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头土脸,一脸尘埃,此乃三日后,两人之颜也。
三日后,在他们一个晕过去,一个醒过来的相互扶持下,终于走到了附近一个不大的城市,此时两人形容糟蹋不说,这肚子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得东西吃,仅能摘些水果裹腹。安君尘的发热起先还时好时坏,但在第二夜里,他将席雅竹带到树上,压了席雅竹九九八十一式后,出了一身大汗,这热竟奇迹的退了!
而他的伤口,在席雅竹的细心处理下,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所幸这箭上没毒,不然他在这些个不尽职的侍卫“帮助”下,他当真要早登极乐了。
看到城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两人难得地展露出了笑颜。很快,席雅竹的目光便被路边吆喝叫卖的包子给吸引住了,多日未曾进一点米粒,素来吃惯大鱼大肉的他,都觉得一个包子是那么的香。
轻轻一扯安君尘的衣袖,席雅竹昂着下巴道:“饿了,吃东西。”
“好,吃东西!”安君尘一拍胸口,拉着席雅竹的手东看看西瞅瞅,既然多日未吃东西,那必须得挑一个能吃得饱又吃得爽的地方,那就是,大酒楼!
拉着席雅竹,毫不客气地就是迈步进入,昂首挺胸,气势汹汹,然后迎着店小二的——
黑脸,一身糟蹋的他们被赶了出去。
“去去去,哪儿来的叫花子,这儿不欢迎你们!”
“你竟敢骂我叫花子!信不信我拿钱砸死你!”根据追妻指南,这等时候必须要撸袖子出面,维护男人的尊严,维护妻子的利益!
于是——
安君尘把席雅竹拉走了……
男人的尊严就在于能屈能伸,妻子的利益就在于能进能退,谁敢说朕不对!
“……”
.
不死心,再换一家。
“哎哟喂,哪儿来的小叫花子,走走走,这儿可没地方供着你们呢!”
得,人家还换了个词,加了个“小”字。
再一家。
“此处禁止入内。”
“为何!”
“因为你们仪表不整。”
整整衣衫,打理下容色,安君尘同席雅竹互看了一眼,发现得体了,终于可以昂首挺胸,气势汹汹走进去了……了……
“哎哟喂,掌柜的,有人要来砸店啦!”
“……”
.
历经种种挫折后,两人蔫了,欲哭无泪。
随便走走,就见到一家小酒楼,这酒楼的老板是个老实人,看到他们这模样,一时心疼,便让他们进去了。
一入坐,安君尘直接豪气地一拍桌子,喊道:“最贵的菜都给我上来!”
“好嘞!”
店小二应了一声,谄笑着下了楼,安君尘同席雅竹眼巴巴地目送店小二离去,真真巴不得下一瞬他便端上食物,喂饱自己的肚子。
席雅竹蔫蔫地趴在桌上,发丝都凌乱了几分,不少都打了疙瘩,他极其好洁,却是为了照顾安君尘,连个沐浴的时间都没有,均是匆匆的洗了一把脸。安君尘更是如此,这人不会照顾人,屡屡闹笑话不说,还将席雅竹这淡定不已的人给惹火了,一路上没少受罪。
后来安君尘学乖了,他不说话,仅用动作表示内心情绪,
搬起凳子,趁着席雅竹趴台打盹时,悄悄地把凳子移过去,没发现,再移过去,还没发现,那就再移移移……
“你在作甚?”朦胧美目一开,席雅竹直直地望向抱着凳子半蹲的人。
“我……”怎么办,怎么办,被他发现了,这不成。根据追妻指南,做坏事不能被发现,被发现了就要毁尸灭迹。
于是,高抬手里的凳子,安君尘就往桌上砸去:“我毁尸灭迹!”
“……”
哗啦,凳子碎裂,碎屑溅到了席雅竹的脸上,他黑着脸一拍桌子站起,然后——
“啊,掌柜的,有人将我们的椅子弄坏了!”
“……”
.
把椅子的帐记到菜钱里后,店小二方板着脸将一样菜摆到了他们的面前,竟然是一只烤乳猪!
“这便是你们店最贵的菜?!”安君尘脸上生黑,席雅竹沉默不言。
“那不是,我们这儿的烤乳猪可是最为出名的,你不信,去问问街坊邻居就知。”提到自己的招牌菜时,店小二的笑容那是怎生都挡不住。
烤乳猪便烤乳猪罢,人家都给你上了,哪还能挑三拣四。安君尘蔫蔫地甩手,“那继续上别的菜把。”
“别的菜?!”店小二似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调都扬了几分,“哪还有什么别的菜。”
“怎地没有,方才我不说说了将你们这儿最贵的菜都上一份么。”
“是啊,最贵的便是这只烤乳猪,你还想有啥,不然怎地叫做最贵呢。”“最”字一字,被店小二狠狠一咬,显得语气特别突出。
“醉鬼吃这烤乳猪,这不是要命么!本来喝酒便是热火,还吃如此上火的东西!”
“竟然说吃我们的乳猪会上火?”
“那不是,什么叫醉鬼,便是喝酒喝到醉的人,那喝酒之人吃什么,自然是吃清淡的东西啦,你还指望他吃上火的东西么么么么么!”
