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1 / 1)

荒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白双色,向着无尽的远方延伸开来。

黑色不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而是浓的像墨,处处透着一种流光溢彩的黑色,仿佛那黑色中有着更加绚烂的色彩一般;而白色却也不是那种凄凄的惨白色,而是那种散发着淡淡莹光的乳白,整个地面仿佛被一层薄薄的轻雾氤氲着,有着一种不属于世间的神秘之美。

这片荒原上除了这黑白两色外,没有任何一种多余的色彩,仿佛这片荒原就是为了承载这黑白二色而生。这片荒原上也没有任何的生物,连点点的生命迹象也没有,只有这透着流光的黑色土地和散着莹光的白色泥土。荒原的上空也没有任何的色彩,只是被淡淡的雾气笼罩,阻隔了一切视线的穿透。

若说这荒原上没有任何的生物,那却也不确切,因为此刻在这片荒原的中心,也就是黑白二色交界的地方,正盘膝坐着八个人,很显然他们不是这片荒原的原住民,而是外来者。

这八个人浑身透着一种诡异的神秘感,因为这八个人浑身上下都包裹在一件长袍里,连面目都用长袍遮挡起来,仅仅露出两只眼睛。而他们身上的八件长袍竟然也是黑白二色,四件黑色长袍,四件白色长袍。而更为奇特的是,似乎这片荒原有着某种不可逆的规则似的,身着黑色长袍的四个人盘膝坐在白色土地上,而身着白色长袍的四个人则是盘膝坐在黑色土地上,黑白二色的强烈碰撞,瞬间让这八个人如白色扇面上的墨点般跃然而出,又若黑夜里的荧荧皓光般引人注目。

荒原一片死寂,八个人就那么静静地坐在荒原上,每个人之间相隔着里许的距离,但却又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方位,仿佛这些人就是走累了,随意的在一处地方坐下休息。整个荒原静谧无声,若不是偶尔响起的长长的吐纳气息,以及那质地非同凡品的长袍,几乎都要以为这只是八具石像罢了。

八个人盘膝坐在地上,长袍长长的下摆就那么随意的摊在地上,而每件长袍的背面却都绣着一些符号,一些也许会震惊世人的符号。四件白色长袍上分别绣着一个非常古老的文字“古”,一个同样非常古老的文字“叶”,一个小巧古扑的鼎,一个隐隐是一座山峰模样的小山;四件黑色长袍上则分别绣着一个同样的古老文字“景”,一个弯弯的似镰刀般的弯月,一只威猛异常却看不清模样的妖兽,一把灵巧异常的长剑。

文字古老,散发着一种远古时代的气息,仿佛这些文字是从远古而来,带着淡淡的气息,但细品却又有不同。“古”字有着一种庄严沉重之感,仿若是在面对着一扇古老而沉重的大门;而“叶”则有着一种灵巧之感,仿若有一种清风拂面的清爽之感;而“景”字则有一种悠悠的神秘气息,仿若这片荒原一般。而那只小鼎则小巧古朴,但看到它的人绝对不会认为它仅仅是一只小巧的鼎,因为面对着它,那仿若大山一般的厚重感扑面而来,比那些文字的气息还要来的强烈;山峰模样的小山却浑身透着一种灵秀之气,让人毫不怀疑这是一座钟灵毓秀的灵山;弯月清冷,但相比其他几个符号,它却完全没有任何的异样气息,仅仅就是一弯残月斜挂夜空;那只看不清模样的妖兽,绝不是因为绣工差而看不清模样,而是因为那只妖兽所散发出来的强烈的皇者气息,让人无法看清它的模样;那把灵巧的长剑,浑身透着一股灵性,但这满满的灵性中却隐隐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狠厉。

荒原寂静,岁月无声,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声,那个身穿白色“古”字长袍的人站了起来,简单的环视了一下还处于盘膝静坐状态的七人,微微一摇头,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招头望着头顶,不知在想些什么。

“古老,怎么样?”一个声音突兀地在荒原上响起,是那身穿白色“叶”字长袍的人。于此同时,其他六人也都站了起来,听闻此语,都有些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个“古老”。

“还能怎样,不过是又徒劳了一个五百年罢了。”白袍古老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声音中透着一种落寞,更多的是一种求而不得的失望。

“看来大家都只能再等待下一个五百年了。”说话的是那个身穿黑色妖兽长袍的人,声音中满是不屑与不在乎。

“哼,你认为再过五百年你就可能通过那扇门吗?”说话的还是那个身着白袍“叶”字的人,显然他与这身穿黑色妖兽长袍的人有嫌隙。

“那也比你叶行云强。”说完,那个身穿黑色妖兽长袍的人身形闪了闪,瞬时化作一道黑色流光消失在了荒原终年云雾缭绕的上空。

“古老,你看这妖龙,越来越放肆了。”身穿白袍“叶”字的人显得愤愤不平。

“好了,你们两个见面就没有不吵的,都一大把年纪,也不怕被小辈笑话。”古老无奈的笑了笑,显然这“叶”字白袍人和妖兽黑袍人这争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再等下一个五百年吧。”说完身化流光瞬间也消失在了荒原的上空。

