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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泽铭一身纯黑的西装,交叠着长腿坐在沙发上。
包间里灯光昏暗,一首不知名的蓝调歌曲缓慢地播放着,悠扬悦耳。
老实说,并不太适合这样的场所。
还不是这位祖宗生性“怕吵”,向来不喜欢那种活跃气氛的劲歌热舞,害得自己也只好跟着忍一忍了。丁俊青偷眼看看顾泽铭,心中腹诽,一只大肥手却往怀中陪酒女身上狠狠摸了一把,揶揄道:“老黏着我干什么?没看见顾总在这里么?”
这个顾泽铭,虽然身价是圈子里数一数二的小开,然而论脾气,却也怪之又怪。
不抽烟,不喝酒,甚至……特么的连脏话都不许人说,这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富二代?丁俊青实在无法理解。
并且,正因如此,这人便显得有些不太好巴结。不过好在,顾泽铭并没有真正地把自己禁欲成了和尚,别看他成天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花花公子的名声可是满天飞。这一点,不论圈内还是圈外人,都是很清楚的。
这个“弱点”,让丁俊青至少能找着地儿抱抱大腿。
陪酒小姐的衣着都很拼,穿了跟没穿似的,胸口那两团肉更是一副随时要起飞的架势。她们得到了丁俊青的授意,便很快成包围之势朝顾泽铭簇拥过去,一边娇滴滴地唤着“顾总”,一边拿胸|器朝他发动攻势。
顾泽铭似乎一直有些出神,这骚|动一起,他的身子才微微动了动。侧头扫了一眼周围的女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干什么?”他问。
这话一出,不仅是陪酒女,连丁俊青都差点没被刚扔进嘴里的那颗葡萄给噎死。
这叫什么问题?人都贴身上来了,还问干什么?直接干哪!
但他平素里精明,这时候也看出来了,顾泽铭今天有心事,所以没心思倒腾这些莺莺燕燕的。
“算了,你们先出去吧。”他立马撵走了陪酒女。
包间里顿时安静得有些令人窒息。
顾泽铭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白水,喝了一口,然后把半空的被杯子放在手中摩挲。半晌后,才道:“查出什么了,直说。”言下之意,刚才那些他并不需要。
丁俊青心下暗舒一口气,还好自己随机应变,及时地把人撤走了。
他转身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厚厚的文件,恭恭敬敬地放在桌上,笑道:“当然是有眉目了,否则哪儿有脸来找您啊?”
顾泽铭没说话,只是放下茶杯,拿起文件翻开来。
第一页就是一张截图,正是出自他提供的短短三分钟的影视资料。
截图里,那个女人丫鬟打扮,正瘫软在地上,双手拉扯着一个妃子的裙角,痛哭流涕。她有一双极为灵动的眼,无论哭和笑都是神采飞扬。
老实说,她的哭相并不唯美,却很真实,光是看截图,都能微微地有所触动。
这世上有些事就是如此,奇妙得没有道理可讲。顾泽铭不过是偶然看到了这一段影视资料,就忽然有一种感觉,她会成为自己想要的那种演员。
他不信命,但这种感觉却仿佛从冥冥之中产生,无从解释。
正此时,几张照片却从资料中滑落而出。
顾泽铭微怔间,一旁的丁俊青已经快手替他捡了起来,重新递上,道:“顾总,这是她的生活照。据说在拍《甄宓》的时候,她不过是横店到处混饭吃的一个小龙套而已,是因为演丫鬟的演员临时受了伤,她才得了机会顶包的。剧组里的人都说当时拍给了钱她就直接走人了,事后也没人关心她叫什么。说真的,我还是辗转了不少关系,才终于有人认出她来。”
照片有登记照,也有生活照。但可以肯定,的确是那个女人无误。
顾泽铭心下释然,将照片夹在指缝里,一边继续往下翻看资料,一边问:“她现在应该没在演戏了吧?”娱乐圈后浪推前浪,许多没有机会冲到台前的人,沉沉浮浮间选择了放弃,中途改行,这也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了。
丁俊青却迟疑了一会儿,道:“顾总,哎,这事儿我怎么跟您说呢……您可千万别觉得丧气啊!这个姑娘她叫何湄,五年前出了场车祸,人……已经没了。”
顾泽铭手中的动作一顿,霍然抬头,“你说她叫什么?”