……安君尘,你下次直接说清淡的食物可以么么么么么,你不用如此拐弯抹角的,真的!
在安君尘成功将店小二堵回去后,他脸上大喜,命店小二再上了几样清淡的菜后,终于大开笑颜的坐下,望向——
“猪呢!”
“吃了。”
“你是猪么,这么大的猪你都能吃得大半,你吃同伴吃得如此开心,真的好么。”
“……”
席雅竹默默地将凳子挪了个方向,背对安君尘而坐,继续用手撕着烤乳猪吃。
“呀,雅竹,手脏!”安君尘这会儿倒生出了几分细心,将席雅竹的手自乳猪上拿开,攥在手里,一摸,摸上瘾了。
那握着自己的黑手,上头还有着昨日背自己摔倒时,蹭到的黄土,指甲内都是些黑渍,而反观自己的,干净无暇,他一直保养得很好,不让自己的手落了半点尘埃。
席雅竹的脸又黑了,他早已数不清打从同安君尘一块儿上路后,这脸黑了多少次,捏起两根手指,把安君尘的手给拿开:“你的手比我还黑。”
“我的手黑?!”安君尘语调便给扬了起来,“我这唤作自然黑!天然黑!”
席雅竹默默地转过身去,拿出水囊洗手。
接着,继续吃。他早已饿极,可没那闲暇等着安君尘先吃了。
看席雅竹不理自己,安君尘也讨得没趣,伸手一扯,抓着个猪蹄子就吧唧吧唧咕噜咕噜地啃了个干净。吃完了,不过瘾,又把这手到处乱摸,摸到一块肉多的,一拧,又吃,吃完,再拧,再吃……
席雅竹吃不下去了,讪讪地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侧过头去,不敢直视这经过安君尘糟蹋的黑猪。
很快,店小二便将新的菜给上了来,一闻菜香,席雅竹整个人都巴不得将嘴巴浸到菜里,啃得个干干净净……
……安君尘,你可以不用手抓菜么么么么么!
又一碟菜被糟蹋。
席雅竹沉了一口浊气,缓缓抽出一双筷子,往菜上夹去。
“啊,好香的菜,雅竹,你多吃一点!”一个排骨,就被安君尘的手抓起,送到了席雅竹的面前。
正迎上那黑不溜秋的手,席雅竹默默地放下了筷子,走到窗前吹风。
……他还是吃风饱好了。
一到民间,安君尘就全然没了皇帝形象,撒野起来,搬着个凳子放旁边,一脚高高给翘起,一手支在膝上,说有多霸气便有多霸气!
不用筷子便抓起东西,囫囵吞下,嗷呜嗷呜几口吞下,还发出吧唧吧唧的剧烈声响。
席雅竹深深地觉得自己饱了,为何这风如此小声,能不能大些点,把这人吃东西声给淹没下去……
“雅竹你不吃么!”将手里一盘菜吃光光后,安君尘才想起来有个人没吃几口菜。
摸了摸肚子,还是好饿,罢了,还是吃些罢,但席雅竹转身之时,只见一片残迹,油水都没剩一滴。
……席雅竹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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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唤店小二上了几碟菜和两碗饭,席雅竹睨了安君尘一眼,这人现下该吃饱了罢,那我可以放心开动了。
“雅竹,你多吃点哈!“伸手一推一碟看起来特别大的菜,安君尘一手抄起另一碟菜:”这菜太少,你吃不饱,我替你吃了不用谢了。“咕噜咕噜,又把那菜往嘴里倒了。
席雅竹拿着筷子的手都在颤抖,强自镇定后,缓缓举箸往一旁的菜上夹去,结果,筷子一空,菜又被安君尘拿走了。
再不死心,再夹另一道,这下终于夹到菜了,好棒……个头。
“雅竹,这菜太油腻,你不适合吃,我替你吃!“将筷子上的菜掰下来,丢入嘴里,安君尘又是毫不客气地把那碟菜给拿走了。
“……“
席雅竹默默地把筷子放回自己的碗里,刨饭。
这唯一没被安君尘席卷的,是放在席雅竹面前的肥扣肉,肥!的!扣!肉!席雅竹不喜吃肥肉,看了半晌,都不愿将自己的筷子移到那油光满面的东西上,沉思了许久,觉得对不住自己肚子,咬咬牙又往那碟菜上移去。
但是……
“诶,雅竹你怎地不吃呢,不吃多浪费啊,我帮你吃罢。“
于是,最后一碟菜又光荣地葬送到安君尘的五脏庙里了……
席雅竹默默流泪,低头吃白米饭了。
可是……
“雅竹,你怎地吃得这么慢,是不是没胃口,故意吃给我看的,嗨,你早说么,我不会勉强你的,但这饭不吃,那便太浪费了,我帮你吃!”
手心一空,这唯一的白米饭也被人抢了去了,席雅竹惊愕抬眸,只有手里一双筷子在空气中夹得嘎吱嘎吱响……
火山终于爆发!
“安君尘,你好样的!”
桌子一掀,就朝安君尘脸上罩去!
……
“掌柜的,有人砸店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