的事,您总得听听周姑娘怎么说。”
仙芝战战兢兢等了半晌,才见严真瑞微微颔,道:“嗯。”
周芷清一直在低头刺绣。
窗外的事仿佛和她没关系,关了门、窗,这里便是她自己的世界,简单、朴素,却因国她在,就都变得生动而秀美。
严真瑞第一眼望见的就是周芷清乌黑的顶,散着油亮的光泽,只露着一段白晰的脖颈,配着海棠色的衫裙,更显的肤白胜雪,潋滟生波。
他进门时的动静惊动了周芷清,可她却仿佛没听见。他都盯了她半晌了,她都没反应,只顾抿着唇,颇有些艰难的拿着绣花针。
柳眉轻蹙,眼眸生波,怎么看也不像很喜欢这件事,倒颇有点笨拙的意思,好像猛张飞忽然扔了丈八蛇矛,无端端让人瞧了笑。
可她又是那样专注,好像不论外界生了什么,都不能影响到她现在主攻的事业,也不能影响一点她的心情。
做事认真的人,无形中会散出一种美丽的气质,你可以不欣赏,可以不赞美,却不能不感动。严真瑞就沉浸在周芷清的美丽之中。
不知道是谁出了一点声响,才惊动了两个各自专注的人。
周芷清一抬头,露出一抹惊诧,好像才现严真瑞在之立了这半天,放下手中的绣棚,起身给严真瑞行礼:“王爷?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心里到底是拧了一拧,十分的不舒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