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对于已经入了夏的A市来说,这个时间天色还未暗透,斜阳的余晖将这座繁华的城染成了金色,有霓虹三两盏,陆陆续续点缀了暮色,下班的人潮,汹涌了整条马路。
安好站在落地玻璃窗前,抱着手看着车窗外的景象,房间里很静,静的可以听见卫生间水龙头没有拧紧落水的嘀嗒声。
她的脸色也很静,静的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眼睛里似乎有很多东西,可又似乎很透明。
她只是那样看着下面的车水马龙,火树银花,像是个这个世界有关,有好像和这个世界无关。
“叩叩叩。”
有人敲门。
她转过身,开了门,门口是陆觉。
她微微一笑:“忙完了?”
“抱歉,本来可以闲三天,但是刚才临时有个文件。”
“没关系,去吃饭吧。”
陆觉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电梯下到底下停车场,陆觉带着安好走到一台白色的奔驰面前。
他换车了,也是,昨天那样的撞击,大众几乎残废,他的保时捷也不可能完好无损。
“上车吧,我定了日本料理。”
安好点点头,其实她从来没告诉过陆觉她喜欢吃什么,这些年基本是陆觉点什么,她就吃什么。
所以陆觉并不知道她讨厌吃日本料理,讨厌吃法国餐,也很讨厌吃咖喱。
“恩。”
上了车,这一次,她依旧遵从他的安排。
陆觉上了驾驶座,发动车子,开出了昏暗的地下车库。
从昨天开始,两人之间看起来一如既往,只有安好知道,她没有办法从心里拂去陆觉朝着她重来的那抹刺目的灯光,还有,那一声声猛烈的撞击。
“这个时间出来,其实还真是不明智,大约会堵车,你饿不饿,不然我们还是会去酒店吃吧?”
她不可能当作昨天的事情没发生过,而陆觉,又何尝不是。
现在的他,对她,越发的小心翼翼。
“没关系,我不是很饿。”
他们之间,有些许的,客客气气。
果如所料,下班高峰期,他们被堵在了路上,随着长长的车龙一点点的前行。
等到真的到了日本料理馆的时候,都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候的事情了。
而陆觉,多少有点儿抱怨:“中国的堵车,都可以去申请吉尼斯纪录了,等你病好了,我们立刻就回去,我真是一天也受不了这个地方。”
安好只是抱歉笑笑。
“饿了吧,进去吧。”
陆觉看向安好,那份抱怨化作了温柔的目光,伸手握住了安好的手。
安好今天的话格外少,或者说从昨天开始,她的话就很少了。
原本她就话不多,如今,她更沉默。
这份沉默,才是真正让陆觉懊恼的,堵车,只是让他这份懊恼演的更浓烈。
他开始厌恶这个地方,厌恶这座城市,急不可待的想要离开,带着安好离开,永远不回来。
可是,他也知道,对安好来说,接下去三个月意味着什么。
他一天比一天的烦躁,甚至不能想到秦昊那个人,只要想到秦昊,他巴不得今天晚上立刻带着安好回去。
进了店,这是一家比较传统的日本料理店,店里的服务人员都是日本人,放的音乐也是日本民歌,店里气氛安静,这让陆觉烦躁的心,稍稍抚平了一些。
“想吃点什么?”
“你点吧。”安好道。
陆觉却还是把菜单推送到了安好面前:“点吧,吃点你喜欢的。”
安好能告诉他,她有多讨厌吃生鱼片,多讨厌吃冷冰冰的寿司和手捏饭团,唯独要说她还愿意吃的,也就只有海鲜乌冬面了。
可是,这东西在这样的餐馆,是上不了台面的,菜单看下来,根本没有乌冬面这东西。
安好于是随便点了几个。
服务员收走了菜单,不多会儿有两个打扮的艺伎一样的女人进来,一个弹琴,一个跳舞。
陆觉看向安好:“她们这里最叫座的艺伎。”
“哦。”
安好应。
怎么看,她和陆觉之间的气氛都有些淡。
安好假装饶有兴致的看着歌舞,其实却只是不想和陆觉之间太过尴尬而已。
料理在十多分钟后上来,那两个女人继续歌舞着,安好吃的很少,她的胃不是很好,吃生冷的东西对她来说往往是一种折磨,可是她却假装吃的很好,仔细想想,迁就陆觉的,尽不比迁就秦昊的少。
只是对与秦昊,她是主动迁就。
对于陆觉,则是不会拒绝。
吃到一半的时候,安好肚子里就起了反应,只得站起来:“我去个洗手间。”
“去吧。”
陆觉温和一笑。
安好歉意的弯了弯嘴角,起身拉开门,出去问了服务员洗手间的位置,她捂着肚子,表情有些痛苦。
只顾着自己走路,无意撞到了一个从另一包间出来的人,脚步一个踉跄,她身形不稳,若不是一双大掌勾住了她的腰肢,她必要摔倒。
抬起头,要道歉和道谢,却没想到,是个认识的人。
“安妮。”
唐子枫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安好。
安好也记得唐子枫。
“你好。”
唐子枫似乎注意到了安好的表情十分痛苦,不觉蹙眉:“你怎么了?”
