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我太太难受一时,我就让她难受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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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婊-子!!”
苏一诺被打得耳鸣不止,眼前阵阵发黑,趔趄了好几步才没有摔倒。捂住脸颊抬起头时,正听到一句恨意十足的咒骂:“婊-子!你还有脸活着?!”
手中有湿润的感觉,拿下来一看,竟然是血。
王萍茹是弯起手指打的,精心修饰过的指甲在她脸上划了几道口子。
午间用餐时间刚过,底楼的人已经不多了。可他们僵持在大门口,实在醒目无比,终于有人惊叫了一声:“哎?那不是王董吗?!”
零零星星的还有“苏一诺”“大提琴家”“抓小三”“豪门恩怨”……
苏一诺用力眨了眨眼,恍恍惚惚地看向四周。身边已经零零散散聚集了一些人,正拿出手机咔嚓咔嚓地拍照。
出来混,脸面最重要。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
玻璃幕墙外暮色四合,大厅内,她却像个小丑一般任人围观。低头沉默片刻后,她不再看王萍茹,挺直背脊,拎着包转过身朝大门走去。
冷不防身后传来一股大力,苏一诺本就走得跌跌撞撞,顿时整个人被重重摔在地上,钱包、车钥匙、唇膏叮铃咚隆地撒了一地,化妆镜从包的夹层里摔出来,瞬间就碎成了几块。
看热闹的门童终于急忙过来扶她:“小姐您要不要紧?”
苏一诺闭着眼摆了摆手。
下一刻,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一把抓住某个女人想继续招呼她耳光的手。
“王萍茹,你给我适合而止!”
王萍茹显然没有听进她的警告,眼里刻满恶毒,连带着整个人都气得发抖:“你这个贱货,害死我女儿……你以为我这几年没来找你,是不计较了?真是好手段好心计,景阳一回来,就等不及贴上来了!我告诉你,陆景阳两年前就是沈家的女婿,就算萱萱不在了,你也休想再嫁给他,沈家的钱,你一分都拿不到!”
如充耳不闻般,苏一诺俯身把地上的东西一一捡回包里,拉上拉链。重新站起身时,她的声音凉薄如水:“我当初离开他的时候说什么,现在还是什么。沈家的门,我一辈子都不想再踏进一步。”
“一辈子不想进沈家?”王萍茹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笑话般,一步步逼近她,一字一句都均宛如冰窖般,透着森然的寒气,“你以为我会信?苏一诺,你不过是个私生女,沈家养了你十几年,你从小就爱说谎,最爱在人前装乖巧!你以为你暗地里对我女儿使的那些龌龊手段我不知道?你以为你在美国随便找个律师帮你脱罪,我就会相信萱萱的死跟你没关系?!”
沈萱。
这个名字是她心口的一道疤,如今被王萍茹硬生生撕开,她只觉得痛得快要窒息,脸上强装出的镇定再也挂不住。
这时,王萍茹身边助理终于小心翼翼地张了张口:“王董,您跟陆总还有个会要开,您看……”
王萍茹深吸了口气,焦躁的面容上写满了不甘心,可最后还是阴毒地瞪了她一眼,昂了昂头:“走吧。”
苏一诺抬头望了望四周的人群,模糊的视线里,陆景阳正不动神色地朝她走来。
她定定看着这个她喜欢了十年的男人,一时间心里竟只剩下冷意。
他在那儿多久了?
一定从头到尾都看到了吧?
她隐隐约约听到他在和秘书打电话,声音很轻,显然是不想让王萍茹听到。
“把我今天接下来的所有约会取消。”
“可是您四点要见王董——”
“想办法推迟到明天。就说我临时和客户出去了。”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不高兴……”
“那个我来处理。”
……
周围喧闹一片,王萍茹越走越远,陆景阳边打电话边朝她递着安抚的眼神。
突然,一个熟悉的清冷声音响起:
“原来王董还有在众人面前晒家丑的爱好。”
苏一诺猛然地抬起头,正撞上一双深潭般的眼睛。
他不是在缅甸吗?
已经走出五六米的王萍茹猛然停下了脚步,惊疑不定地转身:“顾言?”
被叫的人勾唇笑了笑,再次开口:“王董,有时间质问我太太,不如去安排安排北江的危机公关。”
王萍茹怔了几秒,难以置信地抬手戳向苏一诺的背脊:“这个女人是顾总的太太?”
顾言狭长的眼尾眯了眯,冷冷地看着她。
王萍茹一愣,随即冷笑出声,语气里讽意无限:“苏一诺,我以为你有多硬气,当年死皮赖脸缠着景阳,转头就又勾了个好男人!很好,果然长进了不少!”
顾言凌厉的目光朝她扫去,王萍茹终于冷哼一声,调转方向大步朝电梯走去。身后的助理不停对闻风赶来的记者重复:“稍后我们会就此事发布声明,此前一切问题无可奉告,谢谢……”
这就是王萍茹,从小到大,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羞辱她的机会。
苏一诺轻轻吐出一口气,先前硬撑着的一口气渐渐散开,身体没有一丝力气。幸好身边有一双手及时扶住了她。顾言在她耳畔轻声唤着她的名字:“诺诺。”
他说:“诺诺,我们回家。”
那一瞬,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如雨般落下。
顾言叹了口气,把她的脸扣在胸口,难得没有嫌弃她弄脏自己的衬衣。
冷不丁,他抬手捏住她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她的侧脸,面色慢慢沉了下去,冷冷说道:“那女人居然敢打你耳光?”
