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另外两组猎户分别进屋休息以后,我和莫日根坐在火炉旁闲聊起来,当然说的最多的还是这次狼王和“狈”逃走的事,发生的这一变故让我俩的心情一直很沉重。我们都很忧心逃脱的狼王和“狈”吃了这么大亏以后一定会对我们进行殊死报复,狼这种野兽的报复心极强,如果猎人杀死了狼群家族的成员,群狼就会跟踪着人的足迹,嗅着人身上的气味一路尾随着,直到找到你居住的村屯,在村屯的外面夜以继日的放声狼嗥,抓住时机就会咬死大批人类饲养的猪、牛、羊、马,狼群的报复心只有得到了彻底宣泄,它们才会善罢甘休,不再继续死缠乱打。如果是狼崽子被猎人掳走,母狼就会爬山越岭,紧紧追踪着人的气味和足迹,不追到天涯海角都不会甘心。它会像个鬼影一样,在你周围环伺窥探,在你居住地方附近的高岗上没日没夜的嗥叫,咬死、咬伤大量家畜却不吃肉,就是存心祸害人,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向人类进行报复,有的时候甚至愿意冒着被射杀的危险和你拼命,即使同归于尽也绝不畏缩,打不走、撵不开,像梦魇一样折磨你的神经,让你觉得每天都是在窒息的气氛中活着,甚至能把一个人折磨的精神崩溃,发疯发狂,让人滋生出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狼性的执着和肃杀之气如同最寒冷天气里的白毛风一样冰冷刺骨、让人无所遁形。
我和莫日根聊着聊着就聊起来在这莽莽小兴安岭大森林之中,什么猛兽最厉害这个话题上来。莫日根问我心里的答案,我想了一下说,西伯利亚巨虎应该是林子里食物链最顶级的猛兽了。野猪和黑熊也难敌猛虎的“一扑、二剪、三扫。”五百斤左右的西伯利亚虎即使对付一千多斤的棕熊依旧会保持很高的胜率,莫日根听我说完,默不出声发了一会楞,下意识的望了望屋外的黑夜,低声的跟我说,他很小的时候听一位族中将近百岁的鄂伦春老猎人酒醉以后提过,在小兴安岭这座神山里,曾经有鄂伦春猎人遭遇过一种怪兽,相传这种怪兽是百年难遇的白毛狼王和纯黑色的母野马在月圆之夜交合产下的后代,这种怪物生下来就长着野马的头、狼的身子,而且身体一侧漆黑如墨,另一侧洁白如雪,和幽冥地府中的“黑白无常”样子神似。它集中了狼的勇悍和野马的速度,本来白毛狼这种变种就非常罕见,所以这种马狼更是百年难遇。更可怕的是这种怪兽力大无比,不惧虎、熊这样的猛兽,一对一单打独斗,即使凶猛如虎、熊都不是它的对手。当年参与围猎这头怪物一共出动了三十名最勇敢的鄂伦春猎人和三十条大猎犬,那还是在这种怪兽刚刚格毙一头将近千斤的棕熊以后发生的遭遇战,猎人们把它围追堵截在一片很狭小的空地上逐渐收缩包围,投枪、弩箭、都不知道射出多少,最后搏杀怪兽之后,只有不超过五名猎手和几条猎狗得以存活下来,而且伤势惨重,更不要说在围堵的时候伤亡的那些猎户和猎犬了,侥幸活下来的几个猎户也因为受伤颇重在几年后先后故去,经此一战,整个鄂伦春猎人部落经过将近二十年的休养生息才慢慢恢复元气,这是鄂伦春猎人族群从成立几百年来遭受的最大损失。即使在鄂伦春猎人部落内部,这也是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只有极少数幸存的老猎人还依稀记得当年的惨烈搏杀。