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原离开中军大帐时,是带着些怒气的。
马继先的举动,在他看来有些过分了,因为不管是他也好,赵武也好,对马继先的到来都是欢迎的。
可马继先却并没有将他们当回事,这让田原很恼火。
更让田原没有想到的是,马继先居然还要继续上一次的所作所为,不带军粮,全靠劫掠。
上一次他们的所做所为,到底有多少无辜的人成为了他们的刀下亡魂,田原已然是记不清了。
或者说他不想去记住,因为那是极其残忍的一幕,老人的无声哭泣,孩子无辜的眼神,妇女无助的挣扎。
可当时他们是在反抗,他们的所作所为,虽然很残忍,却是可以说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还有些正义性的。
如今赵胜已与林丹汗结盟,草原上的牧民们,都可以说是无罪之人,可是马继先还是要用残忍的方式去对待他们。
更何况,此次前往归化城,目的是与林丹汗合兵,共同对付科尔沁诸部联盟的。
如今还未出兵,就先杀其部民,夺其财产,怎么能做到同心协力,战胜科尔沁诸部联盟的可能又有几成。
这些疑问都在田原的脑袋中盘旋着,他自己没能思考出答案,很明显身旁也没人能告诉他这些问题的答案。
因为在田原身旁的,正是马继先的心腹马进,此刻他们已领着三千人马上路了。
在田原的眼里,马进是一个心中没有同情心,眼里只有杀戮,嘴里只有马继先的狗腿子。
“田将军,你是否觉得马继先将军小看了你?而我马进只是个没有感情的小人?”马进轻蔑的问着。
“马进将军想多了,田某眼中只有军令,军令让做什么,田某便做什么,至于其余的,田某并不在意!”
田原看着马进脸上的笑,恨不得给他的脸来上两拳,因此他回答的话,自然不是多么客气。
“那就好,若是让我发现你对马继先将军心里有怨,我会立刻上报将军的!”马进哈哈大笑,像是在故意惹田原生气一样。
田原听得这话,索性不再搭理马进,他夹了夹跨下的马,向着前方快步走去。
田原的马来到了一处小山丘,山囚在雪的覆盖下,比平日看起来高了三尺。
田原极目远望,看见远处有一座座的帐篷,如同蘑菇一样,散落在大地之上。
“你看吧,这些人就像苍蝇一样,永远也杀不光,我们上一次才清理过,现在又有人了!”不知何时,马进也来到了山丘之上。
上一次马继先领着人深入草原,便在这里屠戮过一个部落,那一次他们收获了马奶,肉干,以及御寒的衣物。
田原只是望着前方,并不说话,此处正处于避风之处,草原上的寒风到了在里,也显得没有那么冷了。
而且离此不远的地方,正好有一处水草丰盛的牧地,正是适合游牧的草原上居住。
“你这人就是虚伪,说什么屠戮无辜太残忍了,可是你不还是把我们带到这里了嘛!”田原虽然沉默,马进却没有想过放过他。
对于马进的话,田原并没有去反驳,他作为大军前锋,有责任为大军趟出一条前往归化城的路。
而眼前这个小部落,正好在这条必经之路上,不将他们清除,大军所谓的保密,便成了一个笑话。
在田原的心里,作为前锋主将的责任,使得他也不得不残忍,他觉得马进说他虚伪,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马进见田原并不回话,好像觉得有些没意思了,便道:“田将军在这里稍候,我先领着人去将这些该死的苍蝇拍死再说!”
马进说完,也不管田原的反应,直接喊道:“第一指挥使所有,随我杀敌!”
义军的编制,一营兵马可三千,可五千,营的最高长官称为营将,不过如今营的编制虽存,现今却与一人任营将之职。
营之下的编制则是指挥使,一个指挥使可统兵五百余人,如今义军里除了各个任方面之将的人外,最高的军职便是指挥使了,指挥使的长官称为统领。
至于营之下便是百户,小旗,十将之类的基层军官了,这些人大多出自赵胜的亲卫营。
田原此时为前锋主将,其下正好统带六个指挥使,总计三千余人马。
第一指挥使统领叫李时,是马继先从石嘴驿带来的,上一次在草原上李时是立过功劳的。
第二指挥使的统领叫赵盐,虽然是姓赵,可与赵胜却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恰好姓赵而已。
第三指挥使的统领叫孙坚,乃是田原的义弟孙授的远房表弟,原命叫孙尖儿,后听军中的书吏讲历史上有个叫孙坚的将军,他便改名为孙坚了。
第四指挥使的统领叫赵亮,正儿八经的是赵胜的本家,是跟赵武一同调入骑兵的,而且赵亮是跟着赵胜从花岩寨起家的老人。
第五指挥使的统领叫周朴,是上一次在草原上投奔义军的,他来时便带了三四百兄弟,马继先当时便许诺了统领的职位。
第六指挥使的统领叫惠登相,也是去年在草原上投奔义军的,同样是带着人马来投的。
第一指挥使统领李时,听到马进的话后,立刻道:“兄弟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看着马进与李时领着人直奔前方的部落而去了,田原道:“惠登相,周朴,你二人领人从左边包围,若有一人从你们的防区逃脱,自己提头来见!”
