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杀.”我朝着聂尊迈了一大步.指着自己的心脏的位置对他说.
聂尊用一种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这眼神让我愤怒.
我快速从腰间抽出锥刺.一个箭步冲到聂尊身前.右手锥刺猛地挥出.直接缠上聂尊的脖子.
右手一勒.我紧紧的拉着锥刺.冲着他扬起了下巴:“來啊.你不是要杀了我么.你现在要是不杀了我.我可就要对你动手了.”
我直视着聂尊.不相信他会对我动手.
一个人.即使失去了记忆.对另一个人的感觉就也都会随之而去么.
我不相信.
聂尊的眼睛里闪过一刹那的迷惘.
我心中升起一丝惊喜.
可是下一秒.我就发现我错了.
聂尊带着一团黑色魔气的手快速的抬起.直挺挺的插进了我的心口.
就好像是聊斋里掏吃人心的妖精.直接入了我的心口试图取走我的心脏.
我的嘴角.再一次渗出汩汩的鲜血.
高秦酒野立刻冲了上來.他的眼神流露出了焦急.但是聂尊的手正插在我的胸口里.他竟一时不知道怎么做了:“聂尊你疯了..”
聂尊嘴角带着一抹随意洒脱的微笑.这种微笑并不是做坏事时得逞的邪笑.而是一种随性的.不羁的微笑.我想.他之所以微笑.只是因为他觉得他做了他想做的事.
现在的他.就像一个新生的孩子.追寻一切他想做的.沒有丝毫的顾及.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我疯了.就在聂尊带着这种笑容将左手戳进我的心脏的时候.我竟然有那么一瞬间的轻松感.我突然觉得.以前的聂尊一直都活的太压抑了.
其实聂尊才是真正善良的人.
他永远孤独.却也永远善良.
他对世人对他的排挤好不怨恨.即使是到了禁裂区.他也从沒有抱怨过我.任由我怎样冷眼相待.
我把我自己包裹在刺猬里.自我保护的同时也刺伤了所有接近我的人.
聂尊却把他自己包裹在蜗牛里.看似外壳坚硬实际却对他人毫无伤害.
他一直压抑着他的本性.只留下一世的漠然.
漠视一切并不是残忍.而是因为自己沒资格加入其中.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我很清楚的感受到.我眼前的这个人绝对就是聂尊.他沒有变质.也沒有改变.他只是失去了记忆.
他忘记了他从出生就被所有的人看做煞神.他忘记了周围无数人都在说他是灾星说他害死了人.他忘记我对他的责怪.他忘记了他害死了亲姐姐被迫來到了禁裂区.他忘记了这一切.
一切的冷眼旁观.一切的排挤羁绊.他全都忘记了.
所以他才能随性的去活.
人在最初的时候到底是善是恶呢.
就像此时此刻恍若新生的他.他心中沒有善恶之分.他只知是我和高秦酒野扰了他的睡眠.所以伤了我们.就是他心中想做的.并且沒有去分辨善恶的做法.
他现在是在为他自己而活.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能突然感受到这么多.我只知道.在世人甚至高秦酒野甚至刚刚的我眼里.都认为的他的这只泛着黑雾的.看似是魔鬼的手.当这只手真正的戳入我的心脏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他一直以來的孤独.
那是一种灼烧的温热.在我的心口蔓延.仿佛随时都可以将我点燃.
我竟流泪了.
眼睛微微眨了两下.一连串硕大的泪水就扑朔朔的滑落.
连高秦酒野都愣了.
而聂尊.他的手还停留在我的心口.在见到我的眼泪的时候.他眼里闪过一丝不解.
很快.一种单纯的愤怒出现在他的眼中.这愤怒就來源于对我眼泪的不解.我知道.
在我心口里的手突然五指张开.然后用力合拢.
他一把攥住了我的心脏.
揪心之痛令我下意识的拧紧了眉.眼睛却丝毫不肯躲闪.依然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
胸口传來锥心刺骨的疼痛.浑身都泛起冰凉的战栗.被抓住的心脏迟缓的跳动.每动一下都牵连出无数条经脉的颤抖.
是真的很疼啊.....
心.痛.‘心’更痛.
就在我以为我的心脏就要被他攥碎的时候.他突然猛的松开了手.从我的胸口中抽了出去.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就甩开高秦酒野不知道什么时候按上他肩膀的手.转身走回了石台.
他走到石台前面.随意的靠着石台坐在了地上.双腿大开.膝盖曲起.一只手的手肘支在膝盖上.手掌拖着下巴.一脸的无所谓神情看着我和高秦酒野.