“肚子疼,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那,那我陪你,我扶着你,你都出冷汗了,要不要紧,不然我送你去医院吧。”
唐子枫满目关怀,安好心怀感激。
“没事,谢谢你,我上个厕所就好了。”
安好谢过唐子枫,勉强一笑,往厕所去。
唐子枫不放心,忙上前扶住她的胳膊:“你这样怎么可能没事,你是不是食物过敏了?”
“应该不是。”
她想,她可能就是肠胃不好,吃了那些冰镇过生鱼片和冷饭团胃病犯了而已。
没有拒绝唐子枫的帮忙,到了女厕门口,唐子枫依旧不放心的看着她:“我在这里等你,你要有事你就喊,知道吗?”
“谢谢你。”
进了厕所,腹中绞痛,痛的安好倒抽冷气。
这疼痛,似胃痛,又不像。
这些年偶尔画画废寝忘食的也会胃痛,可是从来也不会痛到这般地步。
安好扶着门,深呼吸,疼痛却完全没有舒缓。
咬着牙,蹲下身,她想或许解决一下就会好,可是,腹痛却加剧,她感觉到有汗水从脸上落下,衬衫也被汗水的浸透了。
这样的痛,绝对不可能是胃痛。
她挣扎着想站起来,撑着厕所门的门把,可是那腹中绞痛却让她忍的筋疲力尽,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她想,她该不会要晕倒在厕所里吧。
忽然就想到了唐子枫。
虽然有点儿丢人,可是她现在也别无选择。
“唐子枫。”
她吃力的开口,声音微弱。
可是他却听到了,毫不避讳的冲进了女厕所,吓的一个正在洗手池洗手的女的尖叫一声。
他却没功夫解释,冲到其中一个紧闭的厕格,拍门:“安妮,安妮。”
“我在这里。”
安好用力拧开厕所的门把,唐子枫边上的一个厕格打开,露出安好蜷缩在地上惨白的脸。
唐子枫大惊:“安妮。”
“我好痛。”
安好咬着牙,忍的辛苦,冷汗涔涔。
唐子枫既是心疼又是着急,上前一把打横抱起安好:“走,我送你去医院。”
“我……朋友……”
“别说话了,用力呼吸,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抱着安好,唐子枫也不顾把客户丢在了包间里,疾步出了料理店,把安好放到副驾驶座,大步跑进驾驶座,发动车子。
看着脸色惨白的安好,他只恨不得能替她疼。
可是不能,所以,他只能笨拙焦急的安慰:“你忍忍,安妮,医院就在前面不远,马上就能到。”
“谢,谢谢。”
“快别说话了,你要实在疼,你咬我,你别咬着自己嘴唇。”
唐子枫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好受点,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
安好看着面前的一条胳膊,吃力的抬手推了推:“开车吧,我还好。”
痛的脸都惨白,衬衫全部湿透了,她居然说还好,她这是纯心想让他更心疼。
加快了车速,连着闯了三个红绿灯,终于到了人民医院。
等不及把车子停在停车位,唐子枫直直的把车子停在了医院正门口,下车抱着安好直冲进去。
急诊室,唐子枫坐立不安。
“先生,你太太是急性阑尾炎,立刻要进行手术切除阑尾,请你在这份手术同意单上签字。”
从急诊室出来个护士,拿着一个单子给唐子枫。
唐子枫看着那单子,问道:“一定要亲人签字吗?”
“对,先生。”
“你们不能先给她做手术吗?我是她朋友,我可以签字吗?”
“不好意思,只能让亲人签字。”
唐子枫恼了:“人命关天的,你们就不能先动手术吗?”