你说这该算是什么级别强悍的猛兽?我听完莫日根讲的这些秘闻半天没说出话来,如果不是从莫日根这样有百年传承的猎户世家嘴里说出来,换做别人讲我一定当做是痴人说梦一样,可从我认识莫日根以来,这个鄂伦春男人惜字如金,从来没说过一个多余的字,更别说一句假话。面对猛虎都毫无惧色的狩猎猛汉编这样的故事给我听又有什么意义呢?我的心不由七上八下打起鼓来,莫日根看我有些紧张,站起身安慰了我几句,拍拍我的肩膀也进屋歇息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坐在炉子旁边看着忽长忽短、跳跃升腾的火苗呆呆的发愣。夜渐渐的深了,外面的北风刮的一阵紧似一阵,我的困意也渐渐的上来了…
当我正处在懵懂熟睡的时候,院子里的狗群几乎在同一时间放声狂吠,那种狗叫的声音我从来没有听到过,在狗叫声里夹杂着一种深深的恐惧和无助。或许只是院子里还有不少同伴在一起,群狗相互壮胆才一起声嘶力竭的狂吼起来,这样也可以马上给猎户传达信息,危险已经来临。所有的猎户都被这突然的犬吠声惊醒,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能让素来彪悍勇猛的狗群产生如此大的恐慌。很快,第二组守夜的六名猎人从院子里跑进来,领头的猎户慌张的说道:外面有很多狼,我们这座木屋已经被狼群包围了,我和莫日根匆忙走出木屋。举目一望,不禁一起倒吸了一口凉气,就看见在木屋附近的林子里黄绿色的狼眼在四处晃动,我心道不好,没想到狼群的报复行动来得如此之快,就算我们已经按最坏的打算准备了对策,心里仍然像坠了磨盘一样没底。我们在院子里能听到一阵阵此起彼伏的悠长的狼嗥声音,从经验上判断,目前附近的狼群数量将近在五十头左右,幸好我父亲他们当年盖这所木屋的时候据险而建,利用了北面和西面背倚断崖的地势,能有效防止狼群、豺群对整个木屋进行包围,我们背倚险地,依托断崖的天然屏障,能形成对木屋侧翼、后身的有效保护,这样就大大减少了人员和火力的分散,能够相对集中的组织人手阻击群狼的正面进攻。
我和莫日根急忙制定了紧急应付狼群冲击木屋的办法,狼群进攻木屋首先必须要冲出下面缓坡雪窝里埋设的十个大型兽夹的封锁,然后依次撞倒里外三层的桦木保护树桩才能进入到院子里,这些粗大、结实的桦木栅栏必然会让狼群的进攻费时费力,每层防护圈桦木树桩的顶端都竖有尖刺,桦木栅栏层间埋设的的兽夹也一样可以迟滞它们的进攻,增加它们突破木屋外围的困难。即使它们能够冲过前面两层防护圈,院子最里面的那层防护栅栏上面预留的枪洞马上就可以形成阻击火力点,能够让猎枪直接面对狼群的冲击进行射击,根据上面的分析,我们商议把所有猎户分成二组,每组八个人,第一组利用最里层保护木桩上已经抠好的桦木枪洞,负责对突破前两层防护栅栏靠近木屋前的狼进行射杀,第二组八个人负责装填弹药,随时保证提供弹药,确保第一线猎户能不间断的对狼群的进攻给与连续打击,我和莫日根负责左右机动策应,争取利用最好的时机狙杀狼王和“狈”,让整个狼群失去指挥核心,使群狼陷入混乱无序的状态。两个伤员负责装填弓弩。一旦狼群攻破所有防护栅栏进入到院子里,就利用狗群对群狼进行牵制,消耗群狼的体力和攻击势头,然后所有人退入木屋依靠坚固的红松墙体进行阻击坚守,我们可以依靠木屋内上下三层的枪洞对接近的狼进行射杀,据险死守。我们手里的枪弹、弩箭数量充足,如果能节约使用弹药。必将会对狼群造成很大的杀伤力,而且野兽大多畏惧火光,我们还可以在木屋里准备极易燃烧的松明火把,利用火光威慑群狼。狼群想连续突破这么多道阻拦和打击绝非易事,必然会付出重大代价。
