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
恢复了原本面貌的张明澄与裕子坐在火车的软卧包厢里,裕子无聊的看着窗外,张明澄则饶有兴致的读着过去一周的真理报。
裕子看了看时间,皱着眉头说:“已经晚了半个小时了,怎么还不发车?”
“关于这点你必须得习惯,西伯利亚大铁路上的火车就没有准点的时候。”张明澄随意的说。事实也跟他所说的差不多,总长五千余公里的西伯利亚大铁路被俄国人誉为西伯利亚大动脉。这条铁路上常年跑着1000余列客运、货运列车。其中铁轨大部分埋设在荒凉的西伯利亚荒原上,冬季又是事故频发的高峰期,所以选了这条铁路上运行的列车,你就不能指望它能准时。
但奇怪的是,作为发车地点的莫斯科应该没这个问题啊。
一声嘹亮的汽笛声让裕子将目光转向窗外,她将头贴在车窗上,朝列车前方看去。一列货运列车在内燃机车头的带动下慢慢减速驶入了站台,裕子猜那应该是一辆军列,她看到了列车车厢顶部站立着的俄军士兵。
列车在三号站台停了下来,车厢顶上的士兵跳下来,拉开了车厢。率先走下来的是一个个的俄军军官,他们吹着此起彼伏的哨子,然后就瞧见荷枪实弹的俄军士兵好似下饺子一样从车厢里涌了出来。
“先生,俄国兵!”
张明澄抬起头看了看,脸‘色’骤变:“糟了!我们走不了了!”
一周来真理报上的报道,加上眼前慢慢一列车的俄军士兵,让张明澄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十二月六日,真理报上报道了两件让张明澄感兴趣的事儿。第一个,俄军社工党的监察委员会和武装部队社工党的特别委员会发出呼吁书,呼吁军队中的社工党员加强团结,保卫祖国;第二个是,曾任俄社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书记、俄总统首席顾问的雅科夫在报纸上发表声明,退出社工党,并警告社会各界:俄社领导正准备一场政变。
两件事联系起来,让整个俄罗斯都充斥着暴风雪‘欲’来的压抑感。
1887年古里亚以改革家的姿态升任俄社总书记。入主克里姆林宫后,古里亚迅速掀起了一股改革***‘潮’。他所谓的***‘潮’不过是将俄罗斯共和国联盟由社会主义改为资本主义。他试图找出一条此前从没有过的改革之路。改革伊始,他就将重点放在了意识形态和政治体制方面。
古里亚最初的改革是要完善社会主义社会。但是随着国际国内形势的发展和其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改革的铺开,古里亚开始怀疑俄国的社会主义,试图寻找一种人道的民主的社会主义。
1887年11月初,古里亚作报告对俄国的历史和重要人物进行了评价,强调要改变被扭曲的社会主义制度。
被赋予新思维的古里亚准备彻底改革俄国的社会主义制度,全面充实人权。他在1888年6月俄社工党的全国党代表大会上所作的报告中宣布:要根本改变我们的政治体制,实行社会主义多元化和舆论多元化,要改变社工党的职能。
1889年11月,古里亚在《真理报》上发表长篇文章。他说:“如果前几年俄国的改革只是完善过去的制度的话,”那么现在“必须改建我们整个的社会大厦——从经济基础到上层建筑。”他还力主“促进多元化”,提倡议会民主和三权分立。
一石‘激’起千层‘浪’,古里亚在重大政治问题上的急转弯,引起了俄社工党内和俄国国内的政治分化。社工党内随即形成了以耶夫洛尼为代表的‘激’进派,以卡济科为代表的传统派和以古里亚为代表的主流派。同时,社会上还出现了500多个形形‘色’‘色’的政党,6万多个“非官方组织”。
各种政治力量的消长,把古里亚推到风头‘浪’尖之上。此时古里亚仍能运筹帷幄,捭阖。到了1890年,古里亚为代表的主流派使用种种手法,贯彻人道的民主的社会主义路线。
古里亚还利用各种派别之间的矛盾,在俄社28大上继续保住了俄社中央总书记的职务。
以耶夫洛尼为代表的‘激’进派,联合社会上其他反对派,在1890年上半年,趁自由选举之机在一系列加盟共和国和地区夺取政权,特别是耶夫洛尼当选为俄罗斯联邦最高主席。莫斯科和圣彼得堡等重要城市的政权也被‘激’进派人物掌握。
