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山。
虫鸣鸟叫,山林之中隐隐错错,光线从树叶交杂的缝隙中穿透而落,被风一吹,晃动着好似光影在变换一般。
穿越山林的尽头,还没走到跟前,便能听到震耳欲聋的流水声。
是瀑布。
哗啦啦——!
从高处坠落,砸在石块之上,发出巨响,溅起的水花飞向四周。激流湍急,冲刷到水潭面上,引起一连串的漩涡,飞快旋转着。
哗啦——
一道身影从水下突然冲了出来,好似一头游鱼,上身没有穿衣服,带着一窜水花,直接窜上了水面。
少年双手抓着一条鱼,嬉笑起来,双脚在水面一点,竟能凌空跃起,若是有人在此看到,恐怕会目瞪口呆。
师傅!
苏寒大声喊着,嘴唇之上细微的绒毛,宣告着他正是进入了青春期,这个时候的少年更要多吃多运动,才能长得高长得快。
他急急忙忙上了岸,在山林里飞奔,手里的鱼还在挣扎,可哪里挣脱得了苏寒的双手,用尽了力气之后,也只能认命了。
道观里。
老道人正靠在竹藤椅子上,一只手拿着酒葫芦往嘴里灌酒,另一只手正放在腰上挠痒。
他的脸色微红,醉意上了头,一双眼睛满是享受,仿佛在云端自在,逍遥快活着。
酒是好东西,酒真是好东西啊。
师傅!师傅!
苏寒大喊着,双手捧着鱼,快速跑了回来,裂开嘴一笑,瞧我抓着什么了?给你当下酒菜!你想红烧还是清蒸啊?
手中的鱼,象征着挣扎了一下,似乎能听到苏寒的话,已经绝望了。
老道人翻了翻眼皮,看了那鱼一眼:我当是什么好东西,鱼啊,还是元明湖的好吃。
元明湖?苏寒一怔,哪呢?
老道人没有回答,脑子里想的不是元明湖的鱼,而是那里藏着的酒,不由得觉得自己手里的酒,好像没味道了。
他坐起了身子:红烧吧。
好!
苏寒飞快跑去了厨房。
老道人笑笑:这小子,学的本领尽用来抓鱼了。
他伸出手算了算时间:也该学习《天经》了。
那双深邃的眼睛微微收缩,看向远方,叹了一口气:这几年后,《天经》传人再世,不知道会掀起什么风波啊。
想到这,他又笑了起来,侧身继续靠在椅子上,往嘴里倒了一口酒,咕噜咕噜细细品味吞了进去。
妙啊,真妙啊。
浓浓的香味很快就扑鼻而来,厨房里苏寒的鼻子上还沾染了一丝锅灰,正小心翼翼将做好的鱼放在盘子里,又从菜篮子里取出两个辣椒,切了片点缀一番。
师傅!好了!吃饭!
他大声喊着。
道观里的饭桌很小,是苏寒用简易木板钉上的,老道人是个极懒的人,才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自从苏寒学会了做饭,老道人就再没进过厨房。
按照他的话来说就是,这孩子可塑性极强,不管武艺医术,还是厨艺,都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必须好好锻炼。
一大碗米饭,一条鱼,就足够两个人吃一餐了,老道人甚至都不吃饭,只要有酒,他就是这世上的神仙。
从明天开始,正式练功。
老道人吐出一根鱼骨头,嘟囔着道。
啊?之前的都不算正式?苏寒瞪圆了眼睛,想到老道人在自己双腿上绑着几十斤重的铁块,逼着自己每天从山下跑到山上,还要顺带给他买酒
这一跑就是半年,他现在都已经感觉不到铁块的重量了,结果,这还不是正式练功?
算吧。老道人含糊道,之前我教你什么来着?
气功。苏寒道。
哦,我差点忘了。
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师傅。
苏寒夹了一大块肉到老道人的碗里,师傅,我是可以开始练习《天经》了吗?
