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内,一身喜服的赵振德搀扶着同样一身绛红色华服的徐天霖,跌跌撞撞的向着内院走来。
“将军,您慢点儿,前面就到洞房了,小心脚下。”赵振德一边提醒着徐天霖一边搀扶着他吃力的前行。
“洞,洞房花烛夜,一刻,一刻什么来着?”徐天霖脚下飘忽,口齿也不十分伶俐了。
“一刻值千金。”赵振德补充着徐天霖的话,转过一个长廊,便看到一扇红色喜字的房门。
房门口站立的丫鬟看到徐天霖和赵振德,赶忙过来搀扶。
徐天霖用力挥动手臂,推开走到近前的丫鬟,一声厉喝:“走开,都走开。我只需振德陪我进去。”说着伸手勾住了赵振德的脖颈。
赵振德向丫鬟也挥挥手臂:“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有我。”
丫鬟躬身施礼,转身快步离开。
赵振德一手托着徐天霖,一手推开了房门。只见喜庆的大红床帐中端坐着一个全身喜服束身,身材婀娜多姿的新娘子。
新娘子似乎听到了有人进入房屋,身子稍微动了动。火红的盖头轻轻的摇晃了一下,像是在侧耳倾听着什么。
赵振德将徐天霖扶坐在椅子上,伸手给他倒了一杯茶:“将军,您先喝口茶,醒醒酒。”
徐天霖睁着一双迷离猩红的眼,看着赵振德手中的茶杯,怔了一下,然后突然站立起来,一把抢过赵振德手中的茶杯,口中嘟囔着:“你们都不准再灌振德喝酒,要敬酒冲我来,我替他喝。”说完一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
“将军,您慢点。”赵振德伸手去夺徐天霖手中的茶杯。茶杯倒是夺到了手,可徐天霖向后一倒,跌倒在椅子中,昏睡了过去。
一直端坐在床边的新娘子听到动静,缓缓掀起自己头上的盖头,将目光投向赵振德和徐天霖:“振德,将军这是怎么了?”
赵振德看着一身喜服,容颜娇俏的周灵芸,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将军在宴席上一直替我挡酒,把自己喝醉了。”
周灵芸起身快步走到徐天霖近前,看着他一张因醉酒而坨红的脸,不免心生怜惜。她又快步走到水盆旁边,摆了一条湿毛巾递给赵振德:“快给将军擦擦。”
赵振德拿着湿毛巾轻轻擦拭着徐天霖的脸庞,不由的轻叹一口气:“将军是想借酒消愁,殊不知只会愁上加愁。”
“你知道将军心中凄苦,何辜让他喝这么多酒。”周灵芸出声埋怨着赵振德。
“我也一直在劝啊,可是将军他不听吗?他一直说今天是你我的大喜日子,他心中甚为高兴,处处替我挡酒,我也拦不住啊。”赵振德解释道。
周灵芸闻言轻轻摇摇头,目光中透出无奈与不忍:“唉,真是造化弄人啊。将军与小余情投意合,却不能双宿双栖,一个被赐婚,一个被和亲。好不容易,将军摆脱了赐婚,可是小余却已嫁入南诏,这怎能不让将军心中悲戚呢?”
“是啊,我也知道将军心中的悲苦无处诉说,所以才借酒消愁。”赵振德一边说一边替徐天霖擦拭着额头。
徐天霖缓缓睁开了眼睛,模糊的视线中映入一双新人的身影。他从椅子上直起身子,看着站在身前的赵振德和周灵芸,头脑慢慢的清醒过来,尴尬的一笑:“我,我该回房了,今天是你们大喜日子,我就是想亲自来恭喜两位。”
徐天霖从椅子上缓缓站起身子,走到周灵芸近前,伸手将她的盖头重新盖好,语气带着责备:“你怎么自己将盖头掀开了,这成何体统。”说着将周灵芸又送回到床边。接着转身对着赵振德说道:“振德,快来掀盖头,然后就可以饮合卺酒了。”
赵振德依言上前,挑起周灵芸的盖头。
徐天霖从桌子上拿过两个酒杯,斟满了酒,递给两人。赵振德和周灵芸接过酒杯,目光诚挚的看着徐天霖。
徐天霖微微一愣:“你们看着我干嘛?快喝啊。”
赵灵芸眼眸中浮上了水雾:“将军,我和振德能够有此合卺良缘,还要多谢将军和老夫人的成全。”
“是啊,今日我和灵芸成亲,整个益州城都为我们欢腾庆贺,场面如此浩大,我赵振德从没想过,能如此风光的迎娶灵芸进门。”赵振德也是一片挚诚的感激。
徐天霖苦闷的一笑,语气带着自嘲:“如果要谢,还要多谢我娘。这是她精心准备的,我用不上了,也不可浪费啊。再说,你们替我圆了我娘此生最大的心愿,我才应该感谢你们才是。”
“将军,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您……”
徐天霖挥手打断了赵振德的话,转而微笑着对眼前的两人催促道:“不要再说我了。今天可是你们的大喜日子,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快点喝了合卺酒,我也就不打扰两位了。”
赵振德和周灵芸两人将酒杯相碰,手臂相圈交叉,共饮了合卺酒。
徐天霖心满意足的笑着,缓缓转身走出了房门。
赵振德伸手搂紧周灵芸的腰身,语气意味深长:“灵芸,和将军与小余比起来,我们要幸福的多了。”
“嗯。”周灵芸望着远去的徐天霖的背影:“振德,我们以后一定要好好过日子,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天。”
“一定。”赵振德低头轻轻吻上周灵芸的红唇:“不止这辈子和灵芸好好过日子,下辈子也一起过。”
徐天霖步履蹒跚的走在内院的长廊上,随着长廊的一个拐弯,一间房屋伫立在眼前。房屋中漆黑一片,他伸手推开了房门,燃上烛火,屋中的陈设在摇曳的烛光中闪烁不定。
徐天霖环视着屋中的四处,缓缓的走到床边,伸手抚上床帐的纱幔:“小余,你在哪儿?我好想你啊。”说着将头覆在被褥上,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中不断涌现出小余的音容笑貌,以及在这间屋中两人的柔情蜜意,迤逦风光。
徐天霖禁不住双肩微微颤抖,沉闷的抽泣声隔着被褥隐隐传出。一阵悲愤的宣泄之后,他缓缓从床上抬起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一轮明月挂在夜空中。他起身出来房门,向着后院的花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