“先生,请配合一下我们工作,如果你是她朋友,那请让她家人赶紧到医院来一趟吧。”
“我来签,我知道不就是出任何风险签字人要承担责任吗?我会承担,赶紧给她手术,你没看到她痛成那样吗?”
唐子枫一把拽过笔,刷刷几笔。
护士无奈又犹豫的看着他。
唐子枫大吼一声:“快点啊,手术啊,我说了任何责任都我承担,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活了可以吧。”
大约是被他的气势给吓住,那护士匆匆进去,然后,安好被推了出来。
唐子枫上前握住安好的手:“安妮。”
安好吃力的睁开眼,疼痛几乎让她昏迷,却还是努力挤出笑容,对唐子枫说了两个字:“谢谢。”
“先生麻烦松开,我们要进手术室了。”
护士过来隔断了唐子枫和安好。
唐子枫手里一空,心却悬在嗓子眼,看着手术室的等,坐立不安的在手术室前不停的徘徊。
十分钟左右,他终于冷静下来。
对于家里也有人做过阑尾切除手术的他来说,他知道其实这不过是个小手术,安妮肯定会没事的。
冷静下来后,他就想到找安好的亲人来。
可是他看过安好的电视访谈,知道安好早就没亲人了,不过安好又个经纪人,这个他知道。
只是这个经纪人的号码,他就不知道了。
但是他想或许他姐姐会知道。
拨了唐芷晴的电话,都9点多了,唐芷晴还在加班。
事实上,整个擎天集团,都在加班,银泰集团大厦失火,相关损失要连夜估算,赔偿,新闻压制,还有三生花系列推迟上市的记者招待会等等等等,都要在最短时间内安排好,所以,整个擎天大厦,今夜注定无眠。
唐芷晴接到唐子枫电话的时候,还是偷偷拿着手机到茶水间接的。
“怎么了?子枫?”
“姐姐,你知不知道安妮助理的手机号码?”
“问这个干嘛?”
“安妮急性阑尾炎现在在医院。”
“急性阑尾炎,你怎么知道?”
“我送她来的,我在饭店遇见她,就把她送来医院了,姐,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我怎么会知道,不过我知道她住的月亮湾大酒店,她助理应该也住那吧。”
“姐,我这里走不开,不然你给我跑一趟月亮湾吧。”
电话忽然挂了,唐子枫一怔,以为是误挂,忙又打了过去,可是,无人接听。
而另一端,唐芷晴脸色有些慌,加班时间,人人都在忙,她却在茶水间偷闲,显然很不像话,而更不像话的是,应该在陪着市长吃饭的秦昊,居然和鬼魅一样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她身后,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忙挂掉了唐子枫电话,她尴尬的装作来倒咖啡。
“秦总。”
“恩。”
秦昊只是淡淡应了一声,道:“通知几个股东,半小时后,召开股东大会。”
“是,秦总。”
她心里更慌,看来秦昊是在办公桌前没找到她才来这的。
小心翼翼看着秦昊,秦昊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办公室。
唐芷晴庆幸,这种阴沉沉的气氛下,秦昊的脸色虽然冷,却并不可怕,显然没要追究她在茶水间偷闲打电话这件事。
掏出手机一看,唐子枫那小子打了三个电话过来,可是她现在是惊弓之鸟,连个短信都不敢回,收起手机,急匆匆的往外去,通知各大股东开会。
唐子枫连着又打了两个依旧无人接听,他不觉有些懊恼:“姐你在搞什么?”
看看手术室,再看看时间,快9点了,这个时间也不好麻烦学校里的同学特地帮他跑一趟月亮湾,他想,还是先等安好手术出来再说,他妈妈也做过阑尾炎手术,手术后没多久麻药就会醒,到时候亲自问安妮就行了。
坐在椅子上,双手撑在膝盖上,他等着手术室的灯变色,面色微微焦急。
*
璨鸟日本料理店。
半个小时过去了安好还没回来,那艺伎咿咿呀呀的唱腔都有些烦人。
陆觉抬了抬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然后用流利的日文说了一番话,那两个艺伎温顺的点了点头抱着琴离开。
陆觉看了看手表,已经过去30多分钟了。
不觉,他心里有些不安的感觉。
按了按桌子边上的按钮,一会进来一个穿着和服的服务生。
陆觉用流利的日文道:“我未婚妻上洗手间到现在还没回来,麻烦可不可以帮我去看看。”
“好的,先生,请问您未婚妻叫什么名字?”
