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祁轻尘前往温氏的时候，于照又上门来拜访了。
本就因为昨晚祁轻尘同自己说的事情而将信将疑着，潜意识中仍觉得自己是祁青陌的人，在看到于照的一瞬间，一直看起来没有神采的双眸中，划过了一道厉光。
如果她真的不是祁青陌，而是姑姑、不……而是轻尘口中所说的顾茗霖，那么自她醒来之后，于照对她说的每一句话，便都是在撒谎。
包括她这张脸，或许也都是这个于照将她整容成这样的。
想至此，作为杀手的血性在慢慢恢复，内心已经慢慢接受自己是顾茗霖，实际上还顶着祁青陌表皮的人，在看向于照的时候神色显得特别的阴沉。
“祁小姐不在吗?”于照对此毫无察觉，毕竟自这个祁青陌醒来之后，便始终是这幅模样，他早认为她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更加不知那人在心中已经动过将他一刀解决的念头。
而他一开口问出的这句话，更加让顾茗霖添了几分的杀意。她努力收敛起自己的情绪，面无表情地看他：“不在。”
“好吧。”于照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可惜，这才开口问出另一句经常会来询问的问题：“青陌，你最近有什么进展吗?”
往日里听她喊自己作“青陌”并没有任何的感觉，而今听到却觉得刺耳极了，顾茗霖不动声色地道：“没什么进展。”
于照脸上的表情便更是可惜了：“你和温育仁没有任何接触吗?”
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顾茗霖并没有立刻回答，直将他看得有些心虚地避开她的视线，方才开口道：“于叔叔很关心温育仁?”
“当然。”背脊上不知何时沁出了一片冷汗，于照在这时候终于察觉到面前这人今日的古怪，他的脸上挤出个笑容：“就是他害死了你爸妈，我和你爸妈是好朋友，当然希望你可以大仇得报。”
话音落下，他也不敢细看顾茗霖的表情，又继续道：“你们前几天不是去禹州市了吗?我听说你们昨天回来了，所以就来看看你。”
“听谁说的?”顾茗霖微微眯了眯眼，直接便抓住了重点，而于照的额上也出现了点点汗迹，他抬手擦了擦，过了片刻后才回答道：“你姑姑是著名画家，办画展的消息我在网上有看到过，前天结束的嘛，我就想那你们应该昨天就回来了。”
“哦。”顾茗霖不再追问了，心中已经认定了面前这人在撒谎，作为一个杀手所应该具备的警惕心被她提到了极致。
“看起来你们很好，那我就不多打扰了。”于照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总觉得面前这个“祁青陌”的气场太过迫人，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顾茗霖也不拦他：“正好我要去接姑姑，我送你下去吧，于叔叔。”
只是当她看着于照开车离去之后，她便立刻拦下了路边的一辆的士：“跟上前面那辆车，给你两倍的车费。”
作为一个学者，于照一点反追踪的经验都没有，直到到了目的地下车之后，都没有发现顾茗霖跟在身后。
于照停车的地方是一个破旧仓库，顾茗霖早一步预判到了他要停车，便提前付钱给的士司机后下车，身手灵敏地躲在一片杂物后面，又悄无声息地跟着于照慢慢靠近那个破旧仓库。
也就是这时候，她心中再一次确认了祁轻尘说的话……她果然是个杀手而不是音乐家，不然怎么会对这样的事情得心应手，甚至习惯性地便从废墟里拿了条铁线握在手中。
躲在破仓库外头，顾茗霖透过缝隙往里望去，于照背对着他和一个男人说着什么，而那个男人身后还跟着几个人，看起来是他的保镖。
微微皱起眉，丝毫记不起自己的身手如何，顾茗霖沉住气，盯着里头，压抑自己想要冲上去的冲动。
“于先生，这么急着找我们过来有什么事情?”于照对面的男人开口说着，声音有些不耐烦：“不是说了不要随便见面吗?现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你也不想功亏一篑吧?”
“我觉得祁青陌很奇怪。”于照的额上满是汗水，他抬手抹了抹，有些慌张地说着：“她会不会是恢复记忆了?”
躲在外头的顾茗霖闻言沉下了脸，这个于照终于露出了马脚。
“哪里奇怪?”刚刚还显得很不耐烦的男人开口询问着，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凝重。
“说不上来。”于照又擦了擦汗水：“她整个人看起来特别阴沉，而且我说我是因为听说她们回来了才上门看看她们，她竟然问我是听谁说的。”
“从她醒过来之后，她还是第一次用这种怀疑的态度和我说话。”他又如是补充着说道，而一种偷听着的顾茗霖的眼神便更加的阴沉了。
“知道了，我们会去查这件事。”男人点了点头，看着于照的眼神透出一股轻蔑：“你先回去吧，也不算什么大事，这么慌慌张张的，小心破坏了老板的大计。”
脸上神情一滞，于照盯着男人看了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保镖，最终也只能低下头：“那有什么消息你们再和我说。”
“嗯。”男人漫不经心地应着，看着于照转身离开，又似是想起什么似的喊住他“对了，于先生。”
于照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男人一声冷笑：“你似乎对祁青陌的姑姑很感兴趣?”
