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转回来,话说天寒被青龙子抛下山崖,虽然刚开始下坠的速度不快,但无奈于离崖边一丈半开外,对于天寒这样一个身无武力的少年孩子来说,实在可即而不可及,而愈到后来,速度愈快,这时候,就算是碰到什么东西都只能是撞断冲过去,根本无法救得天寒性命,反而撞得他遍体生疼——这样看来,实在是无解之劫,故天寒在半空之中,心中早念着这回是必死无疑的,便没了多少活下去的心思。
只是,不知是心中的自尊作怪抑或只是临死前人总会有些胡思乱想,又或者是两者兼之,天寒在空中“腾云驾雾”之际,突然觉得自己不应死得太不堪难看。于是,乘着下坠虽快,奈何山崖亦高,一时不至触地,他便尽力舒展开全身,但求不致蜷缩而死。
这看起来真是无稽至极,但有道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恰恰正因天寒这番无稽至极,反倒救了天寒性命!
且说天寒被抛下之时,身子离崖约丈半之远,本是空空荡荡,却无一物可依。可正因其尽力舒展身体,手离那山壁却因而少了些许,也正因为这些许,到了半山腰,一条粗大的藤蔓被山谷狂风吹起,刚刚好微触到天寒手腕。人都是有求生本能的,自认必死之人也是如此。天寒手腕触到异物之时,也不管是什么,瞧了不一瞧,反手就是一抓。紧接着,天寒才来得及睁开双眼,就看见山壁在眼前急速放大。原来,他抓住了藤蔓,藤蔓就把他向山壁甩去。眼看要触壁脑浆迸裂而死,天寒心中闪电般略过:“这回死了死了!还不如殒地而亡更痛快!”可到了这等时刻,也只好紧闭了双眼,听天由命罢了。
又当天寒以为要触壁而亡时,突而手上一扯,藤蔓竟抓不住,被其在手上划了几个大口子。但天寒还没来得及感受手上的刺痛,身子便一空,再一下子眼缝渗入的光线没了,好像进了另一个天地一般,天昏地暗。天寒刚又欲睁眼看时,身子又一痛,晕厥了过去。
过了良久,天寒感到头部一阵剧痛难当,却也不由一阵狂喜。“起码还活着!”天寒想。天寒忍着痛慢慢睁开双眼,竟是满目漆黑。刹那之间,天寒本因生还而来的喜悦荡然无存,心想:“双眼恐怕是失明了,再加上在个不知哪里的地方,”再摸索自身坐着的周围,触到了几块尖硬的石头,再摸真切,天寒心中就明白,那是一面石壁。这也不得不说天寒的命运虽多舛,在生死关头总有几分死里逃生的运数。这面石壁真在天寒正前方,离天寒不过寸,整壁上尽是坚硬如铁的石刺,若天寒掉入来的时候再往前去个几分,这天寒的身子也要给它捅个对穿,性命是不必想的。不过,天寒摸到这面石壁,心中却更是苦闷,“……虽说是生还,却与死了也差不太多,就快与迟的分别。这处恐怕是个山洞,在半山壁之中,这又如何有个出口?”然后又想到四周漆黑可能是没有光线而不是双目失明,心中忽又一喜,然又一悲。不过天寒又转念道:“留在这里是必死无疑的,还不如四周走走,也许还有万分之一的生机!”这样想道,天寒心中涌起一丝热量,便想起来四周走走。
不料,才刚刚双臂用力一撑,全身上来竟是锥心的痛,特别是双腿和股处更是痛得直欲斩去!这时天寒才知道刚刚从那洞口跌下去,虽不伤及性命,但双腿和股处与地面磨擦得厉害,此时已是血肉模糊,胸口作闷,想是受了不轻的内伤。一念及此,浑身上下更是痛得难耐,本想强行挣扎站起,也是无能为力。天寒看到了这种地步,也只好作罢,躺在地上等死。
真是:才出虎穴去,又入绝境来。
在黑暗中待了一段时间后,天寒又不甘心了起来。他心想,“自己从这么高的崖上被抛下来没死,被甩到山壁上没死,掉入山洞里没死,最后,就这样躺着,竟要死?这样,岂不憋屈?何况,既然活着,总得想个办法让自己活下去,总不能白白等死才对!”转念又一想:“之前被人控制,更兼身无武功,自己无力反抗,这次若有幸活着出去,总要求寻名师,教得一身好武功,为猎户家的每一条性命报得大仇!”