“安好。”
“好的,先生您稍后,我这就派人帮您去看看。”
陆觉等待。
一分钟后,门再被推开,刚才的服务员脸上有些抱歉的表情,让陆觉心里的不安更浓。
“对不起先生,我们的女洗手间现在是空着的,里面并没有人。”
“怎么会?”
陆觉站起身来,往外。
服务员忙跟上,道:“先生,洗手间在这个方向。”
倒是看出来了陆觉是要亲自去看。
陆觉大步走到洗手间,径自进去,洗手间空荡荡的,空无一人,包括安好。
他眉心紧蹙,转身看向服务员:“你们店里有没有装监控。”
服务员摇头,有些歉意:“抱歉先生,我们店里的监控昨天升级系统坏了,修的人明天才来。”
“*!”
温文尔雅的陆觉也会吐这样粗俗的字眼,足以够看出他内心的焦虑和不安。
绕过服务员,他回房拿了手机,给方海珠打电话。
方海珠在酒店,去安好房间看了给了陆觉一个让陆觉更为焦躁的答案:“安安不在,陆总,怎么了,安安今天不是和你一起出去吃饭的吗?”
“没事,你到大堂去等着安安,一旦她回来,立刻给我电话,知道吗?”
陆觉道。
一面挂电话一面往外去。
安好去哪里了,上洗手间的人却莫名其妙不见了。
陆觉坐在车上,握着方向盘不知道何去何从,猛然间,脑海里跳出一个人来。
夏威夷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忽然把安好从他身边掳走,也就是一个上洗手间的时间而已。
他的眉目间,一片阴霾,车子一个急转,朝着擎天集团方向去。
*
二十分钟后,擎天集团。
陆觉不顾规矩,长驱直入,服务台的小姐以为他是记者,急忙上前拦他。
“先生,先生您不能上去,先生,先生您要见谁,没有预约您不能上去。”
陆觉冷冷一把推开她,服务台的小姐被推的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电梯门开了,陆觉踏进电梯,满目戾气。
电梯门缓缓关上,被推到在地上的服务台小姐顾不得疼痛赶紧爬起来,走到服务台。
“喂,保卫科吗?有个人强闯进了公司。”
“几楼?我看下。”
看向电梯,那个最后定格的数字让服务台小姐后背一阵冷汗:“他可能去了秦总办公室,你们快点的阻止他。”
挂了电话,她又赶紧给唐芷晴打了电话。
“唐秘书,有个人闯上去了,我已经给保卫科打了电话。”
楼上,接到电话的唐芷晴全身警备。
再有五分钟就要开股东大会了,如果真是记者闯进来了,那可不得了。
所以,几乎是接到电话的第一时间,她就死死的看着通向秦昊办公室唯一的那条路。
有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办公室里的同事纷纷抬头去看,也有女同事眼睛里冒着星星,因为过来的那个人,长的非常帅气,只是脸上的戾气和他的帅气一样,煞人。
他是非常有目的性的,直奔着秦昊的办公室而来。
唐芷晴立刻明白了这就是前台说的闯进来的人。
不像是记者,可是看上去比记者更可怕。
唐芷晴出于一个秘书的义务,上前挡了那个私闯者的面前。
“先生请问您又预约吗?”
