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三十六章·将别(1 / 1)

打从那一日,辛迪给席雅竹茶水下药失手后,他去找席雅竹更是频繁。每日里都想法子地讨好席雅竹,还游走于安君尘同席雅竹之间,语气中,似乎在挑拨两人的关系。

有一次,辛迪来到竹玄殿,继续以保护席雅竹的名义邀他赏景,席雅竹自然不乐意,连出殿门都不肯。辛迪气极,在殿门外走来走去,冷嘲热讽地道席雅竹不知礼数,席雅竹本是不愿理会,但这人在外头讲得烦了,他就把牙牙放了过去,把人扑倒在地,哼哧着威胁,怎料这时安君尘恰时过来,辛迪精明地装作被牙牙咬伤,在地上痛嚎。

安君尘还要同辛迪周旋,因而假作关心地问了一声,斥了牙牙一句,扶着辛迪起来。辛迪假惺惺地道自己做人失败,不得嫂子喜爱,被牙牙吼,都是他一人的错,望安君尘不要怪责放狗的席雅竹。当时席雅竹听了,狠狠地在心里骂他,所幸安君尘这人粗神经,不懂那些个勾心斗角的心理,直接拍着辛迪的肩头,笑眯眯地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下一次你多改改缺点讨你嫂子欢心罢。

辛迪哑言,挑拨失败,悻悻地就整理衣衫告退了。

又一次,辛迪去寻安君尘,言道自己身体不适,想让平日里伺候自己的大夫入宫给他探病,安君尘嘴就撇了起来,这让大夫进宫是假,怕是想趁机将这大夫同宫内人调换,安插人手进宫。安君尘自然不会答应,但这借口还是得找的,于是脑子一抽,直接道,你嫂子会些医术,去给他看看再说不迟。

辛迪板着个脸就去了,席雅竹就苦脸了。他哪会什么医术,只得假作正经地给辛迪摸了几把脉,问了几声,写了一张假药方给小常子去拿药。

辛迪一看席雅竹的把脉手势就知席雅竹在作假,只是面上不敢明说,但多少能猜出了安君尘敷衍之意,后来同席雅竹多说几句席雅竹都不搭理后,接过小常子递来的药方就走了。

席雅竹也是个聪明人,知晓辛迪因自己把脉之故,对自己有所怀疑了,即刻唤来了太医,教自己一些基础的把脉法门和一些特别的药配方。

第二日,辛迪又来了,席雅竹这次极其淡定,又是故意给他乱把脉,还当着他面开了一个药方,直接丢给他道自己去拿。辛迪一看这药方,脸色便不对了,他多少懂点药理,知晓这药是什么药——泻药,但表面不好说什么,拿药方便走了。第三日,第四日,席雅竹接连开的都是一些诸如泻药、呕吐药等等害人的药,最后辛迪忍不住爆发了,问道席雅竹这是何意,竟拿这些药来害自己。席雅竹很淡定地呛回了他道,什么何意,你又是何意。明明没病,还装作有病来接近自己,究竟是谁害谁。

辛迪的话就被堵在了喉头,整张脸一阵青一阵白的,自己丢了面子不说,还被人驳斥了回去。

辛迪又一次吃瘪回去了,后来几次,他想出了许多法子,既有下毒计又有收买计等等,但都被席雅竹同粗神经的安君尘给化解开来,一样都没有得逞。想下毒害席雅竹,嫁祸给他人,结果牙牙一闻就闻出来里头的东西有问题,当时还是他拿自己的手下来认罪才逃过一劫,收买席雅竹身边的人,却不知那些都是安君尘刻意安排的心腹,无比忠诚,表面应下了他嘱咐之事,背地里却告知了安君尘同席雅竹两人,让他们俩一块儿做戏,以致他一度以为自己的计谋得逞,却不知他从始至终都被人当做笑话看。

后来,辛迪他就打算离开宫,实行下一步计划了。

可安君尘才不会将人放走,装作神经大条听不懂他的话,还拉着他的手一个劲地留,辛迪说封地有事,安君尘大手一挥,派人去把他的事情解决了。辛迪说家人想念,安君尘朗声一笑,将他家人接来宫中。辛迪说想出宫透气,安君尘说宫里宫外都是一样。

过不得几个月,精明的辛迪便猜到安君尘是想将自己软禁了,本想联系自己的属下将自己接出,但在这时,发生了一件事。

“西域人作乱,扰乱边境?”席雅竹得到这消息时,人都呆住了。而今天朝建朝不过三年,竟出现如此大事,实是可疑。论理若真有心侵占中原,应挑当年安君尘打天下国乱之时,而非如今国定之刻。突然发生这事,实是让人怀疑。