老道人只顾吃鱼,喝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盘子里的鱼已经光了,老道人用筷子沾着汤,依旧吃得津津有味,只要酒葫芦里还有酒,其他都无所谓。
师傅,我可以开始练《天经》了吗?
苏寒又问了一遍。
那水潭里的鱼,味道还不错,明天你再去抓两条来。
两条?
嗯,一条红烧。
另一条清蒸?
老道人筷子落在苏寒的头上,疼得苏寒哎哟直叫:另一条给你拿来练功!
啊?
苏寒张大了嘴巴,用鱼来练功?
先练针法。老道人道,医术之中,最难掌控的便是针法,我之前教你气功知道是为了什么么?
苏寒点头,又摇了摇头。
以气御针!
苏寒还是不明白。
笨啊!
老道人白胡子一吹,明天再说,我要睡觉了。
吃了就睡,没心没肺。
苏寒想再问,但也没有办法,他现在打不过老道人,说什么都没用,要是吵着他睡觉,还得挨揍。
什么时候才能打得到师傅啊。
苏寒默默端着盘子离开。
看着摆在案板上那两条还活着的鱼,苏寒伸手要将大的那条丢进水缸里,被老道人一巴掌拍开。
弄这么大的鱼回来做什么?
老道人哼道,这两条一条红烧,一条清蒸,再去给我抓一条,只要一根手指这么大小的。
苏寒欲哭无泪:这么小的鱼怎么吃啊。
我说了,是让你学医,练针法用的!老道人板起脸,在说医术的时候,格外认真,别废话了,快去,趁我现在不喝酒,脑子还清醒。
苏寒飞快跑去,免得等老道人喝多了,又只想睡觉。
没过多久,苏寒便跑回来了,浑身湿哒哒的,手里抓着一条小鱼,不过跟中指一般大小,恐怕还是个孩子啊。
小鱼放在案板上,翻腾跳跃着,拼命抗争着自己的命运。
看准了。老道人手一抬,双指并拢,苏寒那双眼睛顿时猛地收缩起来,他分明可以看到一丝淡淡的气流,在老道人的手指间浮动。
是气针?
不等他反应,老道人手指一点,气针瞬间扎进鱼身之上,转眼那鱼儿便不动了,瞪大着眼睛,张着鱼嘴,好似被定住了一般!
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啊!
师傅,你是怎么做到的?苏寒惊喜不已。
气针。
老道人手指伸出,再次祭出一根气针,鱼身上同样有很多神经敏感点,找准了,刺进去,就能控制它们,所以啊,抓鱼可以很轻松的,苏寒。
那是怎么做到的?
自己去。
老道人翻了个白眼,等什么时候成功了,告诉我。
说完,老道人便转身就走。
苏寒心中忍不住骂老道人,这什么师傅啊,太不靠谱了吧,天经是早就给自己了,可这气针怎么出来?又怎么寻找鱼儿身上的神经位置,师傅都没说啊。
这要自己去琢磨,得花多少时间,还不如直接告诉自己呢。
师傅
老道人没有理会,身影已经消失了。酒葫芦已经空了,可不得出去找找好酒么,光是这气针,就够苏寒练两年了。
苏寒没有多余的废话,老道人的脾气他太清楚了,说要让自己去琢磨,就肯定不会多说一句话。
他也知道,医术这种东西,深奥晦涩,靠讲解未必能明白,更多还是需要自己去琢磨,去理解。
苏寒试着祭出一丝气针,可根本就难以成型,还没坚持多久,气针便消散了,别说碰到鱼身上,移动都难。
我就不信了!
苏寒不断尝试,不知疲倦一般。
老道人可不管苏寒,就这一手,够苏寒用心去琢磨了。
酒葫芦空了,就得去找酒,这天下最好的酒,就在元明湖那老家伙的手里,老道人可不会有一丝客气。
元明湖,湖心小筑。
老道人慢慢悠悠走进去,好似根本就没人看到,他抬头朝远处柳树下正坐在那垂钓的老家伙看了一眼,嘿嘿一笑:老朋友来了,还不快来招待一下?
