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唐茉将来是不是就能从县二中考上省重点,但唐茉能够在如此小的年纪说出这么霸气的话,唐卫国觉得,就算唐茉考不上省重点,他的女儿将来也不会差。
第二日一早,沈奕帮唐茉收拾了行礼,和唐卫国带着唐茉一起上山。
虽然唐卫国带人来帮忙休整了道观,也花了一笔不少的钱,但也仅仅只能供人勉强住而已,要说住的舒适,那完全是不可能的。
“师父!”
才进门,唐茉就往后堂飞奔过去,和迎出来的李璞撞了个满怀。唐茉被撞得头都懵了,李璞却是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笑着将唐茉拎出来,对唐卫国夫妇道:“丫头留在这里了,你们回去吧!”
沈奕原本是想留在这里照顾唐茉几天,为这一老一小做饭洗衣,伺候几天的,没想到,才一照面,就要被撵出去了,一时间站在原地发呆。
“妈,回去吧,我能照顾自己!”唐茉也跟着撵了起来,倒不是她不愿意和父母在一起,而是她的确能够自己照顾自己。
唐卫国和沈奕一步一回头地下山,一脸不舍,唐茉心里虽然也有些舍不得,但学本领事大,要不然将来或许就不得不循着前世的轨迹走下去,这是她不想要的。
夕阳西下,院子里的桂花树还没有吐蕊,一口水缸里,几尾鱼自在地游来游去。
桂花树下,唐茉呈马步站立在一个用砖头支了半条腿的破桌子边,脚底下是两截木桩,左手收在腰间,右手手里握着一管毛笔,正努力地在描摹,脸上的汗水如暴雨落下,滴在面前的纸上,她已经站了有半个小时了,笔下也写了十来个字。如若不是那一晚的机缘,为她洗髓锻骨,恐怕这种状态,她是连五分钟都支撑不下来的。
“很好了,休息一会儿吧,别伤了筋骨!”李璞也没有想到她资质好成这样,摸着胸前的长须,点头道。
“吁!”
唐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放下笔,从木桩上下来,便听得老道士在道:“江湖中有‘未习拳,先蹲三年桩’的说法,也有‘万法源于三体式’,这站桩也叫做扎马步,又叫三体式。各门各派站桩的方式倒是很多,有中医桩法,也有峨眉桩法、武当桩法、少林桩法。不管是哪一派,哪一门的站桩,都是从我道家功夫里领悟出来的,《黄帝内经》就有‘独立守神’的说法,后来不管是内家功夫还是外家功夫,站桩是基础。为师教给你的这套站桩方法,是糅合了我派、少林,又吸收了武当的长处,扬长避短,总结出来的一套方法。但光有方法还不行,要想把功夫做好,就要讲究一个‘勤’字,你以后每天都要早起练习,一日也不得偷懒。”
李璞没有说的是,他原本有些遗憾,唐茉已经十岁了,现在才开始学这道家功夫,真的是有些迟了。却没想到,唐茉得了个好机缘,竟然能够洗髓锻骨,再学起功夫来,真正是一日千里。
“是,师父!”唐茉抹了一把汗,端起老道士面前茶壶,嘴对着壶口,汩汩地喝了起来,便拿起边上的一本书,在树下读了起来。
“……孰知不言之辩,不道之道?若有能知,此之谓天府。注焉而不满,酌焉而不竭,而不知其所又来,此之谓葆光。……”
朗朗的读书声,在这道观响起,伴着虫鸣萤火,格外悦耳,转眼已是一月。
天气慢慢转热,唐茉站桩的地方已经换成了后院的北斗桩,七根高桩,上应天象,与北斗七星遥相呼应,唐茉站在桩上,气沉丹田,眼望前方丛林,身形随松涛自然起伏,东方泛白时,将一缕东来紫气纳入丹田。
感觉到师父进来,唐茉忙从桩上跳了下来,看到李璞用眼瞪她,唐茉吐着舌头一笑,她要不下来,还等着老道士一脚将她从桩上踹下来?她都被踹了一个月了,还能不学乖一点?
