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游骑的还没有回来么?”一早德隆就来了长老屋里,等了一会儿,奥布兰多也过来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奥布兰多,要不我南下去看看吧。”德隆的担忧就涂在了脸上,南游的狼群失去了音讯,甚至连一直信鸦都没有飞回来。
长老还没有起,杂乱的书,有些摊开在桌上,有些散落在地上,而长老则扑伏在书上,一只手还握着笔。翻开的书页上被长老圈出了不少文字,奥布兰多看了看,都是些上古文字,晦涩难懂,仔细的读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这时刚好听到德隆的话,抬起头来看着他,“还是我去吧,现在那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的话,把握大一点。”
“让德隆去吧。”长老不知是什么时候醒的,当奥布兰多说完后,长老马上开了口,然后撑着身子咳嗽了一阵,“让德隆南下游骑,奥布兰多,等些日子斯坦利安家会再次来人,你得留下。”
“斯坦利安,你不是把人家回绝了嘛?”奥布兰多愣了。
长老摸索着拄起了木杖,边说着,“你还嫩着呐。”,走到德隆跟前,“我知道这次南下会很危险,隆啊,你要注意,一定要活着回来。”
德隆望着长老那红肿的双眼,点了点头问到,“长老,夜色降临,有线索了没有?”
长老摇摇头,“书上提到夜色降临的太少了,我一直追朔到远古时代,那时候众神还未降临,黑龙之乱还未开始,这片大陆上除了人族的先祖,还有许许多多千奇百怪的种族,然后漫长的黑夜降临了,最后是人族的先祖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终结了这一切,然而具体的,再无多言。”扶着桌子,看着那奥希斯山,山上的歌声依旧那么的优美,但一段段旋律流淌出来的,却是一阵阵哀伤。“黑龙之乱刚结束,大陆还未从那一场灾劫中恢复过来,若是夜色降临,我们,我们。”长老没有说下去。
“活着回来。”奥布兰多上前拍了拍德隆的肩膀,德隆抬起手按住了奥布兰多的手,“我就不去看那俩小家伙了。”转身走到了门口,“帮我跟辛姆卡道个歉。”
“哈哈,那小子昨天没见到你,还当你死了呢。”
“哪儿那么容易。”德隆竖了个中指,“我这就走了啊。”
村子中心的校场上,小杂毛正安静的趴在边儿上晒太阳,不一会儿小白也来了。
“来对打吧,哥哥。”辛姆卡刚到校场就嚷嚷起来,托卡放下了手中的长弓,擦拭着箭壶里的箭头,没搭理他,“来对打吧,我最近叠浪拳刚有突破。”
托卡听了抬起头看了辛姆卡一眼,见他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好气的笑了笑,“你可别哭鼻子哦。”说着放下了弓箭,站了起来,单手前伸,辛姆卡右手食指抹了一下鼻子后迅速收回腰间,前弓步,蓄力,双眼如同猎豹般锁定着托卡,“来吧。”随着托卡平淡的说出这一句,辛姆卡闪电般的冲了出去,近了、近了,速度快到托卡只能模糊的看到个光影,眨眼间就占满了整个视线,辛姆卡一拳轰在了托卡的手掌心,气浪鼓着托卡的衣服和发束,而托卡则依旧归然不动,“还没完哦。”辛姆卡忽然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下一瞬又是一股气劲儿从辛姆卡的拳头中涌出,托卡的身子不由的晃了晃,接着竟然往后划了一步。
辛姆卡这才放下了手,狠狠的甩了甩胳膊,冲着托卡傻笑着,“老哥,你动了,嘿嘿。”
托卡埋头看了看地上的划痕,又看了看自己通红的掌心,拍了拍辛姆卡的脑门儿,“小子你练的挺快的啊,二叠浪了,怎么的有窍门儿了啊。”
“我不告诉你,嘿嘿。”辛姆卡依旧傻笑着,“我就不…”辛姆卡话还没说完,托卡忽然立起手,示意辛姆卡不要动,面色严肃,眼角扫了扫,忽然一转身,向右后的斜上方猛地射出一箭。
箭矢没入了树林却没了声响,辛姆卡也伏下了身子,一旁的小白跟杂毛也冲着那个方向咬着牙,低吼着,托卡慢慢的又搭起了一支箭,举了起来,对准了那个方向,缓缓的拉开了弓,左手青筋毕露,右手拉着弦,抵住了下巴,缓慢而又坚定的继续后拉着。
“不错,不错。”一道身影从树上跃下,托卡眼尖的发现,那是昨天来过家里找过父亲的外村人,而自己刚刚射出的那一箭被他右手随意的夹着,“都说蓝水村的人,男女老幼都是厉害至极的战士,刚刚我要是疏忽一下下,这箭就得扎进我胳膊了。”
可惜你没有疏忽。托卡心里嘟囔着,但手头还是没有放松警惕又一支箭已经搭起,辛姆卡则如猎豹般的蹿出,奔袭中拳头已经提至身侧,顷刻间人影已经闪至外村人跟前,破风的拳声还未入耳,一拳已经轰至,但那人已飘向一旁,辛姆卡的拳头狠狠的轰在了树上,而托卡预判的箭也射了个空,托卡看着那人飘开的身法,瞳孔缩了一缩,在他落地前,竟然完全无法判断他下一瞬的方向,这是什么身法?!