“让开。”
他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唐芷晴,那样的眼神极具杀伤力,唐芷晴后脊梁骨都冒了冷汗。
“先生,如果没有预约请你立刻离开,保卫科的人已经往这来了。”
唐芷晴努力保持着镇定,摊开手挡在对方面前,而那个人,却只是轻易的一推,唐芷晴穿着高跟鞋没站稳,踉跄着撞上了办公桌,而那个人,看都没看她一眼,大步走进了秦昊的办公室。
唐芷晴顾不得扭伤脚的痛楚,追上去要拽对方的西装外套,他却已经进了秦昊的办公室。
“先生你……”
门开了,秦昊正在处理文件,脸色有几分疲惫,门不敲而开,他几分冷酷的抬起头,入目的,却是个出乎他意料的人。
如今,他面色铁青,神色阴霾的看着他,眼神几乎能杀死人。
冷怒道:“秦昊。”
“秦总,他……”
“出去吧。”
秦昊放下手里的文件,淡淡道。
“是,那股东大会。”
“推迟十分钟。”
“是。”关门出去,唐芷晴一瘸一拐的回到座位,低头看着脚踝,低声咒骂。
“没品,居然对女生动手,疼死了,下次别让我再看到你,不然一定把你大卸八块,嘶,老刘,你上次那膏药,给我一贴,我脚崴了。”
一面揉着脚,唐芷晴一面却是颇为担心的看着那扇紧闭的办公室大门。
虽然不知道来的那个男人是谁,但是这个男人身上的怒意,显而易见。
这个男人,似乎是奔着她们秦总来的,就是不知道和她们秦总有什么仇,看那一声“秦昊”叫的恶狠狠的,听的她都抖了抖。
唐芷晴天马行空胡乱猜测。
生意上的敌对方,不对啊,根本没见过这么个合作伙伴。
那就是杀复仇人,哈哈,她是电视看多了估计。
可是,那样的怒气,难不成是秦总抢了人家的老婆了。
其实,她算是猜对了。
陆觉来找秦昊麻烦,就是以为秦昊抢走了安好。
办公室里,两个男人对视着。
一个满目戾气,一个神色冷酷。
气氛,就像是冰与火的撞击,一阵冰寒刺骨,一阵灼热刺痛。
陆觉环顾着办公室,企图寻找到安好的身影,不过秦昊的办公室一目了然,现在办公室里,除了秦昊,就只有他。
陆觉怒然开口:“你把安好带去哪了?”
秦昊冷笑:“你是来向我要人的?你有什么资格?”
“秦昊,你最好把安好交出来。”
“如果我不呢?”秦昊好整以暇,嘴角勾着一抹戏谑的笑意。
陆觉勃怒:“秦昊,安好早就是我的女人,就算你把她劫走,也改变不了她是我的女人这个事实,她从身到心都是我的。”
秦昊挑眉看着陆觉,眼底的寒意却更甚:“从身到心都是你的,陆总,有句话要送给你。白日梦,适合在白天做。”
他是在肆意羞辱陆觉。
陆觉的面色越发的阴霾,身侧的拳头握的紧实,猛然上前,隔着办公桌一把拽住了秦昊的衣领:“把安好交出来。”
“我说了,我不。”
一拳出,陆觉猝不及防,左脸颊狼狈的挨了一圈,嘴角,顿有血腥浓郁的味道。
但是下一刻,他几乎是很准快的回了秦昊一拳。
“秦昊,安好是我,你最好不要逼我。”
秦昊拇指指腹优雅的抚过嘴角,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意:“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把人逼上绝路,陆总,不要自不量力,和我争之前,先称一称你的分量,再确定一下在安好心里,你我之间的分量。你说她是你的人,那你应该知道,她意乱情迷之际最爱说的那三个字吗?”
陆觉脸色猛黑。
秦昊勾起嘴角,一把扯过陆觉的衣领,拉到自己的面前,低沉的声音,却像是刺刀一样,扎入陆觉耳膜。
“她爱说,我爱你。”
“秦昊。”
“呵,呵呵,我没有这么多功夫和你浪费,陆觉,看清楚这是谁的地盘,滚出去。”
门口早就到的保安,似乎就在等待秦昊这一句话,三个大汉蜂拥而入。
秦昊眼角都没扫陆觉一眼,完全忽视他,拉起了西装外套,潇洒穿上,转身往外去,边走边道:“唐秘书,开会。”
“是,陆总。”
唐芷晴抱着文件,崴着脚赶紧跟上。
路过秦昊办公室的时候,偷眼看了一下里头的男人,只是一个背影,但是那背影周身散发出来的冷气,却激的她汗毛一阵竖。
赶紧加紧了脚步,跟上了秦昊。
*
陆觉找了安好一晚上,酒店,料理店附近他也去打听了,但是没有人的对安好有印象,他甚至去了秦昊的家,没人开门。
他的世界,陷入了一片慌乱。
安好不见了,他不知道她在哪里。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在夏威夷的时候就体验过一次,那一次就几乎要了他的命,这一次,更甚。
找到了后半夜1点,回到酒店,方海珠还在大堂等,一看到他赶紧上前。
“陆总,安安找到了吗?”
陆觉颓然的看了她一眼:“没有。”
方海珠咬着唇:“不然我们报警吧。”
“不要。”陆觉道。
他是在害怕,害怕一旦报了警,秦昊和安好的关系就会曝光。
方海珠想想也否定了这个念头,说实话如果是给绑架了,贸然报警只会将安好置身于危险的境地。
看着陆觉,她心里也没什么主意:“陆总,那现在怎么办?”
