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在清晨步行了好远的路程,累的她一身臭汗,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呢。如今既然决定了,那么就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守护着吧。可她还舍不得走太远,不是嘛。
“心里记挂着,在哪都一样的。想了想,还不如就在这里,再说还有你可以赖着嘛。”
“德行,我都懒得说你。自己收拾收拾,正好那屋房客已经走了,从今天起你接着入住吧。宁宇,赶紧去幼儿园,别迟到了。”
笑看着吴昕摔门进屋,叶静雅感激的猜想着,她一定是知道自己要过来住才将租客打发走的吧。看来她还是一样的刀子嘴豆腐心啊!
“小叶阿姨,我要去上幼儿园了。”
低头蹲下,叶静雅酸楚的摸着小宁宇的脑袋。没有完整家庭的孩子就让人这么心疼。如果她的孩子还在,以后也会要这样的生活吗?想起那个失去的孩子,心上又是一疼。
“小叶阿姨,你眼睛怎么红了?是不是因为回来我们家不习惯了?”懂事的宁宇仰起头,关心的问道。
“哪有了啦。阿姨回来……很开心的啊。只不过有些地方是不适合我住的,所以就回来喽。”有些微微失神,叶静雅勉强着弯了弯嘴角。
“我知道阿姨之前有事不开心了,我有听妈妈在电话里说过。但是小叶阿姨,过去的就忘记吧,以后开开心心就好。”
被小宁宇的话吓了一跳,叶静雅诧异的想着,现在孩子太早熟了吧,居然给她讲道理呢。
“呵呵,你好像很懂的样子哦。傻孩子,有些记忆是暂时的,可有些回忆是永远的,等你长大就明白了。走吧,我送你去幼儿园。”
宁宇揉着被拍的脑袋,拉起叶静雅的手,心里念叨着刚刚听到的话,似懂非懂。
当炽热的夏季冉冉而来,北京城犹如扣在一个大蒸笼里。在闷热的当午,人来人往的喧闹大街上,最常见到的就是行人习惯性地抹把额头的汗珠,然后又加快脚步匆忙离去。
车水马龙之上的高楼大厦里,一间宽敞舒适的豪华办公室内,空调凉爽,视野开阔,可站在窗前的男子此时的心情却烦躁压抑。
温轩粗鲁地扯开金色的领带,转身换个姿势继续眯着眼睛靠在玻璃上,低头不知在沉思着什么事情。黑发浓密,鼻梁高挺,英俊的五官加上深邃迷离的眼神,本来是赏心悦目的画面却因主人不停翻身调整着姿势而被破坏。
他来来回回几次后终于没有耐心地坐回老板椅上,可微蹙的眉头却始终没有打开。
妈的,他这是怎么了,心里说不清的浮躁!
随手拉开抽屉,将一那皱皱巴巴的信纸拿出来又看了一遍,他撇撇嘴。这都什么玩意儿啊,还写的挺煽情!要真那么爱他,为什么还舍得离家出走!
“不对,她也算不上离家出走,也许她就从来没把那当做是家吧,否则怎么走的这么潇洒!”顶多是不愿意再继续留在他身边了而已。
那个在他眼前流掉的孩子,他的孩子!其实那件事过后他也痛,也难受,可他要怎么去说那种感受呢。因为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不记得她是他的错吗?怀疑她的动机不单纯只是本能,难道也是他的错吗?为什么不当面说清楚,就突然离开?他不是已经暗示过她自己的心意了嘛!
乔安娜拿着一份文件站在门口,看着温轩一脸萎靡的瘫坐在椅子上,心里很堵。暗恋的滋味不只苦,也有痛啊。
“小轩哥,你这是怎了?我都站了好半天,你还不知道。”
温轩一惊,抬头时故作不着痕迹的将信纸塞进抽屉里,回头问:“哦,你啊,没事儿,我能怎么。你有什么事儿?”
“这是你要的ht软件股权书。”
“好,知道了。对了,下午我有什么安排?”
见他毫不在意的将文件扔在一边,乔安娜垂下眼,回答说:“下午三点要到服装厂正式签约已经洽谈好的推广业务。这次代言人是我们旗下的当家温旦‘亦非’。因为是自己旗下员工,并没什么问题,而且大体上那面的负责人刘总已经安排好,你只是作为法人去定下来就可以。下午的工作主要是涉及咱们的高端商品。你之前不是说要跟法国合作嘛,因为前阵子股东会的事情已经耽误很久,现在法国那边接上线,就等你指令呢。”
温轩露出一个了然的神色后,摆摆手又靠回转椅上出神的看着窗外的天空。
见他不愿多说,乔安娜眼底一阵落寞却也没追问,准备转身离开,却在走到门口时被叫住。
“joanna,你说……爱情是个什么感觉?”
