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孩其实很好找,能在法华寺包下一个院子的人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的。
一个月后,青晨就拿到了那个让他弟弟林海春心萌动的小姑娘的资料,是京城荣国府的嫡小姐。
青晨摸下巴,这个身份对得起弟弟,其母是金陵世家史侯的小姐,从小也是被娇养着长大,教养应该不错。而样貌?能看呆林海的绝对不会长得对不起人。再看看吧,若是之后没表现出什么他和林母不能接受的话,以现在林海对她表现出来的痴迷,林海的妻子应该就会是她了。查到人之后,青晨带着资料去开导他那个依旧茶不思饭不想的弟弟。
“阿海,这是那个女孩的资料。”青晨将一叠纸扔到林海的桌上,说。
林海先是惊了一下,才欣喜若狂地捧起桌子上的资料,一边看,一边傻笑。
青晨看着林海的那副傻样,好笑之余,又有些担心。林海这样子怕是真的迷上那个女孩,非那个女孩不娶了。若是那个女孩家世差上一些,青晨绝对不会这么担心,虽然他林家也算得上豪门大户,但是人口却不多,自然没有其他豪门的勾心斗角,而那个荣国府的嫡小姐在这样一个你陷害我,我抹黑你的豪门里长大,青晨很担心这个女孩骨子里不是好的。若是进了林家门,听话安分的还好,若是个心机深的,不得家宅不宁?
这些担心,青晨不是没有和林母说过,林母和青晨想的差不多,也不是没有和林海谈过话,可是,他就是一副中毒已深的模样,听不得任何不好的话。
“哥哥,谢谢你。”
青晨叹了一口气,林海平时也不像现在这么……傻啊!怎么一见到那个嫡女就这样了?“弟弟,我知道你喜欢她,但是她作为荣国府的嫡女,身份可是很高的。作为荣国公的后人,还是四大家族中的人,她长大后会被踏平门槛的。我们虽然也是世禄之家,但是严格算起来,在父亲死去之后,我们林家就只是白丁了。我们这样贸贸然上门提亲,会被他们轰出来的。”
林海的眉毛一皱,他没想这么远。在他的想法里,姑苏林家应该是很有名才对,加上他印象中的哥哥是一个学富五车,其名广传江南的人,怎么会……
事实上,无论林海日后如何的温文儒雅,十一二岁的他还是不成熟的,甚至因为林母和青晨有意无意地保护,他还是有些依赖长辈兄长的。这让他一直以为兄长大人是无所不能的,遇到的一切麻烦事都可以找兄长大人,他会无条件帮你善后,帮你解决。
青晨看到林海皱着的眉头,怎么不知道他的想法。青晨心里暗忖,自己是不是保护过度了?好在及时发现呢,还有机会改正。那个系统明言说过,他不可能在任何一个世界活到老死,在他收集了足够的数据之后,便会安排他下一次的穿越。这种日子会持续多久呢?嗯……或许会是永远,呵呵,真是可笑,明明永远这个词语不应该实现才对的,可是偏偏他日后的日子里会跟着一个永远。若是一定要加上一个期限,那么一定会是直到他灵魂消散的那一刻。这样的话,对于他的灵魂来说,也是永远,远到他消失在茫茫时空中无人知晓。
青晨又叹了口气,说道“无论我在江南如何的有名,对于某些人来说,我只是一个商人,‘士农工商’最末等的商人。甚至荣国府的主事人会因为我是商人而拒绝你和贾府嫡女的婚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林海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看着哥哥那张无奈却没有任何怨言的脸,想到如今哥哥依旧没有婚事,而他却是因为这个麻烦哥哥,心里涌起一股涩涩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哥哥在他这个年纪就承担起家里的责任,沦为商人也没有怨天尤人,而这个年纪的他却一事无成。这么一对比,林海想自己也应该长大了,不仅仅是为了梦中神女,更是为了这个无怨无悔地保护了他几年的未及冠兄长。
“哥哥,你放心,我会努力的。”就在青晨准备继续劝导的时候,林海突然冒出一句话。
青晨仔细打量了林海熠熠生辉的黑眸,心里不免有些感动。算上这一世,他一共有三个弟弟,明明都是一起长大的,为什么前面的两个弟弟会恨他入骨,而眼前的这个弟弟却能发现他骨子里的疲惫。
“嗯,我相信你。不过,现在你最主要的任务是好好吃饭,也不看看你现在你瘦成什么样子了。吃完之后,去跟母亲请安,她也还能担心你啊!”青晨拍拍只到他肩膀的半大少年,交代道。林母这几天因为林海的消瘦,也跟着消瘦起来,鬓边也多了几根银丝。
