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薇一直躺到日薄西山,才觉得好了些,起身仔细拾掇自己,烧了热水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原主身量娇小苗条,纤瘦的腰肢不盈一握,浑身上下皮肤白嫩细滑,真不像个做惯粗活的女人。苏薇前世平胸,搓澡时对胸前那一对儿爱不释手,对其大小形状手感都是五星好评。
沐浴之后如获新生,坐在门口对着夕阳梳理长发,苏薇不知道原主的记忆能残留多久,正独自沉思着,齐老太过来,见她怡然自得地模样,愣了一下,说道:
“哟,身子好全了,明早别煮粥吃,摊几个饼子吧,也该换换口味了。”
苏薇略停了一下手,懒得搭理她,只是随口嗯了一声,表示知道。齐老太有些不爽快,这几个月忙里忙外地伺候了一头白眼狼,转身想走,又忍不住道:
“麻丫是时候穿耳朵了,我记得你陪嫁里有一副梅花银耳扣还不错,给了她吧。”
苏薇这才转头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婆婆大人,见她身着枣红色褙子,油抹水光的发髻里插着一支素银簪子,耳上一副崭新的银坠儿,夕阳下闪亮得刺眼,再看手腕上,居然还圈着一只水色不错的玉镯子,这么有钱,还算计自己唯一的一副耳扣?苏薇咬了咬牙,麻利地回敬道:
“老太太,您这一身富贵逼人的派头,甩我几条街,麻丫不是我亲生女儿,却是您老齐家的孙女,您这做长辈的该不该表示表示呢?”
齐老太瞠目结舌,多半是惊诧,记忆中薇娘逆来顺受,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连说话也是一两个字往外嘣,没想到今天居然知道顶嘴了,这是要造反的节奏么?她提高声音:
“有你这般顶撞长辈的?老娘还没死透呢,你就惦记着这点子家产了?”
“就这些破铜烂铁也配我惦记?您快省省吧,再者说了,瞧您这龙精虎猛的劲头,一定长命百岁,什么死不死的,太不吉利,哪像我这么命苦,昨夜还差点病死了呐,幸好阎王爷可怜我……哎哟,这心口还疼着哩,我得回屋躺躺,就不陪您了……”苏薇说着,将乌黑秀丽的如瀑长发一甩,扭着腰肢回了屋,把齐老太冰在当地,半晌都在咬牙切齿。
等长发干透,麻丫回来了,她满脑门子的汗,在屋檐下的水缸里舀了半瓢水,一口气咕咚咕咚灌下去,苏薇想出口训斥,话说出来却变了味道:
“生水喝多了,肚里要长虫,你这孩子就是不爱听话。”这才是正常的薇娘,还残留着几分懦弱的本性,麻丫拿袖子一抹嘴,回头朝娘亲挤出一个笑容,径直走进屋,坐在靠墙角的小凳子上,胳臂肘撑着桌子,小手托着腮,一言不发。
“这是怎么了?村里的混小子欺负你啦?”苏薇一边询问,一边从木箱底取了个小布包,拿出一对银扣,继续说,“麻丫,奶奶刚过来说了,明天要给你穿耳洞,这副耳扣以后便是你的……”
麻丫腾地一下站起身来,碰倒了桌上的瓦罐,跌在地下摔得粉碎,她大声叫道:
“我不扎耳朵!”
苏薇一愣,穿了耳朵便能戴耳环,日后出嫁时多几样首饰,何况哪个女孩子不爱美呢,怎么麻丫的反应这么强烈?她正想劝慰,麻丫突然哭了,泪珠哗哗地自脸上滚落,哽咽道:
“娘亲,我不要扎耳朵……”
“扎耳朵不疼的,用两颗豆子夹着耳垂揉搓,搓白了拿针一扎就完事儿,先戴几天银扣,等好了,便拿茶叶梗子塞着,免得又长囫囵了。”
谁知麻丫就是不听,反反复复只一句话,哭得苏薇心都软了,忙搂着她温言道:“好了好了,快别再哭,娘亲明天和奶奶说说,这事先缓缓吧。”
母女俩这才揭过此页,锅里留着热水,苏薇打了水,正想给女儿洗澡,麻丫却不乐意,担心娘亲身子没好全,自己胡乱擦洗了,娘儿俩头挨着头在床上躺下,麻丫说:
“娘亲,白天时,隔壁好几家婶子奶奶来过了,给送了些鸡蛋、枣子、红糖,说是给你补补。我早晨哭大动静了,惊动了人,我怕得很,以为你……。”
“莫怕,娘以后都会好好的,你奶奶把东西收在哪处?看你都瘦成啥样了,夜里娘亲给你弄点好吃的。”
农家起早贪黑,天黑下来大约才七点,却陆陆续续地睡下了,苏薇又等了好一会,摸黑起身,拿着早准备好的大碗,轻轻推开房门,穿过院子,摸进灶房,在柜子里一口气拿了八个鸡蛋,全部磕在碗里,蛋壳随手扔在墙角,想了想,又胡乱踢了几下,一地碎壳。
回到房里,就着未灭的炉子和小锅,炒出一室的浓香,麻丫眼睛发光,瞧着锅里嫩黄的鸡蛋咕咚地吞着口水,小声说:
“奶奶要是知道咱们偷她的鸡蛋吃,怕是要气疯了。”
“你管她做什么,我刚才搜了搜,枣子红糖都不在,恐怕让她藏到内房了,不然,我连柜子都得搬过来。好了,拿筷子来,咱们开吃了。”
苏薇厨艺精湛,每道菜,她只尝过一次,就能猜想到具体做法,做出来的菜跟原版八九不离十,她有这个天份,所以平淡无奇的鸡蛋炒出来,格外嫩滑绵软,香气袭人,若不是公婆的内房隔得远了,说不定都能惊醒过来。麻丫嘴里塞满食物,担忧地说道:
“去年有一回,你给我拿了半个饼子,结果被阿爷打了一顿……”
这事儿苏薇记得,去年齐福刚死,老头老太对她恨之入骨,吃不饱饭是常事,有一次,她带麻丫砍完柴回来,实在饿得狠了,在灶上拿了一个最小的饼子,两人分着吃了,结果齐老太回来一数,发现少了一张饼,把老头子喊过来,男女混合双打,麻丫年纪虽小,却记忆力惊人。
苏薇微微一笑,摸着女儿的头发:“你放心。慢点吃,别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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