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坐山观虎斗(1 / 1)

沈乐自从被吓了以后就彻底病得糊涂了,高烧持续不退,嘴里还一直神神叨叨地喊着,“鬼,鬼啊……别来,别过来……”

大伯母终于心急如焚地肯掏钱出来请了诊所的医生来给儿子看病,可是吊了一个星期的药水,沈乐的高烧依旧退不下去,如果烧再退不下去,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医生也束手无策,劝大伯家赶紧带孩子去市里的儿童医院看看,奶奶眼瞅着自个儿好好的宝贝大孙子怎么闹成了这样一副鬼样子,心里急得跟猫抓似地,逮着大伯母就是一阵劈头盖脸地狂骂,大伯母哭哭啼啼地一颗心都急碎了,住在旁边的四婶却忽然袅袅娜娜地嗑着瓜子过来了,风姿绰约地靠在门框上,逮着机会还不赶紧说两句清脆的风凉话,“哟,大嫂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呀,我听说大嫂可是天天都烧香拜佛的呀,这是亏心事做太多,菩萨都保佑不了了吧,哎哟哟,我们老沈家的心肝宝贝孙子哟,你命怎么就这么苦呢,连我这个做婶子的看着都心疼哟……”

她‘咯’地嗑着瓜子,猫哭耗子假惺惺地擦着眼泪,其实心里怕早已笑得断了气吧……

这样的幸灾乐祸,大伯母这几天早已憔悴地没有任何力气来跟这个四弟妹斗了,况且沈乐的病已经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她心如刀割……

奶奶却听不惯,好歹沈乐也只是个孩子,说话还是这样毒,她端起煤炭炉上正煮沸了的一锅热粥就往四婶身上扑,四婶跟受了惊的麻雀似的拈着脚步就要溜,却还是不幸地被烫伤了一块皮,杀猪般的惨叫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沈丹时常觉得这四婶实在是沉不住气,要知道大伯母跟几个妯娌弟媳妇之间可以这样子的无理耍赖无非是仗着有这个死老婆子的撑腰,而她手里最大的砝码却也只是沈乐而已,肚子争气,儿子又是个嘴甜会哄老婆子开心的机灵鬼。

可是如今这个机灵鬼却只能病殃殃地躺在床上,大伯母听医生说得那样严重,差点哭断了气。

说到底,沈丹的这个四婶就是不识风,哪里有好处就削尖了脑袋往哪里钻,不过也不会忘了随时随地逮着机会踩别人一脚。

你说谁不好,偏偏诅咒起了沈家的头号大孙子,奶奶哪有个不气得心肝肺儿疼的,朝着四婶家的窗户就狠狠地咒骂道,“你个吃了猪油蒙了心的贱娘们儿,我孙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偿命……”

四婶被烫了腰,烫破了好大一块皮,沈天然看到老妈这个样子,忽然眼泪汪汪地要给妈妈吹吹,小小的他以为只要吹吹妈妈就会不疼了,就像很小的时候,妈妈给他喂汤,只要吹吹就不烫了。

四婶一下子心就被软化了,可是即使疼成那样,却还是嘴硬地撇撇下巴颏,朝外面‘啐’了一口,难过地哽咽道,“偏她只认得沈家那么一个孙子,我们家天然就是捡来的不成……”

她将儿子一把搂在怀里,娘儿两个哭成了泪人。

沈家这几天几乎就是哀鸿遍野的惨哭声,奶奶多半以为乐乐这孩子是招了邪气,要不然怎么这么久还是高烧不退。

一开始以为只是吓到了所以就请了算命先生来家里给沈乐掐吓,那瞎子疯子似地掐着沈乐的每一根手指的每一个关节,嘴里神神叨叨地念着什么“嘛呢嘛呢哄”之类的咒语,最后又朝着手心深深地哈了一口气,得出的结论确实是受到了鬼祟的惊吓,让奶奶在沈乐的枕边放一截桃树枝,大门框上放一面镜子,然后家里的灶台上还要摆上一碗清水,水里面放一根针,要不停地喊着“沈乐”的名字,如果第二天早上碗里的针生了锈就说明邪气已经驱除,如果没有,那邪气很深,孩

子性命堪忧……

沈丹不知道最后那根针有没有生锈,反正沈乐的病压根就没好,大伯母哭着闹着要带沈乐去市里的大医院,毕竟孩子已经烧糊涂了,再耽搁下去是真要没命了,可一向迷信的奶奶却坚信孙子是冲撞了家里的哪个神明。

她又叫大伯请了庙里的大神过来给孙子驱邪,家里整天都是乌烟瘴气的斋蘸和摇铃跳神的“天灵灵地灵灵”,大神一副庄严的神色坐在沈乐的床边嘴里同样“嘛呢嘛呢哄”地念着瘆人的咒语,沈乐浑身都烧得滚烫,那大神闭着眼睛在沈乐身上摸来摸去,样子就跟着了魔似地……

奶奶赶紧朝屋外“嘘”了一声,说大神已经被神灵附体了,沈丹对这玩意有点害怕,毕竟她是重活了一世的人,难免怕再次丢了魂魄。

大神细细地问了奶奶沈乐那天去了哪些地方,穿了什么样的衣服,什么鞋子,奶奶哪里知道这些,孩子大伯母哭哭啼啼地不敢说出来,她心里明白是沈乐深更半夜地偷偷跑到沈丹家的后院里偷鸡才病成了这个样子,要是说出来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嘛!