丁俊青没想到对方的关注点竟然不是这姑娘已经没了,而是她的名字。他愣了一下,才道:“何、何湄。”忽然想起什么,又笑道,“哦对了,她还有个妹妹,叫何沐。这个名字我当时就觉得怪耳熟的,后来仔细一想啊……顾总您猜怎么着,就是上次又要买保险给我,又不给睡的那个小|婊|子!”
对于顾泽铭而言,“何湄”这个名字本身要比她去世的消息来得震撼。而究其原因,也不过是因为她的这个妹妹,何沐。
他眉间不着痕迹地一敛。
而丁俊青并不知道顾泽铭和何沐之前认识,见对方如此,只当他对这话并不感兴趣,便自我解嘲地又补充了两句,道:“不过这种小事儿顾总您肯定不会放在心上,我也就是随口一感叹!哈哈,这世界真他|妈……”说到一半,忽然想起对方的“脏话禁令”,忙改口道,“这世界真他母亲的小啊!”
“那个何沐……”顾泽铭放下资料,声音平淡得仿佛漫不经心,“后来怎么了?”
“还能怎么?”丁俊青不以为意地道,“一个小婊……丫头敢骑到老……我的头上,这口气谁能忍?还您您也不能是吧?”
顾泽铭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丁俊青不明白顾泽铭怎么忽然对这件事这么好奇,语气也稍微收敛了一点,“其实分寸我也是懂的,本来是想把她狠狠地干一回,泄了这口气。”说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想起了何沐身上的伤疤,忍住了脏话,皱眉道,“算了不提了,那个女人穿着衣服还看得过去,衣服一脱……跟个鬼似的,白送我都不要!”
顾泽铭眉睫微垂,问:“你……绑了她的儿子?”
丁俊青一愣,虽然最后没把那个孩子怎么样,但他心里也知道这茬有些擦边,本来想糊弄过去的,可顾泽铭是怎么知道的?
“是……我当时不是气急了吗,就把她那个孩子弄来了。那个女人天不怕地不怕的,手上又有点功夫,不用这招她怎么肯乖乖过来?”他似乎对自己的手段还是有些引以为傲,说到”和“很不高兴”的。
他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以为是自己方才不慎又彪了脏话,只能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陪笑道:“顾总,您看我这话一说多又忘记了,下次我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顾泽铭“啪”地一声把资料拍在茶几上,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背影明显散发出一种无云罩顶的气息。
因为脏话的缘故显然不会如此,丁俊青也一时也不明白自己那句话说错了,赶紧跟上去,道:“顾总,顾总,您这是怎么了?”
顾泽铭顿住脚步,侧头用余光看了他一眼,淡声道:“那个女人,别再动她。”
语声落下,他干净利落地推门而出。
这话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威胁的成分,语气轻描淡写,甚至还有点像真诚劝告。但丁俊青很清楚,这句话的分量比任何威胁都来得重。
因为它是从顾泽铭口中说出的。
哪怕对方不过是个“靠爹上位”的小少爷,但毕竟顾家的产业放在那里,目前为止,他还是自己需要紧紧抱住的大腿。
头顶哗啦啦冒出冷汗,丁俊青回味着对方最后那句话。
难不成……他是看上那个女人了?不可能啊,且不说对方并没有美得跟天仙似的,就算正合顾泽铭的胃口,可那天她刚被自己打过,脸肿得跟猪头一样。
顾泽铭……不会这么重口味吧?
而就在丁俊青莫名其妙且惶恐的同时,顾泽铭已经大步走出会所的大门,坐上了宾利的后座。
想起对方刚才的话,他的眼底浮现出一种叫做“我很不高兴”的神情来。
小|杂|种……小|杂|种……小|杂|种……
喊谁小|杂|种呢,嗯?
呵,丁俊青你死定了。
开车的方致自然感觉到了自家总裁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但他自然不会随意触霉头,只照例问道:“顾总,是回公司、去酒店,还是……回家?”最后那个选项虽然基本可以忽略,但还是要象征性地问一下的。
谁料顾泽铭却道:“去另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