“对不起。”身后突然传来顾景阳的声音,“一诺,我替她向你道歉。”
顾言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嗤笑。
“陆总不用道歉。她让我太太难受一时,我就让她难受一年。”
他的声音客气至极,说出的话却阴冷无情。饶是陆景阳,此刻脸色也难看了下来。“顾总,你什么意思——”
顾言连搭理他的意思都没有,搂着苏一诺就往门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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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办公楼,外面的风刮得正猛。苏一诺全身上下没有一丝暖意,几乎是被顾言连抱带拽才弄上车。
她脑子里唯一的一个想法是紧盯着外面的花坛,估摸着能不能挖个坑钻进去。
她光彩照人自信心爆棚的样子他从没见过,可每次丢脸出糗的时候都能“恰巧”被他遇到。
回到家,她摸了摸肿胀的左脸,又疼又痒,几道抓痕已经止了血。顾言一言不发地抱着她去洗澡,帮她敷冰块,又去厨房捣鼓了一个多小时,捣鼓出几个菜来。
最后躺在床上的时候,苏一诺终于轻声开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上十点。诺诺,你手机又关机了。”
这句话提醒了她,她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打开包,发现手机已经变成了板砖。不知道是没电了还是刚才摔坏了。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儿的?”
顾言的薄唇抿了抿:“我问了严齐诊所里打扫卫生的阿姨。”
苏一诺的嘴巴变成了O型。
他抬手捏捏她的鼻子,合了合手臂,把她牢牢圈进怀里:“顾太太,我才走五天,你就把自己弄这么狼狈?”
他没有告诉她,当时他急匆匆地赶到咖啡馆打算抓人,远远就看见北江大厦门口围着一群人。漫不经心地一瞥,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苏一诺摔倒在地一脸狼狈,王萍茹站在旁边,手指几乎要戳进她眼睛里。
那一刻,他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
顾言叹了口气,问她:“脸还疼不疼?”
她恍惚了一秒钟,摇摇头。
一点皮肉伤而已,她没那么娇气。只是心里却像吊了个铅块,勒得她透不过气来。苏一诺突然转向身侧,两手圈住顾言的腰身,朝他怀里蹭了蹭。
顾言极轻地笑了一下。她抬头看着他满是嘲讽的脸,张了张口,眼泪又掉了下来。
这两年,她没心没肺地活着,忘了那个噩梦般的晚上,忘了那些枪声和哭号。可一旦伪装被揭开,她就像重新回到了过去。她没有预料到,从小到大她一直当母亲看的王萍茹,再次相遇时,竟然和两年前一样巴不得她给沈萱殉葬。
顾言今天的脾气似乎格外好,耐心听她絮絮叨叨,面对自己泪痕斑斑的睡衣,头一次露出不嫌弃的神情,还态度很友好地帮她擦了擦鼻子。
苏一诺看着他目光温柔的模样,心里有些怔然,几乎要以为平日里折磨她的衣冠禽兽是别人。
只有她说到陆景阳时,才感觉到抱着她的男人僵了僵。
“当年他顾着身家利益,把你一个人扔在拉斯维加斯,你觉得今天他会有勇气为了你当众忤逆他岳母?”顾言缓缓摇了摇头,“我一直不明白,你怎么会爱上那样一个畏畏缩缩的懦夫。”
“北江地产的控股股东就是沈家的亿邦集团。一诺,亿邦的影响力你是知道的。陆景阳和我一样是个商人,不是慈善家,总要考虑利益最大化。两年前他私下里向沈萱求婚,当天就拍了订婚照。如果不是那桩枪击案,他现在就是亿邦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可就算沈萱死了,王萍茹还是把他当女婿看。这母女俩一个德行,自己看上的东西,毁了也不会给别人。你以后记得离他远点,当心王萍茹那条疯狗乱咬人……”
顾言像裹粽子似的抱了她好一阵,才满意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今天这事就别多想了,先休息吧。老婆,我卖身安慰你好不好?嗯?”
苏一诺满脸黑线,只觉得周围的忧郁气氛全毁,裹着被子朝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婉拒道:“不用,谢谢。”
“这样啊……”顾言有点失望,几秒后又死性不改地重新抬头,“那我卖胡萝卜好不好?”
胡萝卜?
苏一诺不明所以地默念了几遍,随后视线转移到他身下某处,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可还没等她开口说什么,顾言就从床上一跃而起:“差点忘了!”
他悉悉索索地翻着还没来得及整理的行李箱,把什么白色的东西扔进了嘴里,下一秒脸就整个扭曲了起来:“靠!这药怎么这么难吃!”
苏一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把抓过桌上的水杯,一灌到底,大气都不喘。
她终于克制不住好奇心:“顾言,你在吃什么?”
对面的男人继续抬头猛灌水,咕噜咕噜间说了声:“伟哥。”
当她是三岁小孩呢!苏一诺老脸又是一红,瞪着他偏偏一句都反驳不出来。
顾言扔掉杯子爬上床,把她扯进怀里,细密地啄着她的唇角:“顾太太,我这是为了你的幸福着想,有什么不对的?”
他狂风骤雨般吻着她,她挣了几下,分心地想着,这非常不对。
那到底是什么药?顾言这个人向来讳疾忌医,发烧感冒从来不去医院,连看到维C泡腾片都会十分恐慌。可最近又是去医院又是吃药……
她被他吻得昏昏沉沉,渐渐忘了这个问题,也就没有听到顾言闭上眼睛的刹那,齿间溢出的一丝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