“等。”
现在的他,也只剩下等。
等待像上一次那样,安好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他相信,安好一定会回来的,秦昊和他,安好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他。
可是,纯粹的等,也是不可能,他其实早就找了私家侦探,二十四小时监视秦昊,他就不信,找不到安好。
*
事实上,陆觉找疯了的安好,这会儿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昏沉沉睡着。
阑尾炎不过是个小手术,一般一小时左右就能做完,可是安好的阑尾粘连比较厉害,足足手术了三个多小时才出来,现在麻药还没醒,半昏沉着。
唐子枫看了看手机时间,心疼病床上那个脸色苍白的女子。
伸手,轻轻抚过安好的脸颊,替她把脸颊上的刘海拨到耳边。
那张安静的睡颜,就像是一朵白玫瑰一样圣洁。
他的手从她耳边拂过,落在她的唇角。
她的气息的,浅薄温热的打在他的指尖。
他慢慢弯下腰,唇,离她的只有咫尺之遥。
门忽然开了。
进来的是唐芷晴,还有,一个男人。
唐子枫有些局促的忙直起身,那个男人看着他的眼神稍冷,他居然莫名有些尴尬的不敢和那眸光对视。
“子枫,你在那家料理店吃饭,我就知道你把人送到这里来了,怎么样,安妮小姐?”
“急性阑尾炎,动了个手术。”
“现在没事了吧?”
“恩,麻药还没醒,还在昏睡。”
唐子枫答。
目光又重新落到了唐芷晴身后的男人身上。
唐芷晴忙道:“秦总,这是我弟弟唐子枫,子枫,这是我们秦总。”
“哦,你好秦总。”难怪,感觉这男人就是这么站着,身上到处都是气场,冷冷一个眼神,让人都不敢和他对视,唐子枫还想着她姐姐不至于找个这么有派的男人。
他友好的问好,对方只是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对唐芷晴唐子枫道:“你们都回去吧。”
唐子枫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看着唐芷晴。
唐芷晴上前拉他:“走吧走吧,是我们公司的合作画家,秦总会派人来处理妥当的。”
“哦!”应是这么个应,但是心里终究放心不下安好。
于是乎他道:“不然我们一起等她助理过来吧。”
秦昊的目光,有些淡漠的扫过他的脸,看的唐子枫十分的不自然。
但听得秦昊声音里没有什么情绪,十分漠然,道:“很晚了,这里我会派人照顾。”
唐芷晴闻言,忙上前拽唐子枫,一面和秦昊道别:“秦总,那我们走了哈。”
“可是……”
“走了走了,我都饿死了,陪我吃个宵夜去。”
硬是把唐子枫拽了出来。
一出来唐子枫就抱怨:“姐,好歹等到安妮的助理来吧。”
“我们秦总说一就是一,他让我们走我们赖着不走,他会不高兴的。”
“什么人,这么*。”
“什么人,还能是什么人,市长的鸽子都敢放一次又一次的人,你说什么人?”
唐子枫嗤笑一声:“挺拽。”
“人家有这资本拽,走了,他这几天心情不好,他说了他会处理就是会处理,我们待那就好像怀疑他的办事能力似的,惹他不高兴,明天搞不好我会被炒掉。”
“一直知道你怕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所以,给你姐留条活路吧,走了。”
虽然还是有点儿不放心,不过唐芷晴都这样说了,唐子枫还能怎样,笑道:“行了,吃宵夜去了,我请你。”
“小子,最近越来越有钱了吗,你到底在干嘛?”
“秘密。”
“走私贩毒,杀人放火?”唐芷晴玩笑道。
“你是我姐吗?”唐子枫嫌弃的看着唐芷晴,“你就不能想我点儿好。”
“行行行,走了,都一点多了,我快饿死了。”
“走吧。”
唐子枫带着对安好的一份牵挂离开,他一心以为秦昊真的会安排安好的助理过来照顾安好,他会这样想,纯粹是因为他以为安好和秦昊不过就是雇主和雇工的关系。
但是他那样聪明的人,却没有往更细了想。
他没想以秦昊何种身份的人,何必忙了一晚上后,亲自出现在一个雇工的病房,何况,已经是前雇工了。
他也没想,为什么刚才秦昊进来的时候,分明是初次见面,看着他的目光却一点都不友善,甚至,十分的冷酷,冷酷到让人发怵。
*
病床前,昏睡中的安好,睡颜恬静的就像是一个天使,脸色虽然有些惨白,但是这样的惨白,更像是上好的羊脂玉一样,温润剔透,晶莹华美。
而她的眼睫毛,就像是点缀在羊脂玉上的黑色流苏一样。
秦昊伸手,指腹揉过她的唇。
开门进来的那刹,那个男人,是想亲吻她这里吧?