憋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爷爷这时也急了,他是做过村里大队队长的人,脑子清醒地很,风风火火地来看大孙子,病得快死了,老婆子还在这疯疯癫癫地请什么大神,麻溜地叫老大赶紧背乐乐去城里的大医院看看,奶奶死活不让,大伯母只顾着哭,完全没了主意。

说不出沈乐那天穿了什么衣服和去过什么地方,大神说这孩子的魂就招不回来,大伯母一慌神竟然哭晕过去了,奶奶气得直骂这个女人是扫把星,可奶奶确实也想不起来沈乐那天穿了什么衣服,翻箱倒柜地找了一圈,最后还是家里的那只小花狗不知从哪叼了一只鞋子过来撕咬着玩,奶奶抢来一看,这不正是过年时她买给沈乐的吗?

确实那天沈乐翻墙到沈丹家的时候慌慌张张地丢了一只鞋,站在一旁的沈天然天真无邪地拍着小手说,“小花是从丹儿姐姐家的后院叼来的,乐乐哥哥又偷丹儿姐姐家的东西了……”

奶奶最见不得别人说她的大孙子不好,可是有大神在,她又不好打孩子,所以只是不停地向沈天然瞪眼睛,“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再胡说,信不信拔光你一嘴的牙……”

沈天然冲老太婆做了一个鬼脸,一溜烟就蹿地没影了,这都是带把的孙子,况且四叔也不是从路边捡回来的,奶奶却还是这样偏心,难怪四婶总是对这个老太婆心怀不满。

大神又做了一次法,用搪瓷盆子盛了清水,然后在中间竖着一双筷子,然后念动咒语,不一会筷子就稳稳当当地立在水里,然后再用一把米砸它,可是无论怎么砸,筷子就是不倒。

大神神秘兮兮地说可能是家里有一只冤死鬼在索魂,要奶奶买了几道粗糙的黄纸,然后还买了香和冥币烧给那个死鬼,烧完了过后,果然筷子倒在了西南的方向,沈丹虽然从来不相信鬼啊神的,但是她奇迹般的重生,和小时候在老宅子里看过的那只一身白衣却没有脚的冤死鬼,她不敢靠那大神太近,怕被识破,所以只是躲在房间里听着外面的动静……

后来送走了大神,奶奶又给家里的每一个祖宗都上了坟烧了纸钱,果然没过几天沈乐的病就彻底好了,依旧活蹦乱跳了起来,奶奶和大伯母皆大欢喜,只是爷爷却听出了事情的始末。

沈乐偷了沈丹家的鸡,这不是沈丹放出去的风声,四婶就住在沈乐家隔壁,这大嫂抠的要死,平时连根鸡毛都不肯掏出来吃,这天天又是鸡骨头鸡汤的搁厨房里偷偷地喝,连小花那只小狗这几天都吃得圆滚滚的……

其实不用沈丹出马,就四婶那沉不住气的,好不容易抓到了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嫂子的把柄,只是这个大嫂太过精明,分分钟不留丝毫的蛛丝马迹,四婶哪有她心眼子多,不过就趁沈乐的这一场大病,她还不闹他个天翻地覆怎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其实沈丹也只是略施小计,借刀杀人不是只有那死老婆子会,无非是丢了几只鸡,她可以做到不动声色地跟什么也没发生似地,大伯母越是得的多,四婶就越是眼红,况且老婆子偏心成那样,四婶早就把这个大嫂恨成了一个洞。而沈丹现在要做的就是搬个靠椅坐在院子里,坐山观虎斗。

果然沈乐病没好几天,大伯母就和四婶打了起来,四婶咬着大伯母说她偷了三哥家的鸡,大伯母打死不承认,可是当天所有人都知道了小花叼的那只沈乐的鞋就是从那个水缸里捞出来的,沈乐浑身湿漉漉地冻得发烧了,爷爷才不信什么鬼啊神啊附体的鬼话。

其实说到底,沈家还是老爷子说话最有权威,他要大伯母解释解释为什么沈乐的鞋子会掉进沈丹家的水缸里,而且正好是沈乐丢掉的那一只,况且,大神也说了沈乐就是在沈丹家的院子里被吓到了,这种种迹象又该如何解释?