他的手从我的心口离去后.一股刺骨的冷风从心口呼啦一下子涌入我的身体.将我的心脏包围.带给我一种窒息的冷涩感.
我有些站不稳.高秦酒野快速用两只手从背后抓住我的肩.让我靠在他的身上.
衣裙早已经被鲜血染透.却只是让原本的红暗淡了些.
胸口的衣料有些破碎了.不过好在流出來的鲜血都凝结成了大大小小的血渣.胸前一片凌乱.也看不出什么了.
心脏抽搐着.筋腱和血肉缓慢的融合.骨血之间隐隐都可听到愈合时所发出的血肉生长的声音.
毕竟是心脏.长一片肉也要牵连出全身的痛.
我喘息着对高秦酒野说:“现在这情况该怎么办.他就像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我们又逃不出这密室.”
高秦酒野无奈的说:“像个孩子.要是孩子恐怕也是个极度危险的孩子.”
一边忍受着心脏的痛楚.一边喘着粗气对坐在那里一脸悠闲的聂尊说:“喂.现在你爽了么.”
聂尊微微挑了挑一边的眉.沒回答我.
我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觉得你在这里睡了很久.”
聂尊依然沒理我.
我嘴角抽搐:“既然你在这里睡了这么久.你总该知道.如何能离开这里吧.”
聂尊的眼睛突然放了光:“离开这里.去外面么.外面有什么.”
我和高秦酒野对视一眼.然后同时说:“有很多你从來都沒有见过的东西.”
聂尊眸子里闪过一丝惊喜.但是很快.他又冷笑着看着我和高秦酒野:“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们.”
唉.果然怀疑这种东西.是人本性里就自带的防御啊.
我挑挑眉:“既然不信.那我们就一起呆在这里咯.反正也沒地方可去.”
说完.我就轻轻推开高秦酒野.然后捂着胸口席地而坐.也不顾什么淑女形象了.(路人乙:淑女形象....你特喵的在逗我我:我特喵的要杀了你)
高秦酒野虽然不能完全理解我在玩什么路子.但是也跟随我盘腿坐了下來.
我皱着眉捂着个心口.好疼啊我操.
聂尊见我竟就这样坐下來也不理他了.他有些意外.但是随后.他就继续百无聊赖的支着个下巴半闭着眼似睡非睡了.
我见他这副懒散样子.心里气结.这人还真是懒散到家了.失忆了也还是这副要死不活的鬼样.聂尊啊聂尊.我估计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你生前是不是因为着火了然后懒得逃在火里睡着了才來的这儿啊.我是真想问问你.
看着聂尊那一脸欠扁的懒散模样.气的我直接栽倒在地上捂着心口.老子出不去这破地方.老子睡觉总可以了吧.
侧躺下后微眯着眼睛扫了一眼高秦酒野.高秦酒野明显对我和聂尊的做法彻底不解中了.一脸的呆傻.
也是.任谁在这儿.估计都会觉得我和聂尊有病.一个前一秒差一点儿掏了另一个的心脏.下一秒就坐地上快睡着了.另一个前一秒差一点儿被掏了心脏.下一秒躺地上快睡着了.
这就是精神分裂和人格缺陷的完美组合.
就在我胡思乱想这些乱七八糟用以打发时间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一个令我瞬间清醒的声音.
“呵呵.你怎么在这里呆着.这里好无趣的....”
我蓦地抬头.看着飘在空中.以趴着的姿势.就趴在我脸上.和我脸对脸的她.
她的红头发柔柔软软的垂落下來.搔进我的脖颈.引起一阵冰凉的刺痛.
其实这种感觉真的挺惊悚的.倒要不是我多胆小.你假设一下.如果有一天.你一睁眼.你脑袋上就飘着一张脸.还跟你的说话.你什么感觉.
最重要的是.这还是一张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但是我现在不能尖叫.一个是我已经见过她好几次了.沒必要尖叫了.
另一个是.从督月一直到离吻的系列事件让我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现在我必须要隐瞒她的存在.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那次开启裂纹以后我能够看到她了.
于是.我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她.一句话也沒有说.
她再一次缓缓降落了一些.她的鼻尖就快要摩擦上我的鼻尖.
她将一种冰凉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声音似笑非笑:“聂尊忘了你了呢.你难过么....”
我将头微微往旁边偏了偏.不想和她对视.
在我偏头的时候.我正好和坐在石台前的聂尊对视.
聂尊似乎是在看我.又似乎沒有在看我.他的眼神令人捉摸不透.
耳边再次传來她的声音:“我能带你出去.你要不要也告诉他们我的存在呢....要不要我帮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