1890年下半年,耶夫洛尼等人正式退出俄社工党,致力夺取俄国中央政权。在古里亚居于党政主要领导岗位和‘激’进派不断进攻的情况下,传统派1890年比较被动,卡济科在俄社28大上被排挤出领导岗位。此后,传统派未出现有号召力的代表人物。
时间进入1891年。年初,传统派对‘激’进派采取了一些反击措施,并对古里亚提出批评和警告。力量对比曾一度向传统派倾斜。但是古里亚仍然坚持所谓政治中间派的立场。‘激’进派则联合民族分离主义势力,鼓动矿工罢工和在一些城市组织游行集会,要求改组政fǔ,实行军队非党化和没收俄社财产,并要求古里亚辞职。政治中间派的游戏,已经使古里亚引火烧身。社会上甚至出现了打倒总书记打倒总统的呼声。
到1891年第二季度,古里亚倒向‘激’进派。他对耶夫洛尼作了一系列让步,其中包括不顾全民公决结果,对已经起草好的联盟条约草案进行修改、改组联盟中央政权。结果,古里亚招来党内的一片谴责。以耶夫洛尼为代表的‘激’进派势力猛增。
耶夫洛尼于6月当选为俄罗斯联邦总统,7月发布非党化命令,限期解散机关、企业和军队中的俄社组织。俄罗斯议会通过一些实行‘私’有化的法律。
这时,整个俄国的经济严重衰退,负增长达12%,民众生活水平急剧下降。承认所有加盟共和国的主权,把俄罗斯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改为主权俄罗斯共和国联盟的《主权共和国联盟条约》准备在8月签字。这个新联盟条约一旦签署,至少有5个加盟共和国不再属于俄国,这涉及到俄国国家的完整和统一。
这样,关于俄国的前途、俄社工党的命运和社会发展等重大问题,都以尖锐的形式提到各种政治力量面前,‘激’烈的较量在所难免。
这种时候,真理报上的两条报道顿时显得火‘药’味十足。一个微小的火星都会将整个俄罗斯引爆,就更别提一列车全副武装的俄军了。
……………………
三两黑‘色’汽车组成的车队朝着***委员会的方向驶去,中间的车子里,俄联盟副总统亚纳耶夫与总理帕夫洛夫坐在后座。
帕夫洛夫看着窗外飘扬的大雪,感叹着说:“真是个糟糕的日子。”
“别那么沮丧,帕夫洛夫同志。”亚纳耶夫说:“你我都知道柯留奇同志总喜欢夸大其词。”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不只是柯留奇,就连我们都被‘激’进派‘逼’得快走投无路了。”帕夫洛夫有些沮丧的说:“古里亚同志的中间路线是个严重的错误,最要命的是他从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俄罗斯正变得越来越糟,我们的小伙子为了一口食物就能化身抢劫犯,我们的姑娘干脆当了妓‘女’。这实在太糟了!如果乌斯季诺维奇同志还健在,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事情总会变好的。”
“问题是现在没有丝毫变好的迹象。”发泄式的说完,帕夫洛夫叹了口气说:“你觉得柯留奇同志所说的紧急事件指的是什么?”
“我不喜欢胡‘乱’猜测。”帕夫洛夫推了推眼镜说:“而且再有两分钟,他会亲口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两分钟后,车队停在了***委员会的大楼前。警卫上前拉开了车‘门’,两人下了车随即发现柯留奇正亲自在‘门’口迎接他们。
‘门’口显然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三人寒暄了几句,随即沉默着朝建筑内部走去。他们七扭八拐的,进了一间不大的会议室。
让他们意外的是,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六七个人。放眼望过去都是熟人,俄联盟国防会议第一副主席巴克拉诺夫,俄联盟国营企业和工业、建筑、运输邮电设施联合会会长季贾科夫,内务部长普格,农***盟主席斯塔罗杜布采夫,国防部长亚采夫,总统办公室主任‘波’尔金,保卫局局长普列汉诺夫,俄社总书记舍宁,貌似除了古里亚之外俄联盟的所有重要领导人全都来了。
彼此问候、致意之后,所有人陆续就坐。
巴拉克诺夫‘抽’着香烟说:“柯留奇,现在该说了,到底是什么紧急事件,让你把我们聚集到这里?”