大伯母百口莫辩,况且事实就是偷了沈丹家的鸡,她终于跟个泼妇似地净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爸,我是冤枉的啊,三弟家的鸡动不动就往我家鸡棚里跑,偷吃了我家多少的粮食啊,别说是吃了几只鸡,就是把他家那俩个赔钱货卖了也抵不过我的损失啊,爸,您要给我们娘儿两个做主啊,乐乐病成这样,一大家子,一个个都挖了心地盼着他死啊,爸,这日子我可怎么过哟……”

她眼泪哗哗地就往下流,那惨兮兮的样子,跟在沈家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四婶在一边翻着眼珠子撇嘴,这个大嫂不当演员真是屈了才了……

“胡闹,你三弟妹是那样好说话的一个人,我瞧着是净被你们几个欺负,倒反打一耙起来,孩子从小不教好,净教他些偷鸡摸狗的伎俩,能成什么气候,老大就是依着你依惯了才成了这样,沈家出了这样的事你们倒觉得很光彩是不是?”

爷爷气得哮喘病又犯了,咳嗽了几声这才教训起四婶来,“还有你,老四家的,天天吵,天天闹,人家总说家是越吵越穷,好好儿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四婶背靠在门框上,嘴依旧撇成了一个葫芦瓢,你个死老头子就会拿我开涮,三嫂不过就是一个锯了嘴的闷葫芦,可那闷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对了,大嫂偷的是三嫂家的鸡,她倒能气定神闲地落了个贤惠大度的好名声,而自己却成了刁蛮刻薄的破落户,还有沈丹那小妞子看人的眼神总怪怪的……

不过以四婶那智商为负数的猪脑子也想不到更深的一层,确实,在村里人的眼里,沈丹的母亲确实挣了一个好名声,大伯母和四婶的名声在左邻右舍的眼里本就不好,这下一个是爱占小便宜的吝啬鬼,一个是眼馋好嫉妒的悍妇,更加给老沈家丢了一张脸。

爷爷看着这两个让自己操了大半辈子心的儿媳妇,很多话也不好说出口,最后也只唉声叹气地挥了挥手让她们都出去自己想想。

刚出了大门大伯母看见沈丹的母亲被老爷子叫了来,忽然理了理哭乱了的头发,眼泪还没擦干,就一脸嫌弃地哼哧道,“哟,这是赶着去拿封赏啊,老爷子心尖尖上的人儿,这锯了嘴的闷葫芦,我竟不知有多大的本事,竟也学会了找靠山了啊,看来这几年我还真是小瞧你了,我的又乖又听话的三弟妹,嗯哼……”

大伯母心里清楚沈乐这回病了就是这老三家做的鬼,这三弟妹一向斗不过她,倒很会打起她宝贝儿子的主意来,没人知道这是沈丹策划好了的一切,母亲却也是完全被蒙在鼓里。

一开始沈乐病了母亲还心急如焚地在庙里求了一块开了光的玉来保佑乐乐能快快好起来,可是沈丹却硬是把母亲给拖住了,这大伯母从来都是个以为全世界都欠她的讨债鬼,若是沈乐真好了起来,她哪会念你的这一份情,若是沈乐的病越来越重,说不定全赖你身上了,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干谁傻。

大伯母一直以为是这个三弟妹布下的陷井,越想越气,顺势就要抽出手来打沈丹的母亲,却被四婶一把拦住了,她少有的替这个软弱好欺的三嫂说了一回话,“啧啧,大嫂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有本事你也爬到老爷子的心尖尖上去啊,这咬人的狗啊不叫,只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疯狗才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一条狗,一条疯狗……”

大伯母忽然“嗤”地一声挑起眉毛讥笑了起来,“哟,三弟妹果然好大的本事,连四弟妹这样的都给收买了,这不还没得封赏呢,怎么就有一只哈巴狗等不及地要摇尾巴讨好呢……”

四婶恨大大伯母恨地咬牙切齿,不过她怎么会帮这样一个毫不起眼没有丝毫利用价值的三嫂,只是这一回整沈乐整得这样惨,她忽然觉得这样的老三家让她的心里不得不生些怀疑,系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大嫂是如此难啃的一根骨头,若是多一个帮手总好过孤军奋战。

而沈丹却也不得不对四婶最后对母亲那意味深长的一抹微笑开始暗自思忖起来。她一直以为四婶是所有伯母婶婶中最粗俗最没教养最蠢的一个,然而环境却也会逼得一个人慢慢开始学会了耍一些手段,

没过几天四婶的娘家哥哥送了一些家乡的土特产过来,连二伯母家都没有分到,只独独给了沈丹家特制的潭州糕点。

四婶亲自摇摇曳曳地送了过来,母亲一向老实不肯收别人的东西,站在一旁的沈丹却忽然一把接了过来,礼貌大方地说了一句,“妈,这是四婶的一片心意,我们怎么好意思能不收呢?”

沈丹的母亲有些惊愕无奈地笑了起来,“你瞧这孩子……”

四婶温柔地摸了摸沈丹的头发,从前可不是这样,不是一顿臭骂就是一顿揍,这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沈丹心里清楚的很,这四婶的一片心意,果然是一片居心叵测的心意……她们现阶段有着共同的敌人,奶奶和大伯母,她需要同盟,而沈丹就正好顺水推舟地给她一个‘人情’,谁请谁入瓮,那就要看谁心更狠辣一点……

四婶目光流转在沈丹脸上的时候充满了温情,这女人何尝这样过,只是盯得久了,你才会发现,那眼底转瞬即逝的一抹凌厉和森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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