“哎哎,我说你们两个小鬼也是够了啊,怎么说我也远来是客,你们二话不说就跟我动拳头,抄家伙的,再动手,别怪我以大欺小了啊。”
“哈哈哈哈,这就是我们村的小家伙打招呼的方式。”奥布兰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再一定睛,他人已经站到了辛姆卡的身边,一把抱起了小家伙,朝托卡走去。
树的后面炸开了个口子,但辛姆卡的拳头也跟着有点儿发肿了,奥布兰多有些不满的看着他的手,“瞎使劲儿,自己也给震伤了吧。”辛姆卡则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爹,“疼。”说着还用劲儿的想憋出两滴眼泪,奥布兰多本想严肃批评两句的,看着样子脸也板不下来了,托卡还是举着弓,搭着箭,“快放下来,托卡。”
听到父亲的话,这才放下了弓箭,“是他偷偷摸摸的躲在树上的先。”托卡不急不缓的说着,外村人尴尬的笑了笑,“我这是一时心痒,就想看看你孩子的训练的,这刚上树,就被他发现了。”
“下回可注意了,我们这儿都是猎户,对隐蔽偷袭什么的最敏感了。”奥布兰多边揉着托卡的胳膊,边说着,又看向托卡,“大弓,远程狙击用的,怎么没用旁边那短弩?射速快,短程内力量强。”
“心里有些着急。”托卡低着头。
外村人这就有些挂不住了,感情他错是错在用错了兵器啊,这家子人。
奥布兰多说了几句后放下了托卡,站了起来,“刚刚的事儿别往心里去啊。”往外村人那儿走近了几步,“昨晚,长老那里。”
“长老的意思我已经听明白了。”外村人这时搭上话,“我已经跟族内通过信儿了,小马瑞奥大人正在赶来的路上。”
“是嘛,这么快。”
“我们斯坦利安家是很有诚意的。”外村人说着给奥布兰多又见了一个礼,奥布兰多也将右手放到胸前,“小马瑞奥大人还要几日才能到,这些日子还要在村内多叨扰一阵儿了。”
“这个不打紧,托卡,辛姆卡,给叔叔好好道个歉,带叔叔去村里转转。”奥布兰多转过身拉过俩小孩儿,“本该我亲自陪你的,但长老还吩咐我点儿事我得去办。”又歉意的看着外村人。
“大人您忙,我四处转转就好。”外村人又支了一礼。
蓝水村的西头靠山,说是山,其实就是个土丘,神秘的蓝水河从北边儿流到这儿打个转儿开始向东流,水流从这儿流出去后变成比蓝天还要深邃的蓝色,村子里早就对这个土丘上上下下都琢磨过了,但啥都没发现,大学城那边也派过一批科考队大张旗鼓的搞过一阵,也没整出啥花样来,渐渐的就被人遗忘了。
后来有阵子连续几个人在西山附近失踪,后来有说是蛮子干的,但渐渐的也没什么人往西山那边儿跑了,许多年下去,西山的树林变的茂密而阴森,除了轮班巡查的猎户,基本上就没别人会过去了。不过总有几个调皮的,午间的时候,辛姆卡悄么的窜出了村子,钻进了西山的林子里,熟悉的七拐八拐,又爬山一棵树,警惕的在枝头藏了一会儿,利索的下到了地面,一闪身消失在一个帘洞口。
“来了?没被人发现吧?”声音在漆黑的山洞里飘荡,让人把不准声音飘来的方向。
“嘿嘿,没有,最近村子里闲着的猎户都被我爸安排到南边儿针叶林那片儿巡游了,疯师傅,给你带的烤鸡。”辛姆卡说着熟练的摸起了地上藏的火把,掏出个折子点上,把火把插到了边儿上的岩缝里头,光亮照出了一个人影,凌乱的须发也不知道是有多久没有整理过了,盘着腿坐着,明明隔了三四米的样子,伸出的手却跟无视了空间一般,一把接过了辛姆卡手中的烤鸡,狼吞虎咽的就吃了起来。辛姆卡憨笑着凑了过去,“嘿嘿,疯师傅,我叠浪拳都已经能发二重劲儿了,厉害不。”
“废话,我教你教了这么些天了,二重劲都发不出来,我拍死你得了,酒呢!”
辛姆卡吐了吐舌头,从怀里掏出壶热酒,又想起那天见到的那个外乡人,“要不师傅你教我门身法吧,这样我给你偷鸡肉偷热酒也更方便不是?”