如果再晚来一点,这么美好的地方,就要被别人玷污了。
昏睡中的她,似乎是感受到了他指尖的粗糙和温热,睫毛煽动了一下。
秦昊抽回了手,不舍得打扰她的好梦。
她是个贪睡的孩子,以前他不许她画画,她没了消遣的事情,也不爱去逛街,所以终日终日就是在那睡觉。
他曾经以为她是不是生病了,带她去医院做过几次体检,见过医生给的结论就是,她身体健康,嗜睡是因为睡眠质量不好,多梦。
多梦。
她很爱做梦。
偶然也喜欢和他说她做了什么梦。
那些梦千奇百怪,她曾说过她梦见她能在水里呼吸,水里都是钱,她不停游啊游,不停捡啊捡,一直捡到龙宫门口,被龙王抓住要成亲,她就拼命的想跑啊想跑啊,可是被看的太紧了根本跑不了,然后就吓醒了。
他问她为什么要跑。
她缩在他的怀中,天真的仰起头:“这不是有你吗,我怕我和他成亲了,你会不高兴。”
是的,他会不高兴,甚至愤怒,如果她和别人结婚了。
所以,就算是她不想跑,她自己愿意了,他也会把她抓回来。
握住她的手,轻轻放在唇边,她的睡颜是如此的恬静,一如以前每一次,缩在他怀里的样子。
*
天色渐明,秦昊一夜未眠。
拉开窗帘,阳光透过玻璃窗打进房间,6月的阳光,已有些许的燥热,但是晨光的温度却恰到好处。
有一束调戏的日光,不偏不倚的落在她的眼睑上,她蝶翼般的睫毛忽闪了两下,缓缓睁开眼睛。
秦昊走到床边,她那惺忪的睡颜顿时清醒,警惕:“你怎么在这?”
“醒了也好,我给你打水洗漱,早饭已经让阿姨送来了。”
他看了看床边,补充了一句:“你喜欢吃的,蛋黄粥,还有蛋米饼。”
安好喜欢吃鸡蛋,很喜欢,不过大约也只有秦昊知道。
安好在陆觉面前,不挑食。
“唐子枫呢?”
“走了。”秦昊淡淡道,末了又补充了一句,“阿姨是以前那个阿姨,知道是给你做的,很用心,所以别辜负了。”
安好一怔,秦昊已经挽起了袖子拿着一个搪瓷脸盆往外。
这个姿势,怎么看都不大适合他。
那个脸盆和他搭配,甚至有点儿搞笑的味道。
安好看着他出去,又看了看床头的保温盒,伸手取过,打开,蛋香四溢。
本来也没觉得饿,但是闻到这股熟悉的香气,瞬间饿了,而且饿势排山倒海而来。
所以,不等秦昊打水来,她就偷偷捏了一块蛋米饼送到嘴里。
熟悉的味道,脆爽的口感。
安好忍不住,正要捏第二块蛋米饼的时候,秦昊正打了水进来。
安好面色顿然大红一片,秦昊很给她面子的当作看不到,把脸盆放到她床头:“洗漱一下吧,我和阿姨说了让她过来照顾你,我要去公司了。”
“不用,我会让海珠过来。”
“随便你,洗完吃了早饭。”
说完,不等安好应他就离开了房间。
安好看着他的背影,再看看手里的粥,淡笑一声。
“蛋黄粥,蛋米饼。”
这些年,她在国外也做过这个,明明都是学着以前阿姨教她的做法做的,可是却总不是阿姨做的那个味道。
有些味道,深藏在了味蕾中,便再也无法忘记。
就像,有些人。
------题外话------
早上好各位,今天是平安夜,冬至忘记了送祝福给大家,平安夜,希望大家和大家的家人都平平安安。
今年听了太多身边人悲欢离合,生死离别的事,才知道,什么都是假,健康平安才是真,再多钱,也买不回让我多看你一眼,所以,珍惜家人,珍惜和家人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