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青陌毕竟是短发，吹了不到5分钟便干了。祁轻尘将电吹风放到桌上，看着镜中祁青陌那张脸，一时又有些不知该如何将一切告诉她。
电风吹一关上，房间里又没人开口说话，便显得特别的安静。在祁轻尘透过镜子看祁青陌的时候，祁青陌同样认真地看着镜中的她的姑姑，隐隐感觉她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对自己说，但又说不出口。于是她便转过身子，抬头望着祁轻尘：“姑姑要和我说什么”
“嗯……”祁轻尘低头同她对视着，又沉吟了片刻之后，迟疑着开口：“你还记得画展里的那幅画吗”
如是说完，她有些紧张地看着祁青陌，生怕她又因为受了刺激而晕过去。
“那幅画……”刚刚还显得有些的双眸此刻透出些许的茫然，祁青陌怔怔地看着祁轻尘，回想起当时看到的那幅画，倒没有再觉得头疼，只是心口那里不知为何有些隐隐作痛。
其实之前在禹州市的时候，最开始她躺在病床上，也曾想过为什么她看到那幅画竟会觉得头痛欲裂。后来仔细想想，当时她似乎是觉得有很多记忆窜进脑海里，所以便晕了过去，可是再醒来时，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她无意识地抬手抚了抚胸口，过了片刻之后，才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姑姑，那幅画里的人……是我吗”
听她这么说，祁轻尘眼里便不由得泛起了晶莹，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许久之后方才伸手抚上祁青陌的脸颊，哽着声音道：“是你……但……不是青陌。”
祁青陌顿时觉得心中一抖，有些不明白祁轻尘的话，却又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只是呆呆地看着祁轻尘，一脸的茫然。
“你还记得画展里面那些你觉得特别熟悉的风景画吗”镇定了下自己的情绪，祁轻尘努力不让自己颤抖得那么厉害，明明有些事情她都已经很清楚了，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跟面前的人说明真相的时候，会那么那么的难过。
“记得。”祁青陌点了点头，分明觉得那靠着她的娇躯还在微微颤着，便不由自主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却发觉那手一片冰凉：“姑姑……”
“那些地方，你之所以觉得熟悉，是因为你陪我去过。”回握住她的手，祁轻尘深吸了口气稳住自己的呼吸，一鼓作气地道：“但是那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而当时的青陌还是个高中生，天天都和温容在一起，是不可能和我一起的，你明白吗”
“我……我不明白……”祁青陌有些慌乱：“我不就是祁青陌吗……姑姑为什么要这么说”
“不，你不是祁青陌。”祁轻尘紧握着她的手，眼神直直地望着她的眼：“你并不是我的侄女。”
“怎么可能!”祁青陌仿佛受了刺激一般地猛地站起身子，差点将祁轻尘推倒在地上，却又反应极快地拉住她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那张平日里总显得有些阴沉的脸上此刻满满的都是慌乱：“姑姑不要我了吗为什么要这么说呢我……我不是祁青陌，还能是谁呢”
“你不是祁青陌，你是顾茗霖啊。”一直忍着的眼泪终于滑落，祁轻尘看着她痛苦的模样，低泣出声：“你更加不是我的侄女，你是我的恋人啊。”
连日来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崩溃，清楚地知道面前这人是顾茗霖，逃无可逃的问题就这么因为自己的话语摆在了她的眼前。她的恋人是顾茗霖，可顾茗霖却顶着她侄女的面容，这让她如何面对
猛然间僵直了身子，兀自不相信祁轻尘话语的人往后退了两步，看着哭泣出声的祁轻尘，心头又是一阵疼痛，随即便觉得大脑一阵眩晕，她晃了晃脑袋试图稳住自己，不让自己这么脆弱地就这么晕过去。
“姑姑……”她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她以为她的父母死了之后，她不会轻易流眼泪的。
“你不是祁青陌，你是顾茗霖。”抬手擦了擦自己的脸上泪水，祁轻尘看着她还不敢相信的模样，渐渐地不再那么激动了，她双手握住她的手臂：“当时你告诉我你要去完成一件事情，然后一去好多年，我一直在等你回来找我。顾茗霖……即使你失去记忆，即使你的脸……已经不是我记忆里的那张脸，可是我的感觉不会骗我，你的直觉也不会骗你，你明白吗”