“师父,您到前面稍微坐一下,徒儿去端早餐。”唐茉扶着老道士往前院走。
老道士是门派中人,向来武道门派都是会把徒弟当儿女养。“侠以武犯禁”,江湖中人谁会没个仇家,徒弟除了传承之外,也是这些人晚年的保障。老道士是方外人士,对生死看得或许淡一些,但他一生固守元阳,没有娶妻生子,老来未免寂寞,唐茉养在膝下,也是一大慰藉。老道士对唐茉,看得比儿孙还要重。
唐茉与他相处一个月来,感情已是无比深厚,对老道士也是孝敬得很。自她上山之后,饮食浆洗就一力承当了下来,每天早上四点起床,把水和米用温火焖在锅里,若是头一天打下了野味,就会加上一些肉,等到六点钟修炼完了之后,粥焖得刚刚好。
老道士这一个月来,伙食质量大幅度提高,不过,可苦了后山的那些野物了,唐茉为了验证自己的身手,没有哪一天不朝后山伸手的。这一个月下来,山上的飞禽走兽也都躲得远远的了,基本上不在这片山头出现。
唐茉昨日翻过了两座山头,也只打了一只雉鸡,早起和米粥一起焖在锅里,现在吃,刚刚好。唐茉揭开锅盖时,扑面而来一阵清香,一层淡黄的油星浮在粥汤面上,鸡丝掺杂在粥间。唐茉盛了两碗,配着几碟咸菜,端到前院去,光闻味,就让人食指大动。
自从开始练武之后,唐茉吃得比较多,一共喝了两碗粥,才摸着肚子喊舒服。
正是夏日,太阳还没从天边升起,天气就已经热得很了,好在山里的雾气重,风吹来,透着凉气。虫鸣鸟叫,这破旧的道观里,感觉不到一丝暑热。
“师父,您今日有血光之灾呢。”唐茉笑着道。
“你这臭丫头,胡说什么?”老道士竖起筷子,想要敲唐茉,他虽然是修道之人,却也没得道成仙,只要是人都不愿流血牺牲不是?
“咦!”唐茉只学了一个月,连半吊子都算不上,她只不过是死搬硬套学来的那些理论。可当她盯着李璞的面上去看时,脑子中出现了一片白光,晃得她头晕,好在这白光只持续了数秒,便有一个太极图悬在她的脑海之中,一道白色光幕从太极图上垂下,上面是用篆体写的信息。唐茉这两个月来看的书全部都是篆体,这些字她也认得,只不过,信息却让她大惊。
“李璞,安徽合肥人,清光绪五年出生,父为李虹章,十三岁中秀才,十五岁师从映光法师,二十岁入玄门,师从玄门第一百五十九代传人……”
脑子中的这太极图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唐茉并没有多吃惊,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只不过是定神看了老道士一眼,就知道了老道士这么多的事情。就不知这些信息是真是假。
“这是真的吗?她师父看上去不过四五十岁,怎么会有一百一十岁了呢?这,这怎么可能啊?”唐茉也是读过不少书的,自然知道光绪五年指的就是1879年,到现在1989年,不就是一百一十岁么?这么简单的计算,唐茉怎么会算错?只是,这叫人怎么相信啊?
老道士也不知道唐茉心里在想些什么,喝光了粥,放下筷子,见唐茉还一脸呆滞地望着他,道:“还不快点收拾了去练功,发什么呆呢?师父不会有血光之灾的。”
唐茉现在哪里还管得上什么血光之灾?她还没回过神来呢,一心想验证自己脑子里的信息是不是真实的,便道:“师父,我也学了一个月了,我给您卜一卦吧?”
“你?给师父卜卦?”老道士有些哭笑不得,却又不好打击她,只好道:“想帮师父看什么?”
唐茉只学了一个月,也就学了些粗浅的东西,连《麻衣神相》这部书都还没有背完呢,居然狮子大开口要给老道士卜卦,怎么不叫老道士想哭?自己这徒儿,还真是……志向高远呢。
“师父,还是看面相吧!”唐茉装模作样坐正了身子,她一时学不会那些算卦的人说的一套什么“上挺饱满,地阁方圆”之类的话,单刀直入,“师父,您早年是皈依佛门的吧?”
“这,这个……”想到收唐茉为徒时,自己穿的是一身僧服,老道士还有些尴尬,自己这徒弟,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想到是真的啊!唐茉心头的惊讶可不止一点点,那也就是说,自己脑子里的信息,并非是假的了?她深吸一口气,接着道:“师父,您是安徽合肥人,真的是李虹章的儿子吗?”
李虹章是谁?晚清名臣,洋务运动的主要领导人之一,淮军、北洋水师的创始人。葬送前朝和数万里江山的那个太后曾经说他是“再造玄黄之人”。当然,历史的原因,他也代表清政府签了很多条约。唐茉却直观地觉得,有时候一国之运,并非是一个人能够扭转和改变的。历史客观存在,也有很多人对其有公正的评价,将其与格兰特和稗斯麦一起列入“十九世纪世界三大伟人”。如果师父真的是他的儿子,出生在那个年代,那他活了一百一十岁也算不得什么了。
“哐当”一声响,紧接着就是哗啦一声,原本安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安心听唐茉胡掐的老道士,在停了唐茉的话之后,身子猛地一僵,连人带椅往后倒去。
两人本来是坐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这段时间天气热,前两日,老道士才把一口喂鱼的水缸挪到了桂花树下,生怕他养在水缸中的几尾鲫鱼晒死了。这下可好,老道士往后仰去时,后脑上猛地撞在水缸上,水缸顿时缺了一个大口,连水带鱼涌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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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了一点,不过,幸好只晚了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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