“怎么能叫给我偷呢?”被叫做疯师傅的人不干了,“你那是给你自己偷,对不对,你偷到了鸡肉跟热酒,我教你练功,对不对,会不会说话、会不会、会不会说话。”疯师傅边说边拿鸡腿拍着辛姆卡脑袋。
“我错了我错了,别别别,别打了,再打鸡腿就不好吃了。”还是最后那句话起了效,疯师傅停下了手,把鸡腿塞进了嘴里,边嚼边说,“想学身法是不?”辛姆卡忙点头,“那我就教你门身法,我风清扬的成名绝技。但咱可说好了。”
“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是你教给我的,绝对不跟任何人,尤其是我那死鬼老爹提起我见过你。”
“孺子可教。”风清扬拍着辛姆卡的脸,把最后一块鸡骨头塞嘴里随便嚼了两下灌了一口热酒就咽了下去,站起身抖了抖衣服,“看好了啊,你师傅我当年的绝技,盗影无踪。”
风清扬眨眼就不见了,而同时辛姆卡感到自己四面八方都挨了一巴掌,回过神风清扬斜躺在前面的石头上,头发扎好了辫子,整理了衣服又收拾了胡须,“怎么样?”
辛姆卡揉着脸,使劲儿的晃了晃头,“我去,疯师傅你这是逆天啊。”
“嘿嘿,你疯师傅我啊,不像你家老头子那样觉醒成了天选者,但当初老子能跟你爸齐名可不是瞎吹的。”不知道啥时候,风清扬的手里又多了一壶热酒,还冲着辛姆卡晃了晃,“藏私可不对啊,哈哈哈。”辛姆卡忙摸了摸怀里,“我靠,死老鬼你给我留点儿。”张牙舞爪的就冲了上去,人影却又飘没了,声音倒是从四面八方传来,“我这身法,讲的是灵动,对平衡的要求是贼高的,你先去练习金鸡独立,啥时候能一只拇指站半天了,我再教你别的。”
“一只拇指站半天。”辛姆卡嘟囔着试了试,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晃着快摔倒,“怎么可能嘛。”一抬头,正好顶上了风清扬的额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记得明天给我带猪蹄儿,我明天要吃猪蹄儿。”
辛姆卡还想问点儿啥,只觉得眼前一花,自个儿已经在西山脚了,四下打量了一下后整理整理衣服就往村子里小跑了过去。西山上,小洞前,风清扬依着老树枝躺着,望着辛姆卡渐远的背影,热酒一口接着一口的灌进了喉咙,渐渐的辛姆卡的人影消失在视线。
老树枝起伏晃荡着,人影不再,风中只留下一声呢喃,“阿莲…”
“金鸡独立…哎呀!”又一次跌倒在地,刚回到村子里,辛姆卡就迫不及待的开始练的起来,然后就开始了漫长的摔跟头之旅,一摔就是好几天。
“我说,你这是在弄啥嘞?”旁边校场中练箭的托卡终于看不下去了,“也不干点儿正事儿,就天天搁这儿摔跟头,你要是找虐你跟我说啊,身为你哥哥我肯定会满足你的一切变态需求的。”
辛姆卡神秘一笑,“我在进行一个秘密特训,金鸡独立的升级版,拇指独立。”
“拇指独立?”托卡又问了一句,“你是说这样?”,辛姆卡看着托卡抬起了左腿后又踮起了右脚,用右脚拇指稳稳当当的立了起来,还射了一箭,“很难吗?”托卡撇过头问到。
“我口渴,我去喝点儿水。”辛姆卡咽了一口唾沫,转身走了,尼玛,都是一个爹妈生的,真特么气死人了。
走回了屋,被打击后练习的劲儿也没了,找了个角落躺了下来,盯着天花板发呆。不一会儿,小白狼跟着跑了过来,处了这么几天,小白狼跟换了个性子似的,也不怕辛姆卡了,反而跑来伸出舌头舔了舔辛姆卡的小脸,见辛姆卡依旧懒得理睬自己的样子,索性往辛姆卡身上一趴,用小舌头一直舔着辛姆卡的下巴跟脖子,忍了一会儿,辛姆卡还是被痒的笑了起来,俩手架起了小白狼的前肢,然后半坐起来,把小白狼搁怀里一抱,搔了会儿毛,“你想妈妈吗?”辛姆卡问着,“你说,都是一个爹妈生的,这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像你跟小杂毛,像我跟我哥托卡,托卡他,什么都比我强,射箭比我准,速度比我快,力量比我大,我都有很努力练习了。”
小白狼呜呜着,又昂起头想要舔辛姆卡脖子,可是舌头够不着,就埋下头舔辛姆卡的手,“对,还有你,一见托卡就喜欢他,我呢,得花好久给你挠痒痒,给你喂各种好吃的,费老大劲儿,还差点儿把命搭进去才让你喜欢我来着。”辛姆卡又想起前两天夜里他出来撒尿的功夫,看到的那个黑影子,那时候黑影子正向小白狼的脖子上掐过去,那尖锐的指甲都冒出了光来,辛姆卡猛的冲了上去护住了小白狼,背上被狠狠地挠了一下,“但你说那到底是个啥玩意儿啊,我爸刚到,它唰的一下,眨眼儿就没了。哎,它跟你是什么仇什么怨儿啊,你说你就一刚出生的小白狼,它不会是你上辈子的冤家吧。”
想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想东西一向不是自个儿的强项,就跟他一直想不明白,为啥他一出生就没了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