见他脸色一变，男人眼中的嘲讽更加明显：“我劝你现在还是别妄想些其他的，说不定祁青陌就是看出了你对她姑姑不怀好意，才会那么对你。”
“你!”于照的神情瞬间变得很难看，想要呵斥他，却又不敢，最后也只是一声冷哼从仓库中离开。
躲在暗处的顾茗霖盯着他的背影看了片刻，并没有跟上，而是继续藏在那里。
“老大，你这样嘲讽这个于照会不会不大好?”于照离开之后，仓库里的人并没有立刻离开，其中一个保镖似的男子忽然对那个带头的男人如是说道，语气中听起来有些担心：“老板好像还挺看重他的。”
“老板哪里是看重他。”男人又是一声冷笑：“祁誉夫妻俩都死了，现在就等着那个真的祁青陌拿到老板要的东西了，到时候于照也就是拿来当个傀儡，万一出了事，也能拿来当替死鬼。”
“可是……”
“别可是了，走吧。”听自己的手下又要说什么，男人又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走，去找顾医生。”
从头到尾都没有被人发现自己的踪迹，直到几人离开之后，顾茗霖又藏了一会儿，确定真的没人了之后，方才从角落里走出来。
“那个真的祁青陌”……她很清楚地听到那个男人这么说，也就是说，她确实不是祁青陌了。
她想起了祁轻尘昨晚在她怀中哭泣着的模样，心中一疼的同时，又有点甜甜的感觉在心口蔓延开来。
虽然她不再是她的姑姑，但……是恋人的话，似乎更好。
一直显得有些阴沉的眸中终于透出些许的亮光，顾茗霖嘴角微微勾起，朝着公路的方向走去，路过一块钢板的时候，又忽的停下了脚步。
她转过头，盯着钢板上映出来的自己的那张脸，忽然皱起了眉。
一路心情郁郁地回到家里，打开门看到客厅里坐着温容，顾茗霖挑了挑眉，又看向周围：“你怎么来了?我姑……轻尘呢?”
习惯了某个称呼，现在要改有些难，但一定可以改掉的。
从这个称呼里听出了什么，温容扬起眉来，同她对视了片刻：“你去哪里了?祁姑姑很担心你。”
话音落下，门口响起了开门声，接着祁轻尘推门而入，看到客厅里的顾茗霖，面上一喜：“茗霖!”
接着她又皱起眉来，一脸的担心：“你去哪了?”
“我……”顾茗霖瞥了旁边的温容一眼：“就出去了下，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温容看出她并不想让自己知道，对此倒也习惯了，之前以为她是祁青陌的时候，总觉得她对祁轻尘有种迷之亲近和依赖感，现在知道了她是祁轻尘曾经的恋人，便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既然她没事，那我就先走了。”温容站起身子，看着祁轻尘道：“刚刚那几个保镖就留给你们了，祁姑姑有需要的话，随时吩咐他们。”
“保镖?”顾茗霖皱起了眉。
“谢谢。”祁轻尘连忙开口道谢，伸手握了握顾茗霖的手，生怕她又说出难听的话。
“还有我们说的那件事情。”微微一笑，走到门口后又似是想起什么，温容看了眼交握着手的两人，欲言又止。
“我会和她说的。”祁轻尘说完，看着温容离开后，方才转身看向顾茗霖：“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去哪里了吗?”
“于照来了。”顾茗霖看着祁轻尘，眼中透出一丝温柔：“我看他可疑，就跟踪了他一会儿。”
“什么?!”祁轻尘一惊，连忙低头检查顾茗霖的身体，嘴里不忘责怪她：“你怎么又这样一声不吭地就跑去做危险的事情?”
“又?”顾茗霖皱起了眉：“所以我以前总是让你担心吗?”
“当然啊。”祁轻尘叹了口气：“你一向这么让人不省心。”
说完之后，她又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般：“你……”
“我相信你。”顾茗霖伸手挽住她的腰，声音低沉：“我觉得我对你的感觉，确实不是一个侄女应该对姑姑有的感觉。”
“我应该是喜欢你的没错。”她又继续这么说道：“是喜欢一个女人一样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