这样想着,天寒再也不愿呆躺着动也不动了,费劲地左右扭动着身子,想着看看能不能挪动一下自己,就算只能一点点挪着,都好过这样一动也不动呀。所幸,天寒伤得最重的地方都在股处与两腿的地方,上身其它的地方,虽然跌撞到了地上时受了不轻的内伤,动弹时有阵阵剧烈酸麻疼痛外,但毕竟没什么明显的创伤。天寒就靠着背部使力,在地上慢慢地挪着,小心而缓慢地,强忍着每稍稍动弹时体内强烈的痛感,一点点地向山洞深处移去。
在黑暗中,时间的概念总是模糊的,天寒都不知道自己这样挪动了多久。偶尔,天寒动作大了,或者不小心股处与大腿硌到什么尖锐的东西,身体的内外剧痛会使他骤然昏厥,但苏醒过后,他还是咬着牙,慢慢地挪着。就这样,他只记得他足足昏迷了七次。他也不知道自己挪了离原本的地方多远的距离,甚至,他猜想自己其实根本没有离开过原地,因为在这个移动的过程中,他发现,山洞深处很是窄小,还有曲折,这样一来,且先不说本在黑暗中,就算是光明里,人也恐怕逃不过迷路的命运。只是天寒对此也没了什么办法,他抱定了心思,不管怎么样,都不要干躺着死,这样蹭着,起码还有一丝生机,剩下的,就看老天了!
天寒在地上挪动了好久,刚开始,他是四周来回小小挪动,想要知道周围是怎么的一个环境,后来慢慢探清楚了,发现四周的土地,除了一个方向的之外,地面都是很干燥的,而只有那个方向的地面,让天寒的背部感觉到了一丝湿意。天寒想,无论怎么样,有不同的地方,就更有希望。于是天寒就认定了这个方向,努力朝那个方向挪去。只是地面是有的湿,有的却也如其他地方一般干燥无比,之前也说过了,这里的道路十分曲折,挪着挪着,天寒终究再一次迷了方向。
转了不少的圈,天寒想要像之前那样子,找到地上湿的地方来找回来方向,可是,这次不同的是,天寒居然在四周都找不到一丁点湿的地方,就连刚刚原来的湿了一摊水的地方都找不回去。这一下子,天寒慌了。他强迫自己要冷静,要静静地想想办法。可是,天寒再成熟也好,终究只不过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这等绝境下,他能做到这地步已是胜过世间许多人,而此刻,又怎么强求他可以找到别的法子呢?
无奈何,天寒只好又停了下来,睁着眼看着四周依旧无比漆黑的环境,有点烦躁。天寒闭上了眼,安静了下去,彷佛是认命似的,一动也不动地躺在那里。
洞里的气流缓慢而安静地流动,带着一丝丝清凉的气息。天寒在这个感觉封闭的洞中却一点都没感觉到闷。“噫……”天寒感受着气流的变化,突然想到了,“这洞里的空气很好,很清爽,而且有风,虽然很少,但毕竟也是有的……如果一个山洞是密封的,会不会有风呢?……如果没有,那怎么才会有风呢?”天寒愣愣地又想了一会儿,忽而又想起当年猎户家人在教授他打猎时通过风的流向来判断猎物的去向的事情,才猛然醒悟,“如果有出口,不就是会有风了么?当时我去捉兔子,也进了山里的一个山洞里,里面有三个分岔口,大叔说,有风流动的地方必有出口,后来不就把兔子给逮到了!对对对,有出口了!有出口了!”天寒想到这里,整个人兴奋了起来,连身子的疼痛都好像少了不少。他仔细地感受风的流动,沿了风的来向,慢慢地继续挪动。就这样,又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他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水流动“哗啦哗啦”的声音。这一阵水声,可把天寒乐坏了,要知道,人在绝境中,最怕的不是生或死的威胁,而是不变的处境,这水声一有,无论接下来是好是坏,起码都有了转机了!天寒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发泄了一下自己的兴奋。
可是,话音未落,突然一声长啸掠过耳边,一道与众不同的风擦过自己,一声闷响在身边地上响起,天寒感觉到有一道身影赫然落在了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