古老的话音刚落,其余六人也身化流光眨眼间消失在了荒原上空。刹那间,刚刚还有些生气的荒原再次变得一片静谧,黑白二色兀自神秘的延伸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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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摇晃晃的天安商行商船在无尽的海面上起起伏伏,迎着冉冉升起的朝阳乘风破浪。

一夜的风平浪静让一生中的大半时光都用在了这无尽海面的江自平,莫名的充满了好心情。他站在船头,望着波光潋滟的海面,迎着灿烂朝霞,阵阵带着特有的咸湿味道的海风拂面,让他忽然的就想起了家乡,想起了那个在海的那一边的家乡。

“船长,咱们离开月隆港已经有一个月了,按咱们现在的速度,怕是再有不到半个月的光景就能到明仁港了。”一个站在江自平身边的水手模样的年轻男子说道,声音中透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是啊,怕是再有半个月就能到家了。川子,想媳妇儿了吧,哈哈。”江自平的声音更是不加掩饰的开心。

“那肯定了,这次要不是冲着您江船长的面子,我才舍不得刚娶过门还不足半月的新媳妇儿呢,呵呵!”年轻水手川子跟着呵呵的笑了起来,脸上洋溢着一眼就能看得见的甜蜜。

“那赶紧催促大伙儿,争取在月圆之前赶到明仁港,让大伙都回家吃个团圆饭。”

“好嘞,大家伙儿都走起了。”川子吆吆喝喝着进了船舱。

江自平望着满脸雀跃地跳进船舱的川子的身影,笑骂了一句“臭小子”,但满脸的笑意却在看到了旁边不远处的一对年轻男女时嘎然而止,还微微的皱起了眉头。江自平原地踌躇了一会儿,向着那对年轻男女走了过去。

这是一对年轻的夫妇,带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男子丰神俊秀,女子眉目如画,小婴儿更是粉妆玉琢,甚是可爱,这样的一个家庭不知羡煞了这船上的多少人。这一家三口从月隆港登船,一路不知吸引了这船上的多少目光,但这对年轻男女的眼中自始至终只有那个襁褓之中的小婴孩,再无其他。时间一久,大家对这对显然出身名门世家,举止大方,却隐隐有生人勿近气息的男女也习以为常,只是发现他们只在清晨时分,在甲板上微微吹吹海风,其他时间人们很少能见到这一家三口,他们几乎就在这艘商船上最豪华的房间里足不出户。

这个风平浪静的清晨也不例外,他们在甲板上静静地吹着海风。

江自平最初对这对男女也是很好奇的,毕竟这对男女举手投足都太过引人注目。江自平自问自己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见过各式各样的人物,但还是忍不住对这对男女起了好奇。江自平从毛头小伙时,就在这天安商行的行船上做船员,到如今两鬓已生华发,也已成了一船之长,这不只是青丝变华发,更多的是眼界和阅历的累积。但已他现在的眼界和阅历,仅仅那婴儿身上的襁褓就已是远远超出了他的见识。这就不能不让他好奇了,毕竟他是做商行的,稀奇古怪、奇珍异宝的物事也是见过不少,而能让他暗叫一声珍贵的东西,怕是真的不菲。只是让他好奇的是,这明显是出自世家大阀的人物,怎么会乘坐这种商行的商船出海呢,因为像这种世家大阀一般都有自家的私人海船。不过想想萍水之缘,自己倒是有些入痴了,想到这江自平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

“唐公子早啊,今天看来又是风平浪静的一天啊,哈哈。”江自平对着那年轻男子微微一抱手,笑着说道。

那年轻男子也注意到了朝他们走来的江自平,微微一笑,对着江自平也是微微一抱手,笑道:“江船长在这海面上行了几十年船,对这海面上的风云变幻自是最清楚不过了。江船长说今天是个好天气,想必是真的是个好天气了。”

这话里的恭维客套之气是再明显不过了,江自平微微一笑也不在意,接着说道:“按这样的行船速度,再有半个月的光景就能到明仁港了。明仁港可是老夫的家乡,到时候唐公子伉俪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老夫能帮得上忙的一定不会推辞。”

“那就先行谢过江船长了。到时候若真有需要帮忙,自然免不了要叨扰江船长了。”那唐公子微微一抱手应道。

“哈哈,这个好说。唐公子,大概今天入幕时分,咱们应该就可以到达落月岛,咱们今天晚上就在这落月岛休息一夜,明早出发。这落月岛啊,是咱们这些常年行走海路的人自发建立的一个中转岛,虽说不是什么繁华之地,但也是有着几百年的历史了。唐公子若有兴致,可以转转,兴许会有一些这海面上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能入得了唐公子的眼啊,呵呵。”