惠登相和周朴答道:“遵命!”
田原道:“赵亮,孙坚听令,你二人领所部人马,从右边包抄,若有人从你们的防区逃脱,自己提头来见!”
赵亮,孙坚道:“遵命!”
赵盐见其余几人都有军令,自己却没有便问道:“将军,我做些什么?”
田原道:“你部随我行动,充当全军的预备队!”
赵盐听了这话,脸上顿时露出失望的神采,他并不想做全军的预备队。
田原没有管赵盐如何想的,尽管他不认为,马进去攻打的小部落,面对突然来袭的义军,会有逆风翻盘的机会,可是他还是要做好补救的准备。
田原取下背为背上的铁胎弓,先是空拉了几下,适应了铁胎弓的拉力,然后道:“赵盐,领你部随我来!”
田原说完话,便催马沿着马进与李时去的路向前了。
当田原赶到山丘上看到的部落时,眼中已不是散落在地上的蘑菇了,而是一副血与火的画卷。
部落里的男人,勇敢的与义军骑兵搏杀,只是他们匆忙之间,手上并没有什么趁手的武器。
没有武器的他们,面对全副武装的义军,最终的结果,除了鲜血流尽,没有其他的可能。
不过聪明人哪里都有,这个部落里也有聪明人,这些人发现反抗没有机会成功,便打起了突围的主意。
这些个突围的聪明人,正好遇到了领兵赶到的田原,他们所谓的聪明,便显得很是愚蠢。
田原心中虽然同情,可是手上也没有留情,他抬手便射了几箭,特制的铁箭,每一箭都将这些聪明人钉死在了地上。
此刻,率先杀进去的马进,正在与这个部落里的贵人缠斗在一起。
巴雅尔是这个小部落的台吉,他们这个部落随林丹汗从左翼迁到河套之后,一直没有得到好的住牧之地。
直到今年夏天,他才得到脚下这块牧场,尽管有人说上一个在这里住牧的部落被人全部屠戮了,这是一块没有被长生天祝福的地方。
可是巴雅儿并不在意,他领着部族在这里度过了整个夏季,部落里的马匹,牛羊长得格外的健壮。
秋天的时候,巴雅儿带着自己的马匹,牛羊去了归化城,在哪里他交换到了茶砖,丝绸,以及食盐。
今日巴雅儿正喝着茶,吃着加了盐的羊腿时,马进便领人杀进了自己的部落。
对于破坏自己幸福生活的马进巴雅尔恨极了他,巴雅儿每一次挥刀,都是竭尽全力。
当!当!当!
巴雅尔与马进在马上不停的对砍,巴雅尔在主动进攻,马进只是在被动防守。
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巴雅尔的败局已定,因为他的呼吸很急促,力量和速度也一刀不如一刀了。
马进并没有立刻反击,他还是处于防守之中,他故意逗着巴雅尔。
很快,又是三十招过去了,马进大喊道:“哈哈哈,爷爷不陪你玩了,该结束了。”
只见马进说话间,先是一个侧身避开了巴雅尔砍来的一刀,然后对着巴雅尔拿刀的右手老砍去。
噗!当!
巴雅儿拿刀的手被马进砍断,刀和手同时掉在地上,巴雅尔肩膀上的血也飞贱而出。
“他娘的,贱了老子一脸的血!”马进说着又回头给巴雅尔补了一刀。
砰!
又中一刀的巴雅尔掉落在了地上。
马进松开马绳子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然后又催马,从巴雅尔的身体上踩过。
“啊!”巴雅尔发出了痛苦的喊声,他用完好的那只手抓着踩在他身上的马蹄。
这一举动,却使得刚刚得胜的马进怒了,马进狠狠的拍了马儿一下,马匹立刻跑了起来。
跑起来的马,感受到了被抓住的马蹄,顺势又踢了巴雅尔几下,巴雅尔受不住痛只得放手。
“你也敢拉老子的马,真是不知死活!”马进催着马来到巴雅尔的身旁,对着只是在呼吸的巴雅尔骂道。
片刻后,马进见巴雅尔没了动静,便催马离去,又去寻找他下一个目标。
就在马进转身而走的时候,原本没了呼吸的巴雅尔睁开了眼,他用完好的手,抓起了一根地上的断枪。
这一刻的巴雅尔忘记了全身的疼痛,他坐立了起来,向着转身而去的马进投去了地上的断枪。
“小心!”
“将军,小心身后!”见到这一幕的义军将士,大声的喊道。
马进听着义军的喊声,明白自己身后有危机袭来,只是距离太近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那根断枪便扎进了他的肉里。
田原万万没想到,自己被一个将死之人给偷袭了,他想要转身去报仇,可是疼痛却使他晕死了过去。
巴雅尔看着田原掉下马去,以为大仇得报,为部落里的人报了仇,便满足的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