乔安娜握着门柄的手一用力,心上微颤。难怪他这两天无精打采,像是有心事,原来是因为思考这个问题?可他怎么就突然……想到叶静雅住院的原因,她脸色略显苍白。难道他真的喜欢那女孩吗?还是说他又遇到哪个吸引他的女人了?
“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觉得……觉得我好像不太懂爱情吧。以前看到漂亮的,顺眼的女人就去追,可最后总能因为什么不如意的原因分手。也以为过一直在寻找初恋的那种感觉,可真正有机会跟曾经爱过的人在一起,又发觉不太想……怎么说呢?!”
温轩抓耳挠腮的样子显得非常烦躁,让乔安娜不忍心离开,便转身回到办公桌前,问:“小轩哥,你喜欢上一个人,却不确定自己的感情吗?”
他抬眼看了一下,说:“是……喜欢吗?不知道,只是看见她有股熟悉的感觉,很……舒服。可又不甘心接受一个突然出现的人,于是想躲着,却逃避不开那种想要关注的感觉。忍不住去捉弄她吧,看见她被欺负还不忍心。找不出喜欢她的理由,却又挪不开关注她的视线,可她真的离开了,就觉得哪儿都不对劲。就觉得,觉得就算我自己没想明白,她也得在我身边那种感觉。你懂吗?”
注视着他,看着他的眼神从迷离的回忆道逐渐的清醒和冷静,乔安娜心中难免苦涩。
“是占有欲。既然想留住,就放手留住吧。”
看他懵懵懂懂的,她小声说:“爱情可以始于一瞬间的怦然心动,也可以是普通的日子里相濡以沫,不管是哪一种,当你开始在乎一个人,那就是爱了吧。不知道拿他怎么办,就算明知道不合适,却管不住心,想要等着看看到底会不会还有未来。那种压抑不住的期盼……是希望有一个机会可以等待,所以才更害怕失去。即使不知道会不会有结局,也想要留住那种感觉。”
就像她,从第一次见面的惊鸿一瞥,到跨越海洋的无悔追随,只是想要等待,哪怕不能在一起,也安慰自己,能见面就满足了。
温轩不自然的别过脸,没有看乔安娜的表情。回想她的话,他心里一震。
对啊,他知道叶静雅在哪,却没有去找她,他在害怕什么呢?不就是因为他还弄不清自己的心之前,害怕失去这种感觉嘛。他竟然怕去找她?开玩笑,当初是她主动接近他要帮他找记忆的,现在怎么能由她说结束呢!
见温轩又陷入沉思,乔安娜安静地退出,屋内一阵沉静。
爱情是什么呢?乔安娜也在心里自问着。她的爱情就是在爱的人面前告诉他应该去追求喜欢的人。
“小轩哥,你好残忍啊!”她自嘲的笑着。
“joanna,温总这两天脸色不好呢,他怎么了?”门外办公室的员工凑过来小声询问着。
“就是,那帅气的小脸啊,都憔悴了。平日里那么平易近人,幽默风趣的温总,这两天都不咋跟我们开玩笑了呢。”
乔安娜眼底红了一下,冷笑说:“他平易近人是表面的,其实他心底……比谁都冷呢!”
他只是不在乎别人所以才可以嘻嘻哈哈,如果在乎……他是很自私的吧。
几人正小声讨论着,就见温轩手中拎着白色西服从屋里冲了出来,朝众人帅气一笑,然后脚步不停的跑开。一屋子女人看着他风风火火的背影,还张着八卦不停的嘴,呆愣着。
几名员工奇怪的相互看了两眼,没敢接话。乔安娜眼底露出黯然和伤心。
离开温家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这段时间叶静雅虽然也有偷偷抹眼泪的时候,但更多的时间,则是放在新的工作上,她有什么资格一直这样伤春悲秋下去,既然已经决定了长留下来,就得在这边安居乐业,每天矫情的留眼泪窝在被窝里就能有钱有好运砸过来吗?