“哦,那若有闲暇,免不了要……”

“相公,小越怕是饿了,咱们回房吧。”一直在旁边默不做声的秀丽女子突然打断了唐公子的话,轻声说道。

那唐公子微微一愣,转头看了一眼秀丽女子,又抬头向着远方的天空看了一眼,这才回头对江自平笑道:“江船长,不好意思,犬子怕是饿了,就先回房了,失陪了。”

“无妨无妨,唐公子请便。”江自平看着那年轻男女转身离去的身影,不由得向着刚刚年轻男子望去的天空看了一眼,阳光晴好,万里无云,不由得有些诧异。此时耳中却隐隐传来那年轻男子似是安慰女子的话语,“不过是一只扁毛畜生,不用担心,越儿。”

江自平自然知道这扁毛畜生是形容鸟类的,但这晴空万里的,哪来的鸟儿?还未等江自平多想,一声嘹亮的鹰啸便划破了这片天空,悠长清亮。江自平猛然抬头盯着天空,看到远处天空一个小黑点越来越近,身形越来越大,一只鹰的影子是越来越清晰。隐隐中江自平看到那只鹰的背上盘膝坐着一个人,那人的目光远远地向着船上望来。江自平忽然觉得自己在那道目光的注视下,仿佛一切都无所遁形,连灵魂都被看穿了一般。江自平站在甲板之上,呆若木鸡,脑海中只剩下两个字在不停地盘旋,“修士”。

这“修士”,江自平自不陌生,甚至他听说他们这天安商行就有“修士”坐镇,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们身下的这艘商船上就有某些法力强大的“修士”所刻的符文,不然在这无边无尽的腾武之海之上何以他们可以风平浪平的航行。“修士”对于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来说,就如那天边的云朵,远远的漂浮在他们这些普通人的视线之上,只能远观,无法揣度。

等江自平回过神时,仅仅片刻间,那只给他一种渺小卑微感觉的一鹰一人,已经在这片天空消失的无影无踪,天空中依然阳光晴好,万里无云,仿佛那只鹰从未出现过一般。

江自平感觉自己像是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似的,有些失魂地站在甲板上,望着远处的天空发呆。忽然间,他浑身一个轻微的颤抖,猛然盯着那对年轻夫妇的房间,仿佛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瞳孔微缩,神情变幻不止,似惊诧,似迷茫,似惊恐,似绝望,最后全部化为了一声叹息。

仅仅十天之后,江自平一行人的天安商行的商船便停靠在了明仁港口的码头上,这让一路上一直提心吊胆的江自平,在看见地平线的那一刻,瞬间觉得天高海阔,阳光明媚。

看着那对抱着襁袍的年轻夫妇下船之后,江自平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上前打个招呼。“唐公子,这明仁港老夫熟悉的很,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快开口,老夫一定竭尽所能。”

那唐公子看了看身旁安静地抱着襁褓的年轻女子,笑了笑,说道:“一路上给江船长添麻烦了,哪里还敢再劳烦江船长。我与内子要去往东方的大越国,就不麻烦江船长了。”

江自平自然明白唐公子口中的麻烦指的是什么,不由得微微有些讪红了脸,说道:“让唐公子见笑了。既然贤伉俪要前往东方的大越国,那江某就恭祝贤伉俪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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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越国天启五年的夏末,大越国江州府内清风山脚下的下江村西头,来了一对平凡的夫妇,怀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

在红透了半边天的夏日晚霞映照下,一辆吱吱呀呀仿佛随时会散架的牛车,缓缓地自西方而来。驾车是一个年轻男子,普普通通的青灰色越国服饰,眉目间掩饰不住的疲惫,手里挥着一根短的几乎没有了鞭子的短鞭,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偊偊而行的老黄牛的干瘦的屁股;车厢上的门帘被撩起,挂在了车厢顶部,一个眉眼间透着股淡淡秀丽的年轻女子怀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轻轻的摇晃着,眼神里满是溺爱。

男子自称叫唐子云,妇人叫苏越,带着出世不久的幼子自西方大梁国逃难而来,本是投奔远亲而来,奈何岁月变迁,远亲早已不知所踪。一路上跋山涉水,餐风饮露,终在这一日看到这下江村风景秀美,便起了安家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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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越国天启十年春,唐氏夫妇因为一场意外双双身亡,年仅五岁的唐小越成了孤儿。而此时正值清风山上的江湖门派天龙门在清风山境内大肆招收新弟子,下江村五岁小童唐小越眉清目秀,聪明机灵,被天龙门长老“箭侯”列风收为关门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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