“我会的,哥哥。”林海元气满满地说,完全看不出几天没吃好睡好的倦怠。
“我就先走了。”说完,青晨也离开了。
临走前,青晨回头看了一下林海几乎埋在碗里的头,愉悦地笑了笑。当初他之所以那么宠弟弟,不就是因为过去的某一刻对他的那个灿烂的笑容,对他的一句关心的话语吗?或许有人会认为就为了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付出他应该给的,也付出他不应该给的。
但是青晨并不觉得自己委屈,就跟系统一直强调的“因果”一样。因为弟弟种下的因,才有他回报的果,不管当初弟弟种下的因多小。都说旁观者清,其实却是只有局中人才能明白这一举一动中包含的深意。
……
林海在接下来的时间很是努力,不只是捧着四五经,还有也开始接触林家的事物。林海却是下定决心两年后下场试水,青晨觉得以林海的悟性,不说魁首,中举那是板上钉钉的。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林海成长起来——青晨不相信林海的催化剂只有爱情,但是心里还是欣慰不少。要知道他的时间是真的不多了,前几天系统通知他最多还有五年,他就要离开。
得到消息的时候,青晨不否认自己楞了一下,心里那种酸酸涩涩的的感觉应该是难过吧!这种情绪他在以往的人生中体会过不少次,每一次的原因都是弟弟的拒绝,弟弟的漠视,弟弟的冷言。这一次的难过似乎和这些搭不上边呢!
回过神的青晨继续拿着账本跟林海详细讲解林家的事务,由于林海年纪尚小,所以青晨是以代理家主的身份处理事务的。林家本就子嗣凋零,亲戚也大多出了五服的,他们想要插手林家的事务尚且名不正言不顺的。
对于那些人的小心思,青晨也没有那个精力去理会,反正他做什么都不必向他们汇报,不是吗?他到底是真的帮弟弟代理林家,还是假借代理之名偷梁换柱都不关他们的事。
他当初进入商行,也是因为知道自己不能停留多久,若是他接手林家,那么林海也会往另一个方向培养。等他离开了,林海也差不多定型了,到时候对于林家来说,反而是灭顶之灾。此世作为林家子,就算不能助林家更上一层楼,也绝对不能让林家断在他手上。
况且,面对古代“士农工商”这严明的阶级等级,他成为商人,怕是没几个门当户对的肯嫁给他。这也好,他才能找个合适的理由拒绝林母给他安排的婚事,甚至能够冠冕堂皇地不成亲。既然他能陪着那个孩子长大,就不如不让他出生,免得日后牵挂。再说了,他现在养弟弟和养儿子似乎没什么区别啊!青晨心里歪歪头,难道他有恋子情节?似乎也不像,他对那些娇娇嫩嫩的小孩子没兴趣。但是为什么会对同样是娇娇嫩嫩的弟弟感兴趣?青晨心里这么问自己,还是说心理成熟的他依旧无法阻挡血脉之间的吸引力?
“哥哥,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啊!”林海看着又停下来的青晨,有些疑惑。今天哥哥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老是走神?这也就算了,哥哥这种絮絮叨叨的行为很像……交代遗言啊!这个想法以出现,林海在心里就狠狠地啐了自己一口,这是什么破比喻啊!
“怎么可能,你哥哥我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吗?”青晨下意识地反驳,每个月都有大夫来林府请脉,调理调理身体,林家的人身体情况如何,林家的主子都是有权利知道的。
“可你为什么……”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但是林海心里依旧感觉到不安。
青晨无奈地笑了笑,这小子也是挺灵敏的啊!“我只是觉得阿海长大了,这么快就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了。我到现在还觉得你刚出生的时候也不过是在昨天,觉得时间不等人,一时感慨罢了。”
“……”林海这个时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不是应该打断哥哥的想当初啊!
“好了,我们继续吧!”青晨指了指旁边的六个大箱子,说:“这些你可都要梳理明白,做到心中有数,你就慢慢看吧!”
说完,青晨就施施然离开了,完全无视身后苦着脸的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