安君尘嘟着嘴,抱着席雅竹乱啃,颔首道:是啊,朕也未想到。“

他千防万防,将辛迪留在宫内,派人去辛迪封地封锁消息,怎料,还是没能防住。复生前,这一场动荡便是由辛迪策划的,辛迪一被册封定远王,离开了他的视线,便私下里偷偷联系西域各国,试图侵入中原。当年他初登基,民心还不稳,许多事情都还未安定,统治能力尚且不足,这西域作乱,给他造成了不少的困扰,当时为了能尽快解决此事,他御驾亲征,足足打了一年的时间,方归来。他复生的时刻,是在天朝建朝一年后,而今还出了这事,可见辛迪在天朝一年前,便已经着手准备了。安君尘千算万算,都算不到辛迪竟如此早便准备了。

“你打算如何。”席雅竹眉目里流出了几分担忧,这件事瞧起来并非如此简单,若是处理不慎,很麻烦。

安君尘把席雅竹抱到了一旁,把自己的脑袋拱到席雅竹的心口,听着那一声声有规律的心跳。他在思考与回忆,扰乱之事已然发生,他必须要在事情扩大化前制止。当年便是因这一场战,使得中原同西域人的矛盾激化,表面看似和平相处,但相互之间却是仇视关系。

“君尘。”席雅竹搂紧了这此刻看起来有些无助的男人,轻轻地吐出了一声呼唤,一国之君,做何事都必须要考虑大局,要让最少的损失来争取更多的利益,他此前也接触过不少的政事,深知这负担之重。

安君尘没有说话,他将头自席雅竹怀里抬起,捧着席雅竹的脸,默默地送上了一个吻,温柔缱绻,像是在用笔描摹心上人的样貌,吻得如此认真,如此深情。

“雅竹,”一吻落毕,安君尘定定地直视着席雅竹,“嫁给我可好。”不是朕,而是我。他知晓他没有多少的时刻待在这里了,复生前,扰乱之事传到宫中后,没过几日,西域之人便侵犯了天朝领土,那时出征,已然晚了,死伤已有不少。这一次复生,他必须要即是赶去阻止,是打是谈,他都必须出面。前生的他,便是因这一场战,而稳稳地收复人心。

席雅竹语滞了,他能预感得到安君尘突然说这句话的含义。两人在一起那么久,虽然安君尘一直戏言称呼自己嫁给了他,也让辛迪称呼自己嫂子,但从未对自己提过一句嫁娶之事。而今突然提起,却让他觉得哀伤。

“嫁给我,做我皇后可好。”安君尘默默地执起了席雅竹的手,一双眸瞳静静地倒影着席雅竹的身影,他在等,等一个点头,或是一个婉拒。

席雅竹始终未有说话,沉默了很久,久到安君尘都快没了信心。

“我若嫁你,大臣反对怎办,你身为皇帝,却无所出怎办。”

安君尘笑了,抱着席雅竹轻轻地落了一个吻:“你若信我,我自然会将这些事解决掉。”复生前的他,五十年的生命,他自始至终都未娶过一个女子,他抱过的人爱过的人,只有一个席雅竹。大臣反对他视若未闻,仅有一句不愿将众臣之女作为皇室斗争的牺牲品,丞相相劝,他便过继堂兄之子,立其为太子,细心栽培。他前生什么事都为席雅竹做过了,唯一的遗憾,便是未能给席雅竹一个身份,也未能同他说上一句——

“我爱你。”

霎那,双眼蒙泪。席雅竹定定地看着安君尘,犹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这人口中而出,今日一听,竟让他忍不住流泪。

席雅竹偏过了头去,声音含起了呜咽:“你可是要离开。”

“是。”沉沉的一个字,饱含着不知多少的无奈与不舍。

席雅竹已然明了,他转过了身,一双美目分外晶亮:“你当真欢喜我,想娶我?”

“是,我爱你,想娶你。”

“不是同情我的身份。”

“不是。”

“不是逗我。”

“不是。”

“不在乎我男儿之身。”

“不在乎。”

“不介意此生无后,终其一生只能陪于我的身侧。”

“不介意。”

席雅竹会心一笑:“我娘家有个规矩,出嫁前需得夫君帮新娘子梳妆,自束发到换装,一个不落。你若想娶我,待你归来那日,替、我、梳、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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