看时间估计现在也就是刚过子夜时分,我们只有坚持到天亮等狼群暂时撤退才能伺机突围出去。这时候,外面的狼吼声已经越来越高亢急速,估计林子里的狼群马上就要展开第一波攻击了,我和莫日根马上点燃了几支松明火把,从屋里走到院子中间,在火把的光亮下,在院子里我们就看见已经有六、七头狼快速冲出林子,越过灌木丛,在到达缓坡坡底时,兽夹的机括被激发出“嘎哒、嘎哒”的触发声传进我们的耳朵,随之一片狼嚎声紧接着响起来。看来第一波进攻的狼已经踩中兽夹中了埋伏。紧接着林子里又一队狼很快冲了出来,迅速把先前被夹住的狼向四周推翻滚动,旁边的兽夹又接二连三的被激发了机括,整个缓坡的下面被狼群敢死队用几头狼做代价迅速打开了一片安全空间,转眼间,第二队七、八头狼就从坡底冲到了第一层栅栏前,面对粗壮的白桦树桩,它们毫不犹豫的用身体撞击,狼的身体撞击在木桩上发出“轰隆、轰隆”沉闷的声响,有几头性急的狼试图跳起越过将近三米高的树桩,由于狼群是从坡底仰攻,受地形限制,很难加速奔跑,而且木桩的高度已经超过了普通狼一般的跳跃高度,有几头狼被尖刺刺伤了狼足,有一、二头狼甚至直接被尖刺直接穿透了身体。这时从林子里传来一声巨吼,莫日根曾经向我们描述的狼王和那只“狈”很快从林子里闪了出来,那头“狈”看了几眼木屋周边的情形,转身对周围的狼群嘶吼了几声,就见一队狼快速跑到第一层防护木桩栅栏下面伸出狼爪蹬住木桩,后面立刻有七、八条狼从坡底加速奔跑到已经蹲好的狼身前,毫不犹豫踏着它们的肩膀借势一跃,跳过了第一层防护栅栏,落地后的几头狼立刻用身体猛烈撞击第二层防护木桩,栅栏中间的几个兽夹被这几头狼先后触发,受伤的两头狼在地下翻滚哀嚎,后面的狼根本不管同类的死活,继续猛力撞击防护栅栏。后续不断有狼接二连三从充当狼梯的狼身上涌入进来,然后继续有一部分狼在第二道防护栅栏下方用狼爪抓实木桩,为后面的同类构筑跳过第三道防护木桩的起跳踏板。
看到眼前这一幕,我们所有人的心霎时提到了嗓子眼,狼群进攻相互间配合的高效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照这样的速度群狼很快就会突破最外面两道防护栅栏,我们当即采取行动,第一组猎手迅速在第三道防护栅栏枪洞前持枪瞄准,第二组人手随时准备等猎枪射击后迅速重新装填子弹,我的“水连珠”步枪枪把上都被我攥出汗来了,莫日根也手持猎枪随时准备接应射击后留出的空缺,确保能对不断进攻的群狼进行持续的射杀。就在这很短的时间,有几头狼已经依靠狼梯踏板跃过了第三层栅栏外围,最后的三个大兽夹子一个个被跳跃进来的狼触发,残狼倒地嗥叫的声音丝毫没有阻止陆续跟进狼的疯狂进攻,几声沉闷的猎枪声在夜空里开始连续响起,不断有狼被枪弹击中倒地。没死的依旧疯狂冲击最里面这层保护栅栏,妄图攻入院子里,从它们碧绿的狼眼里冒出来的凶光好像在传递着无尽的仇恨,不咬死它们眼前的这些死敌和仇人,不喝尽我们身上的鲜血,吃光我们的肉誓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