“为什么梁古维可以一眼喊出你的名字为什么那些画你会觉得熟悉”祁轻尘一句一句地说着：“为什么你不会弹钢琴，反而身手那么好”
“因为你不是学音乐的祁青陌，你是……你是顾茗霖，而之所以身手那么好，是因为你是个杀手啊。”
蓦地睁大了眼，刚刚还坚信自己就是祁青陌的人，脑海中闪过许多这段时间以来的记忆。她抬起自己的双手看着自己手掌上的薄茧，片刻之后，握成了拳头，声音有些喃喃的：“我是个……杀手”
“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就是因为你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恰好救了被人绑架的我。”握着她双臂的手顺势滑下握住那双满是薄茧的手，祁轻尘的指尖在那些薄茧上摩挲着：“那幅画只有你一个人看过，因为那上面画着的就是你救我的时候，在我心中留下的形象。”
“你救我的时候，就是这么看着我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她清楚地知道这就是祁轻尘的声音，只是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娇俏，祁青陌闭了闭眼，却又隐隐听到另一个人说：“那时候是白天，而且我的头发都乱了，还有后面也不是这样的，是个破仓库……”
“破仓库……”她忽然喃喃地将最后三个字说出口，而她面前的祁轻尘眼中忽然闪烁点点的亮光：“茗霖……”
“那时候……是白天……而且、而且我的头发……都乱了……”双眼无神，口中喃喃地重复着脑海中的那句话，祁青陌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眼中的泪水越来越多：“还有……还有后面也不是这样的……是个……破仓库……”
脸颊上的泪水不断滑落，脑海中许多画面划过，祁青陌用力地抱紧了面前的女人，却听她在自己的耳旁轻声说着话，声音里早已满是哭腔：“你这木头……这叫……艺术表现手法懂不懂……煞风景……”
再无法将记忆中的那句话说完，祁轻尘在面前的人怀中泣不成声，却不知搂着她的人脸色逐渐苍白。
“顾茗霖，你这个混蛋。”祁轻尘从她怀中稍稍退开，捧着她的脸颊，闭上眼，深深地吻住了她的唇。
脑中剧痛的越发厉害，她的身体却出于本能地，开始回应起这个或许已经迟到了许多年的吻，最终就这么晕了过去，失去意识前，她分明听到祁轻尘惊慌地喊她“茗霖”的声音，她在心中一阵苦笑。
又让她担心了，真是该死啊。
努力拖着她的身体，将她放倒在床上，祁轻尘心疼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有些后悔自己将这么大的信息量一次性告诉她。
可是她真的无法再忍受被自己的心上人喊作“姑姑”的日子了。
她低头凝视着那张脸颊，明明是和祁青陌一模一样的，却又觉得透过那张脸可以看到顾茗霖的模样。
再次伸手在那张脸上轻抚，祁轻尘俯下自己的身子，缓缓地再次吻上躺在床上的人，这次她没有闭上自己的双眼。
客厅里电话响起的时候，祁轻尘也不知坐在床边看了床上那人多久。她忍不住又抚了抚那人的脸颊，方才起身去了客厅接电话。
“祁姑姑还是青陌”电话接通之后，那边传来的是温容略有些焦急的声音，祁轻尘稳了稳自己的情绪，方才开口道：“是我。”
打了祁轻尘的手机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通，又换作打祁青陌的还是如此，温容正自担心她们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这会儿听到祁轻尘的声音，方才放下心来，又敏感地察觉到她的声音中隐隐还带着点哭腔，不由又提起了心：“我打了你和青陌的手机都没接，是发生了什么吗”
“不……没事。”祁轻尘连忙回答着，又很快地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知道她这是不愿意说，又在心中打定主意派点保镖保护祁轻尘她们，温容便也没有追问：“是关于画展收益的一些事情，不知道祁姑姑明天有没有空过来温氏”
所谓的画展不过是个幌子罢了，既然温容此刻提起，一定又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当面和她说，祁轻尘便也不推辞，和温容约定了第二天早上10点去温容的办公室。
挂了电话之后，温容回到房里，看着床头上放着的自己和祁青陌的合照，陷入了沉思当中。
“如果本身就有记忆缺失的话，确实有可能被人趁虚而入催眠，往潜意识里植入一些错误的记忆。”
再次想起季从晴那个心理医生好友的话语，温容紧紧地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