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银行的工作还算轻松,每天就是跟账目打交道的多,偶尔也要数数钱币,核对账目。
唯一让人觉得疲惫的就是每一笔账目,都需要一笔一划的用手抄写,是以,沈凌云写得一手好字。
办公室外,风吹落叶,沙沙作响。
办公室里,沈凌云一边烤着炭盆火,一边记着账,沙沙沙的写字声能够洗净人心里的浮躁。
写字,是春夏秋三季没觉得有什么,不过是写久了会觉得手脖子酸疼,可是放到冬天,就难过了。
莫说不想写太久,就是想久也久不了,隔一会儿手就冻得冰凉,连笔都拿不住,只好丢下笔,将手放到炭盆上烤一烤,驱驱寒然后继续。
“诶,沈哥,你别一直写了,多烤一会儿再写吧,这天,多冷啊,怕是要下雪了吧?”
唐建民是个比较坐不住的人,要不是他妈妈逼着他念书考了进来,而现在有一份工作又很难得,他估计是早就跑出去脱离这个苦海了。
这不,耐着性子抄了两个小时,他就耐不住寂寞,开始找沈凌云说起话来。
“是挺冷的,下雪,怕是还要几天吧。”
窗外,天虽冷,却一片晴空,万里无云,不像是有雨雪的样子。
“哎,刚来上班的时候,我还嫌弃这工作太没意思了,现在想想,有份工作挺好的。”唐建民喝着热水,忽然煞有介事的道。
沈凌云挑了挑眉头,“废话。”
“沈哥,你说咱们烤着火都这么冷,嫂子在那边厂子里打衣服还没火烤是不是更冷?”
沈凌云正欲写字的手一顿,不禁就想到了姜淑兰。
她,冷吗?
“这也没办法,她们那个车间又不能烤火。”
她好不容易想走出家门出来见识,他没道理让她回去。
看着沈凌云不解风情的样子,唐建民不由神秘一笑,从怀里摸出了一个东西来。
“什么东西?”
“手套呀,我上次新认识那姑娘是我妈同事的侄女,现在也在我妈他们厂里面当临时工,干活的时候手也冷,我就去买了这个。”
沈凌云眉毛一挑,拿过了唐建民的手套就看了起来……
嘴一张,正要问唐建民,就听到办公室门忽然被人一把推开,就看到另一个同事握着门把弯着腰喘着粗气。
“呼……呼……”
“干什么呢?后面有野狗追啊?”
那人瞪了唐建民一眼,转过头看向了沈凌云。
“沈哥,嫂子的同事来报信,说是嫂子进医院了。”
“砰……”
沈凌云直直从凳子上立了起来,大腿带动办公桌也跟着跳起然后重重落下。
“怎么回事?”
“说是干活的时候走神,被缝纫机上面的钢针扎穿了手指头。”
沈凌云眉头一皱,抬脚就往外走,就听到身后唐建民幽幽的声音传来。
“十指连心,那得多疼呀。”
沈凌云呼吸一滞,只觉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我先去医院,建民,给我请个假。”大步走,很快变成了疾步跑……
*
“啊……”
清冷的医院里,身着白褂的医生刚刚碰了一下针头,姜淑兰就忍不住的叫了一声。
医生不由缩回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你忍一忍啊,这针头必须拔出来才能上药啊。”
姜淑兰咬着唇瓣点了点头,将手颤巍巍的朝着医生伸了出去。
疼……实在是疼……
右手纤细的食指,此时此刻正被一根钢针穿插着,鲜血从手背正反两面汩汩流出,滴滴答答落了一地,地面上已经积起了小小的一摊血水。
“医生,你轻点……轻一点……”
医生颔了颔首,伸手重新握住了她的手腕,然后慢慢挪到了她的手指上,手慢慢的抚上了针头,还没来得及调整好位置,姜淑兰就又一把抽回了自己的手,用另一只手紧紧的捂着。
“痛,好痛啊……”
医生见她捂着手痛苦的模样,不禁为难的皱了皱眉,抬起头看向了陪着她过来的梁中惠和张亚。
“你们……你们看这怎么办?如果我拔针的时候,她总是这么动的话,我可不敢拔……”
这要是能够一下子取下来倒还好,不过是出点血,可要是他正在取针的时候她一动,到时候把针掰弯了就更难办了。
“那……那能不能再等等,她丈夫就快来了,等他来帮忙压着她吧。”
医生闻言,只能点了点头。
“那好吧。”
说着,就往姜淑兰的伤口上又撒了一些止血的白色颗粒,静静的等着沈凌云的到来。
沈凌云大步跨进医院时,就看到姜淑兰捂着手坐在那里,一只手慢慢都是猩红刺目的血色,他呼吸一凛,深呼了一口气,朝着她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
听到他的声音,姜淑兰心里涌起无限委屈,正要抬头说话,就见梁中惠先朝着他迎了过去。
“小沈,你可来了。你快来看看吧,淑兰的手被缝纫机的针扎穿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我都跟她说过的,干活的时候千万不能想别的事情,不然……你看,这下子自己就受苦了。”
听着梁中惠的话,姜淑兰半抬起的头忽地就垂了下去。
落在沈凌云眼里,就成了承认自己干活的时候晃神了。
“那针为什么还没拔掉?”
“小沈啊,你别怪医生,淑兰她怕疼,我也没想到她这么娇气,愣是不让医生碰,所以就让医生等着你过来了再说。”
沈凌云听到梁中惠的解释,脸色兀自阴沉下来,漆黑双目等着姜淑兰的头顶。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格外凝重沉静。
姜淑兰知道沈凌云生气了,吓得更是大气不敢喘上一口。
“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怕疼?既然怕疼,你做事的时候脑子里为什么要想不相干的事?”
姜淑兰听到他愤怒的质问,想起张亚的话,想起他跟安冉待在一起的样子,更觉得心里头无限委屈,抬起头就泪盈盈的看着他。
“我也不是故意的。”
“算了,你好了之后还是回家去吧,不用上班了。”说完,也不顾姜淑兰疼不疼,直接就捞起了她的手,右手快速拿了一颗蘸了酒精的棉花抱住了针头,用力一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