柯留奇站在自己的座位上,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朗声说:“同志们,紧急事件只是保守的说法,我个人更倾向于一场‘波’及整个俄联盟的灾难!”
会议室里嗡嗡声四起,大家‘交’头接耳的揣测着究竟什么事儿能用得上灾难这个字眼。
“一天前,***委员会收到情报,有人要发动武装起义。那些人要包围莫斯科的战略要地,电视台、电台、火车站以及议员们居住的两家宾馆。我们的情报员窃取了一份黑名单,黑名单上列有很多人的名字。有你,亚纳耶夫同志;有你,帕夫洛夫同志;还有你,巴拉克诺夫同志……有我们在座的所有人,以及一些政fǔ要员的名字。那些人意图把名单上的人连通家人一起秘密处决!”
会议室里哄的一声炸开了。
亚纳耶夫脸‘色’无比严肃的说:“柯留奇同志,你的话有什么证明吧?这可是一项严重的指控!”
“我能证明!”普列汉诺夫站起身大声说:“保卫局通过其他渠道,也收到了同样的消息,问题的确很严重。”
“这是‘阴’谋颠覆国家,我们应该通知古里亚同志,彻底拆穿他们的‘阴’谋!”巴拉克诺夫叫道。
“古里亚同志现在恐怕已经无法工作了。”总统办公室主任‘波’尔金说:“我刚从克里米亚福罗斯湾总统别墅回来。”
“古里亚同志怎么样?”
“我倒是看到了古里亚同志,但医生不让打扰。我猜古里亚同志不是犯了心脏病就是中了风。”
“真见鬼!”
“那我们该怎么办?”
“同志们!”柯留奇的喊声盖过了会议室里杂七杂八的言语,待安静下来,他严肃的说:“俄联盟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再退缩,将所有希望都放在古里亚同志身上了。既然古里亚同志已经不能理事,我建议立刻成立紧急状态委员会。紧急状态委员会的成员暂定为与会的同志们,下面,进行举手表决。”话音刚落,他立刻高举起自己的右手。
“同意!”
“同意!”
“反正我已经无路可退了!”
一只只右手或急速或缓慢的举起来,成立紧急状态委员会的提案全票通过。
“全票通过,我宣布,紧急状态委员会成立。”没有鼓掌声,也没有欢呼,有的只是所有人脸上的凝重。柯留奇皱着眉头说:“同志们,我们接下来的讨论涉及到俄联盟的生死存亡,请务必谨慎,慎之又慎的投出你的一票。”
顿了顿,柯留奇继续说:“我提议,调动莫斯科周围各军区的兵力,拱卫莫斯科,维持莫斯科的正常秩序……”
会议室里的声音,一字不落的通过窃听装置传递到了楼下的一间办公室里。一个留着光头,五十几岁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后。他披着一件军大衣,穿着军靴的双脚放置在桌子上,手里拿着一杯伏特加,一口接一口的喝着。
“一群懦夫!三年前他们就该干掉古里亚那个白痴。”他脸‘色’‘阴’沉的喃喃自语着。
笃笃笃,敲‘门’声过后,穿着西装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脸‘色’慌张的说:“西拉耶夫同志,我恐怕有个不太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事?”
年轻人喉头蠕蠕的动了下,迎着西拉耶夫好似杀人的目光,小声说:“我们找到扎乌尔了……”
“他在哪儿?”
“巴基斯坦……他……死了。”酒杯重重的砸在了地上,西拉耶夫腾的一下站起身:“你说什么?”“我说……我们找到了扎乌尔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