说完,他便自顾自坐了下来,咂咂嘴,鼻子动了起来,似乎在搜索那些好酒都藏在哪里。
不一会儿,脚步声传来。
你这家伙,每次酒喝完了才懂得来看看我。
老教官头发有些花白,手里提着桶,还有鱼在翻腾,放在地上,溅起一丝水花。
不过啊,这次来,没酒了,我都喝光了。
少废话,我不信。
老道人站了起来,已经搜寻起来,你不拿出来,那我自己找。
说着,就靠着那双鼻子,开始找起来,可半天都没有找到。
他狐疑地看了老教官一眼:这不是你的待客之道啊。
吃鱼有的是,喝酒,还真没有。
老教官道,我这元明湖的鱼,别的地方可真吃不到啊。
老道人撇撇嘴,手指着老教官一脸无奈:好好好,知道你的鱼好,下锅吧,我等着,陪你喝两杯!
老教官这才眯了眯眼睛,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来了这,不陪自己喝两杯,还想喝自己的酒?美得呢!
很快,厨房里鱼香飘出,老道人鼻子动了动:不错,手艺不减当年。
老教官将鱼端了上来,香气扑鼻。
这元明湖老道人朝远处看了一眼,微微眯了眯眼睛,没什么异常吧?
老教官一边摆筷子,一边道:没有,有我坐镇,能有什么异常?
就怕那边会有什么动静啊,真要发生什么,我现在这个样子,可帮不了你什么忙。老道人摇着头道,除了喝你点酒之外,别的还真没办法。
放心。
老教官道,一切自有定数。
他走进屋子,很快拿出了一个坛子,老道人眼睛顿时就直了:藏得可真深啊!
就在自己眼前,自己竟然都没有发现?
老教官倒了两碗,与老道人碰了一下,喝了起来。
但最近湖水有些动静,不像是那边引起的,更像是我们自己这边,好像要发生什么事一样。老教官道,你说,会不会是昆仑那边?
老道人摇头,旋即又道:你不好离开,我回头去看一眼,有什么情况再跟你说。
老教官点头。
好酒。
老道人啊了一声,昆仑那边风大,我等等得带些在身上,御寒。
你这鱼烧得不错,改明儿得让我徒弟来跟你学学,他就会红烧和清蒸,还是一个味道。
老道人继续道,怎么教都学不会,笨死了。
老教官只是笑。
笨的人怎么可能成老道人的徒弟?
是苏扬的儿子吧?他道。
老道人点了点头,一个劲地喝酒。
昆仑多亏了他。老教官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了看远处,老家伙,你说,要让这地方安稳,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别说,还有潜藏在暗中那么多东西,要是都苏醒过来,这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什么样?
老道人笑,我不知道,反正有酒喝,有鱼吃就行了。我这把老骨头,还有点用处就是带带徒弟了,至于以后怎么样,那是徒弟的事情,我相信他不会让我失望。
他一边说一边吃菜,又一边喝酒,好似还真是很久没吃过一般。
你还别说,肯定比你带的徒弟厉害!
谁说的?
两个老头争执了起来。
而彼时。
苏寒无可恋的模样。
而他手指不断化出气针,抓住一只鱼,便寻找神经点刺进去
哈哈哈,还以为多难,师傅你这就想难倒我?可没那么容易!
以气御针原来就是这样,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气功作为基础,运气于手指之上,最重要的是稳定,丹田内的玄气就很重要,天经果然神奇啊。
可这鱼儿是神经,那人呢?人是穴道吧,师傅让我背的穴位图,什么时候可以试一试,可我去哪里抓人啊?
师傅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在你身上试一试啊!
他欢喜不已,手掌一抚,那些漂浮在周围的鱼儿身上,气针都瞬间消失,好似突然被解开了束缚,急忙扭着身子逃走。
苏寒伸手抓住一只:你的运气不好,今天当我的晚饭!
他大笑,声音回荡着整个水潭之上。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booktxt.net。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m.booktxt.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