除非天下真的掉宝了,鉴于她叶静雅这二十多年其实都并没走过什么****运,这个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吴昕在附近的一家小温店里帮她找了这份工作,虽然在里面当个小小的店员可她现在每天过得还算充实。
“静雅,回去吃饭吧,下午再来。”
老板娘谢小华是位面慈心善的中年妇女,起初是看中叶静雅有过种植鲜温和开过温店的经验而选中了她,而叶静雅的乖巧勤奋还是很快得到了她的赏识,平日里对这位新员工还是很关心照顾的,连家里煲了汤也会带来让她喝上两碗。
一道和煦的太阳光从温店的玻璃窗外照进屋里,让叶静雅的心暖暖的。
北京,其实还是有很多好人滴。
“恩恩,小华姐,那我回去罗。”
小区和温店只有五分钟的步程,叶静雅刚走到小区路口,就远远的看见龙歌在家楼下拿着电话像是在聊些什么,挂下电话后他抬头看看吴昕所处的楼层,嘴角是里泛起笑意。
‘咦咦,那不是龙歌嘛?他是来找吴昕的吧。’
想起最近吴昕和他老煲电话粥,而且前两天两人还带着小宁宇一起出去过欢乐周末,叶静雅猜测着,他喜欢上吴昕了吧?既然那样,她当然得识趣一点,午饭还是到外面吃好了,免得打扰人家发展感情嘛。
刚走出小区大门,身后不远处一把熟悉的声音传来。
“叶静雅,原来你真在这!”
来者身穿一套黑色高级男土西装,轮廊分明的五官背对着太阳光对叶静雅笑得一脸灿烂。
“郑童?”
还在诧异他的出现,叶静雅皮笑肉不笑的招呼了声,什么原来我真在这?我在这不是大家意料的事嘛?温家才是她不该停驻的地方,还是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在北京出现?虽然这个郑童哥在之前对她的确还不错,可既然决定了跟温轩毫无瓜葛,他的出现,还是让她的心没由来地疼痛着,好像刚刚才止血的伤口被掀起了一般,鲜血毫无预示的流淌下来。
“怎么,不欢迎我?”
他坐到她旁边的空位上,看见她眼眶儿红红的模样,这丫头,不是很硬朗来着吗?不是一声不吭就离开温家了吗?看着她明显又瘦了一圈的身子和那张苍白得的有点儿发青的脸蛋,这段日子,过得真不好吧?
“我又不是这里的主人,有什么资格不欢迎人,只是奇怪你这种大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已,不该在上班嘛。”
虽然没不欢迎你的意思,但总算你有自知之明,知道郑童不会是来看她笑话的那一个,可她从心底里就抗拒和温轩有关的任何人,而且这个人还是他的铁兄弟呢。不听关于那个人的任何消息,这是保护自己的最好方法,所以,请原谅她不能以笑脸相待鸟。
“我刚巧经过附近,所以来看看你,你最近还好吗?”
看来他猜想得没错,这丫头,的确想在北京继续逗留,她是不舍得?还是不舍得?在他脑海里旋转的只有同一个答案,舍不得,温子。
“你怎么知道我还在这?该不会……”
温轩几个字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在心里压缩成了一滩水,随着太平洋的海水滚滚而去,她爱着的是阿阳,那个在江城的时候和她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归虽然俏皮捣蛋但不失温柔风趣最重要是爱着她叶静雅的阿阳。温轩,他又怎么会关心自己的行踪,怕是从自己出走的第一天起,就拍拍屁股乐得轻松了吧,现在说不定现在正跟温娜卿卿我我,我我卿卿呢。
“叶静雅,你真的,想重新开始吗?还是?”
忽略掉她想问的那个问题,其实他能查到她的行踪,温子怎么会查不到,那小子最近恍恍惚惚神不守舍的,相信和叶静雅的出走是有密切关系的,所以他等他来找她,可是一晃十天就要过去了,那边还没有行动,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按捺不住自己的脚步想要来看望一下她,哪怕是一眼都好,这是出于对好友的旧相好的关心?好吧,郑童,你就自己骗自己好了。
“对,重新开始!虽然未来的路或许对于我来说是条艰难的路,可我不怕,以前被继父毒打离家出走最痛苦最难过都可以熬过去,更何况我现在有手有脚完全可以自己照顾养活自己,还有什么是我叶静雅不能克服的!郑童哥,我知道你是好人,所以,请不要告诉他,你见过我可以吗?”
最痛苦最难过,应该是自己腹中的孩子离开这个人世的那一刻,那时候开始,她的心就死了,孩子的爸爸,阿阳,永远不会再回到她身边,温轩,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该死的她从那一刻才缓缓明白过来。
“其实温子要知道的事,谁也阻止不了。”
他低下头,顿了顿,继续说道:“叶静雅,让我帮你吧!让我照顾你。”
这句话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貌似第二次从他的嘴里说出,叶静雅无法再扮作无知扮成白痴去忽视他明亮双眼里那份呼之欲出的情感,难道他?喜欢自己?
