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赢不悔的说法,魏良的死应该与自己没什么太大的联系,但终究还是有些联系,毕竟……是自己表态而导致后续事情的生,在这一点上,顾笑生不做辩解,也没有人会听他的辩解。中≧文 w≤w≤w≤.≤8≤1≤z<w<.﹤c﹤o≤m≦
魏夫人不敢迁怒于那位天下九绝之一的毒绝先生,那么势必会将怨气怒意全部撒在天狱司,撒在自己身上。可以想象的到,当死讯传遍东京城时,雨花巷来之不易的安静必会被风雨倾覆。
客栈里变得有些安静。
采自武夷的温茶渐渐变凉。
有风拂过盏间。
顾笑生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认真说道:“魏夫人的能量有那么大吗?”
赢不悔嗤笑道:“魏夫人?她就是一个败家娘们,就凭她在燕京翻不起风雨,真正有能量的人不是她,而是她的母族……怀来杨氏。”
顾笑生微怔,然后想起一件事,问道:“第一夜时,文昭太史为什么不出手救下魏良?他跟怀来杨氏什么关系?”
赢不悔端着茶杯,新添的茶汤热雾溢出,雾中他清俊的脸显得有些寒冷:“如果二十年前那场变故不出意外的话,文昭太史才是怀来杨氏真正的掌舵人,但终究只是如果罢了,在那场变故后,他便自立门户了。魏良是他亲外甥是真的,但他想让那个小怪物死也是真的。”
顾笑生沉默不语,只觉得茶汤温度迅冷却了下去。
东京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百子会上他和云萱出了很大的风头,给了世人极大的震撼。当然,在这些荣光背后,也是很多人努力的结果。
然而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光芒掩盖了某些事实——魏良是怀来杨氏不世出的少年天才,杨素挑选这个小怪物来冒名顶替朝试百子,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是没道理的事……因为魏夫人被放逐时,正是杨素官拜文昭太史之日。
很多人都不理解太史大人为什么会选择魏良,甚至有传闻称他想与杨氏修好,然而谁都没有想到,这个事情的结局,却是以魏良玄门尽毁变成一个废人而告终,那先前太史大人的做法也就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无论魏良胜负与否,他都会成为废人……因为他阻碍了天狱司新生的道路,他若胜了,必将迎来天狱司的怒火,他若败了,自然是一个废人。
于是人们知道,文昭太史是想打压怀来杨氏——因为没有什么比优秀后人的凋零殆尽还要高明的方法了。
而用来掩饰这些不可告人目的的,自然是顾笑生绽放出来的光芒。
……
“没事的,魏夫人的火烧不到我身上。”
顾笑生很认真解释道:“就算她要烧火,我也不能天天躲在雨花巷里,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赢不悔有些无奈,他现自己越来越同情与欣赏这个家伙了,没有人能够面对怀来杨氏的风雨压身还可以如此淡定说出这样的话,这算是一种难以想象的勇气,还算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看着面前执着地挑着姜末的少年,认真说道:“貌似毒绝先生都掺合进这件事情里来,严重性不言而喻,想必东方大人都已经在向这里赶来的路上,你又不参加大朝会,还是避避风头为好。”
顾笑生诚实说道:“可是我改主意了,我要参加大朝会,那就不能总是躲在雨花巷里。”
赢不悔有些没想到,但也不怎么吃惊:“大朝会历来是鱼跃化龙最大的机遇,你能改主意,也是一件好事……”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顾笑生又说话了。
“我要拿前三甲。”
顾笑生看着他说道:“我不光是要参加大朝会,我还要拿到前三甲,必须是前三甲。”
一片安静。
云萱有些不明白,明明兄长最想安静的读书修行,不理窗外风雨,为什么突然间改主意了?
她自然不会知道,能让顾笑生改主意的会是一封信。
赢不悔沉默了片刻后,认真说道:“要知道你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天囚在大朝会上也不能帮助到你什么。真的……要拿前三甲不可?”
“是的,我必须拿到前三甲。”
“你要观摩镇国天书的拓本?”
“差不多。”
赢不悔的问题很直接,很犀利,顾笑生的回答很认真,很平静,仿佛在讲述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比如吃饭应该荤素搭配合理,不能吃太油太咸,应该早睡早起,这样才能有一个健康的好身体。
人生就是吃喝拉撒,这并不错,这种举重若轻,化雅为俗的态度也很不错——问题在于,大朝会前三甲这种事情,真的不是吃喝拉撒,因为只能拿前三甲,所以会拿前三甲,如此风轻云淡,理所应当的述说,其实没有任何道理。
就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说要把荒族里最强大的泰坦巨人的脖子拧断,这是很美好的童话故事,但在现实里真有人这么说,只会被当做梦话,那个人一定会被当做疯子或者白痴,当然,也有可能是绝世天才。
天才在左,疯子在右,只有一线之隔,那道线就是可能性。
像顾笑生这样完全无视这道线,并且自己都深信不疑的人,究竟应该排进哪边?
赢不悔向来骄傲,这与他的家世背景没太大的联系,然而今天却现了一个明明平静甚至有些木讷,有些幼稚的家伙,竟可以在骄傲和自恋方面对自己带来毁灭性的打击——按道理来说,白痴的妄言根本不可能威胁到他这样真正的天才。问题在于,当顾笑生用坚定的眼神说出如此荒唐事情的时候,他竟无法反驳或嘲笑,再联想到顾笑生能够催动尘封多年的天囚,仿佛他内心深处总觉得那种不可能真的有可能生。
温茶饮尽,赢不悔甚至将茶叶都下意识里嚼了,才从先前的震撼里醒过神来,看着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先前根本没有说出那句话的顾笑生,忍不住摇了摇头,心想这家伙实在令人无语。
“只有不到几个月的时间……我虽然很佩服你的野望,但从理智出,实在没办法看好你,所以也不好给你说些祝福的话,那样会显得我这个人太虚伪,我只想提醒你,无论是文昭太史府还是怀来杨氏,都不会轻易放手。”
顾笑生沉默了片刻,说道:“我尽量躲着他们。”
赢不悔说道:“能躲的开吗?文昭太史设的局不过刚刚开始罢了!”
顾笑生微微蹙眉,说道:“难道他还能把手伸到大朝会里?”
赢不悔说道:“当然不能,他才不会把这些做的那么明显。再有几天,灵墟净天教的使团便会来到燕京参加此届大朝会,这也没什么,但……净天诸子里有一位,曾与魏良那个小怪物有些渊源。”
顾笑生沉默不语,墨眉深深皱起。
看着他的神情,赢不悔安慰道:“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也需要参加此届大朝会,前三甲我会帮你争取来的。”
顾笑生微怔,抬起头来,问道:“以你的修行境界,怎么会参加大朝会?”
然后他忽然想起来这家伙是九世子,那也就不足为奇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对方是因为天狱司的缘故而接近自己,或者是刻意拉拢等等,然而他现,赢不悔真的是带着友善而来,因为他说的是帮自己,而不是自己需要帮他。
有时候,语言真的是一门艺术,它可以帮助人们看清心脏的颜色,可以剥离出褒贬不一的面具,当然,也可以使感情走的更近些。
虽然相处的时间大多是尴尬至极,但他与赢不悔之间没有刻意的讨好或做作,并且交际还算很……融洽,那么给人的感觉便是——合得来。
那就够了。
命运这东西,本来就很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