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别担心,有阿黄守着,别害怕,不会有事的。”独自在家的张逸想到那人被带离前,偷偷说的话,这个照顾了自己多日,不曾报怨过半分的人,以后与她在一起生活,应该是件不错的事。想到此处,便又开始盘算起将来,既然,以后要同吃同住,那么生活费总要补贴一些的,等伤好了,看看能不能找份活做做,那身子带来的记忆真是帮了大忙,想来,有了这份钱,沐秀儿生活也能改善改善,手捏了捏并不算厚实的被褥,再想起那不足一握的纤细腰身,还有在那孩子口中听到的琐碎,对那人怜惜中添了一份佩服。
想着想着,张逸又翻了个身,懒懒打了个哈欠,这一日,虽说没做什么体力活,但拖着这病体,也够受的,困顿的感觉袭了上来,眼皮子眨了眨,没几下人就有些迷迷糊糊。
似睡末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突兀的咔嚓声,传到了耳中,张逸本就有些惊醒,这一下立刻将她从混沌中拖了出来。
睁开眼,房内一片漆黑,不知何时,桌上的油灯已经无声地熄灭。
喉咙微微动了动,张逸小心地挪动着身子,侧耳细听,不知是不是错觉,明明隔着墙隔着窗,竟硬是让她听到了阴风阵阵。
想到了什么,反射性的向床内移去,将被子裹得更紧些。
张逸胆小,比起杀人放火的强盗,她更怕鬼,既然能够穿越,灵魂附身,那么,那些飘的飞的,必是存在的。
心头又跳了跳,破旧的房子更添了几份阴森。
咔,极其细小的声又一次传来,是木板门被推动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狗儿的低呜。
坏了,几日相处,阿黄是一条怎样忠成的看门狗,张逸清楚得很,在夜里,时常被它的叫声吵醒,那可是一只,听到动静就立即吼叫不止的大家伙,怎么今夜却不出声了。
再抬眼,望向窗,因为月亮的关系,窗纸外头显得明亮无比,突然,一道黑影印在了上头。
张逸瞪大了眼,嘴半开半闭,吓得发不出半点声响。
只听,吱的一声,木窗被黑影推开了小半,摆放在窗台上的旧碗应声而落,砸到地面时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窗外的入侵者似也被吓住,一时没有了动静。
许久,熟悉的声音传来:“张逸,你睡了没?”
卡在喉咙眼里,几乎要吐出来的心,重重地落了回去,张逸满是不可思异地瞪着窗口,有一种骂娘的冲动,又有一丝劫后的惊喜。
“张逸?”沐秀儿又在窗外叫了一声。
“在…在…你,等着,我给你开门去。”慢了一拍才回过神,张逸应道。
“好,你慢些。”沐秀儿不忘叮嘱一句。
下了床,在黑暗中辩别了方位,张逸缓缓地摸索前进,废了一番功夫,才走到门前,又有些不放心地叫了一声:“秀儿?”
隔着木板,沐秀儿应了她。
张逸又侧耳听了听,这才将木栓拉开。
阻隔被推开,散落的月光,将屋内屋外两人照亮,看到彼此,各自松了口气。
张逸虚扶着门框,沐秀儿侧身进屋,熟练地走到桌边,摸了火石将油灯点亮,突然而至的光让张逸眯了眯眼,朦胧中,那人的身影显得有些狼狈。
等眼睛适应了,张逸再次望向沐秀儿,这才发现,之前并不是错觉,平日里梳得整齐的发有些乱,额上有一道黑,衣衫脏了好几处,不由得奇了:“不是住在大娘家嘛,你怎么跑来了,还弄成这样子?”
闻言,沐秀儿低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不放心,所以回来看看。”晚上离开时,这人嘴上说无事,眼里分明写着别走。
简单一句话,却让张逸心头一热,有些不自在地侧过头,目光落向院外,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她分明把院门锁上了,还用木棍顶着的。
“从墙外头爬进来的。”沐秀儿边说边看了看沾了泥迹的手,又觉得有些好笑,当初为了防贼这土墙四周她没少下功夫,谁会想到最后却坑了自己。
爬墙!张逸眉心一抽,再看沐秀儿那样子,脱口而出的话卡在了喉中。
沐秀儿并未留心到这些,走到张逸身旁,伸手扶了一把:“你身上有伤,一个人留着我也不放心,总觉着还是回来看看的好,”余光扫到地上的碎片,“我没吓着你吧。”
张逸由着沐秀儿将自己扶到床边坐好,再看着她从另一边拿着扫帚清理垃圾,心中早已没有了对她的报怨:“你小心手,别割伤了。”
“你放心。”沐秀儿回过头,给了一个安心的笑,开始低头收拾残局。
目光落在这女子的身上,张逸有些发怔,之前点点的报怨消失无踪,前一刻还觉得阴森的小屋,因为有了这人,渐渐暖了起来。
不多时,碎片已没了影,沐秀儿走到床边,“我是不是吓着你了?”木窗关得死紧,还放了示警用的碗,再回想那人神情话语,并不难推断,自己的突然到来,给她带来了何等的恐慌。
轻轻摇了摇头,张逸身子又向里头挪了挪,并不愿在这事上多做纠缠:“你怎么回来的?”想到苏大娘那坚持的态度,对于沐秀儿的回归,她不由好奇了起来。
顺势坐到了张逸的身边,沐秀儿俏颜展露出一抹略带淘气的笑:“偷溜回来的。”
偷溜?张逸被这答案唬得又是一愣,“也是爬墙?”略带几分傻气地说了一句。
抿着嘴,却不作回答,神情偏又承认了一切。
从不曾看到沐秀儿这般模样,可不知为何,张逸却丝毫不觉得奇怪,反倒有种莫名的愉悦:“大半夜爬墙,你不怕吗?”语气中带上了几分调侃。
“怕什么?明儿早,趁天不亮,再爬回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