“郑童哥,说什么呢,我,我自己能照顾自己,就不需要麻烦你了,哦对了,我还有事情要忙,就先失陪了呵。”
错觉!绝对是错觉!叶静雅,别想太多了,跟和温轩有干系的人都划清界线,这才是你应该做的事呢。
她刚要站起转身欲走,却被身后温热的大手一把拉住了,让她又不得不坐下来。
“放手啦!你想干什么?!”
她可不是那种水性扬温的女人,不可能刚被人狠狠甩了就能接受另一个人的。
“我只是想给你需要的帮助,难道这样的要求,你也不接受?我可从来没害过你,至于这样防备嘛。”
郑童是个不懂煸情的人,但叶静雅的出现到如今,带给了他太多的意外和震撼。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怀着骨肉万里寻夫,要寻的人却因为车祸把她忘得一干二净,和别的女人订婚甚至遭遇流产,她是怎么撑过来的,他知道,她比谁都苦。无可否认的,他很怜惜她,可这份莫名奇妙的感情真的只是可怜吗?这十来天他一直这样反问自己,然而答案是怎样已经不重要,他确定了,只要她愿意,他想照顾她,直到她不再需要他。
“木头,你在这儿干嘛呢?!”
温轩带着盘问的语气突然从身后传来。他快速走到拉拉扯扯的两人面前,凌厉有神的双眼毫不客气的瞪在那双还在拉扯着的手上。
郑童别有深意的对上他的眼睛,似是在思索着什么。叶静雅松开了郑童的手,看也不看一副捉奸表情的温轩一眼,径自向小区大门的方向走去。
天,还没完没了了!怎么又跑出了一个最不招待见的!她不想再看见他了!哪怕只一眼,一个回眸都会让她心痛到窒息。那张脸会让她止不住怀念过去的温柔以及,现实的残酷。
“站着!”
“慢着……”
身后两个男人同时齐声挽留,只不过一个用了命令的方式,一个是带着几话哀求的语气。观众的眼睛是雪亮滴,除了温轩,谁会老是一副命令人的口吻呢。
不管是听了哪一个的话,她的脚愣是踏不出下一步,于是她气啊,叶静雅,你在干嘛呢!?你应该很有骨气拔脚就走才对啊!还呆呆的听他的话站住干嘛!?不对,她应该是听了郑童哥的话才停下的,没错吧。
“郑童哥,你还有什么事吗?我真的赶时间呢。”
堆上自认为已经最自然最能折服人的假笑,叶静雅转过身来看着同样愣在那里的郑童问道,说呀,不说她可真得去忙了,看来这绝对不是最安全的容身之所啊,怎么这两人同时找上门鸟。
“叶静雅,你玩认真的是吧?你以为温家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你知不知道我找你多费劲啊!”
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面对着自己,温轩的黑眸半眯着,迷人的瞳孔中冒出一丝冷意。
在过来的途中他还幻想着叶静雅看见他温少爷亲自来接她这小妮子会高兴马尿直流投怀送抱呢,谁知道一到来就看见他和郑童在这边拉拉扯扯的,这两人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难道,木头这小子真的那么没眼光会看上她?
“请放开我!我们不太熟。”
如果说十多天前离开温家那时候她还心存一丝侥幸他会追上她留下她的话,现在的她已经是心如止水,像一潭冰封的湖,再也激不起一丝波澜,他又何必再用锤子试图去击碎它的平静,继续庸人自己扰呢?温家固然不是她来去自如之地,所以她不是已经选择离开不再出现了么?即使她心依然不舍,依然想在这个城市和他呼吸着同一片天空的空气,那又如何,她怀念的始终是阿阳,而不是他,温-夜-轩。
“好一句不熟哈,那你说,这封信是不是你写的?这上面的一字一句又是不是你的真心话?”
温轩冷笑一下,从衣袋里抽出那几页皱巴巴的告别信在她面前摇晃,看见她苍白了不少的清瘦脸蛋,心里竟没由来的抽搐了一下,却又被她的一句“不太熟”堵了回来。
这丫,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当初是谁死缠烂打着要留在他身边哪怕是当女佣也在所不惜的!?这会儿拍拍屁股走的倒叫一个潇洒。
“对,是我写的!是我写的又如何?你不要就算了,还给我!就当我没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