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多久,那金将牙罕已快马而返,向完颜古力激奋难按道:“元帅!海陵王已……”
完颜古力催马靠近道:“究竟怎么回事?”牙罕道:“海陵王已干掉完颜亶,恐其旧部兵变,特遣一队诏命我等返中都!”
完颜古力一阵惊喜:“海陵王果然成功,这完颜慎幸亏已死,否则实难收场。中文w}w)w〕.〉8?1]z>w〕.>c]om”又踌躇说道:“此间正与宋蛮激战,如何退兵?虽说完颜慎已死,可他还有不少兵马于此,复将如何?”牙罕计之曰:“元帅糊涂,目前完颜慎已毙,这两路大军均属你来统领,我们且战且退,切勿贪恋一时小胜,待行至一处安营,把完颜慎手下众将‘请’至营帐,威逼利诱,其部下已是群龙无,必会顺风倒草,不愁他们不顺。至时主帅威风八面,勿忘末将,余心足矣!哈……”
牙罕笑声未绝,突瞪两眼,神情恐怖,扑嗵一下从马上栽了下来,背后竟被飞插了一把单刀。完颜古力见状大惊,但见一人携抱一尸正挥剑砍杀,瞧那尸身无盔无甲,知是胡为风已经阵亡,心中惊喜,急命收兵后退。
金兵正杀得兴奋,突闻收兵的锣号并响,均感愕然,但又不敢不退,一时却又吼骂连起。原来金兵后撤,宋兵依然挥刃而战,众金兵心想老子已放你们逃命,竟还不知趣地死缠。于是声大喊,又回杀过来。
宋兵只是战昏了脑袋,见敌兵复杀而来,便又向南边战边退。金兵见对方南退,才不追杀,又继向北撤。
刘琦等将见金兵退势如潮,心里清楚敌方必有急情,否则绝不会罢胜而离。如果再战下去,己方必然会全军覆没。
宋兵本是垂死挣扎,早已无心恋战,个别宋兵想在将帅面前逞番雄胆,竟不知侥幸地胆敢舞刃假追,登时被对方一排劲箭射杀,着实可怜可叹,有被殃及中箭的,无不暗骂。
达扪图背着胡为风一路上越尸山、涉血海,好不容易才到安全之处,未及本阵,便已悲痛得昏厥在地。
刘琦一众现不见了胡为风和达扪图二人,下令众兵四散寻找。刘琦心下忐忑:“以胡为风和达扪图两人的功夫,绝不致于被敌方所擒,难道均阵亡沙场?”想至此,不由惊得一身冷汗,失声悲哭。
其时已过中夜,浓云低压,微光惨淡。一阵悲风刮过,血腥遍空,孤鸿哀鸣,不久却纷纷扬扬下起了雪来。这雪愈下愈大,众将士均身罩盔甲,雪落甲上,甚易积厚。
宋军中有几十名将士被胡为风救出困境,听说二人失踪,众将士无不悲惊。此一战,宋金两军死亡人数愈近十万,在这十余万具血尸僵体中要寻出两人,谈何容易。
达扪图昏厥一阵被冻醒,见天上雪花飘飘,四处又一片的哀声痛哭,细闻哭声喊着自己和胡为风的名字,便挣扎坐起,亦哭喊道:“我与胡将军在这里。……”
众兵闻声围将过来。达扪图哭道:“胡副帅阵亡了……”
刘琦、严驷敏、陶可中等人听说他俩已被寻着,心里又惊又喜,赶到近前却见达扪图等人痛声悲哭,得知胡为风居然阵亡,大为悲痛,坐在雪地上和众将士嚎啕大哭。
刘琦几人与胡为风情同手足,胡为风武功高强,人又侠义正直,极受将士爱戴,此间阵亡沙场,全由救将而起,因此宋军将士哭声撼天。
此时一名宋兵道:“胡副帅的兵器在这里。”严驷敏走到近前,见胡为风的那柄长剑插入一个番将的左胸,当下拔剑在手,在金将尸身上愤恨地连刺数剑,转身时险被一尸绊倒,气得一脚把尸体踢出好远。众人借微光细瞧,那尸身竟是金盔金甲,却是敌军第二路主帅完颜慎。陶可中一刀挥落,把完颜慎之尸砍得身异处。达扪图切齿叫道:“暂勿毁尸,将他心肝挖出,祭奠胡兄长在天之英灵!”严驷敏向刘琦说道:“完颜慎乃胡副帅临亡所杀,其胸腹被剑穿透,才又插在另个人的身上。”
众人见剑柄尽被血涂,猜想当时胡为风胸中之愤是何等的狂怒,无不为之怆然泪落。
此时风卷雪飞,淮河北岸,一片哀声。数枝火把掉在地上,数缕白烟飘散,逐次熄灭,四周顿时暗沉沉的。
悲痛过后,刘琦下令返回,宋军扶伤抬死地颓丧南行。过了冰河,就地安营扎寨。达扪图破口大骂高宗赵构,假如再多给四万兵马,此战也不会损失这般惨重,胡为风或许不会阵亡。一时气愤,向刘琦道:“元帅,我们还保这些昏君奸臣何用?干脆散伙算了,我等把这些弟兄带入一个山间丛林,即做个山大王也不赖!”不少将士均有同感:“达扪图将军所言极是,真不如另立炉灶!”
刘琦悲叹一声道:“我们若如此而为,却对不起胡将军和牺牲的众多弟兄。”
达扪图和陶西中怨然问道:“难道就学李纲和岳飞他们?”
刘琦冷笑道:“我可不像岳飞那般愚蠢,逼急了我,我却不买他的帐!这些话都别再说了,让所有弟兄们休息好,明午班师回京。”
不久营寨扎好,埋锅造饭。粮草等物质在战前均放淮水南岸,唯留一小部分后备人员看守。这伙后杂士兵能免场屠战,班师后也同样能沦为有功之士,当是快活舒坦。
次日午时拔营起寨,刘琦查点一下人数,还剩一万八千余人,伤者近万,共折十三员将军。此次开战,宋金伤亡人数几乎扯平,若以此来论,宋军此役以寡搏众,算是惨胜。
军马行了七八日,渐抵京城。城中百姓敲锣打鼓,列在道上箪食壶浆。刘琦等众心中羞愧,下令行,不许接纳百姓食物。个别士兵心里暗自恼火,“老子差点将命丢在战场,喝几碗酒不是应该的?目前就是打死两人,也是功可抵过,甚么鸟规矩!”
宋兵暂入武场休顿,不久便有钦差宣旨,命刘琦进殿。众将心中气怒,刘琦说道:“刚刚战归,人乏马困,明日再朝,我先写个奏表烦钦差大人呈于皇上。”
钦差为难道:“刘元帅若不进殿,只恐会有人说抗旨不遵……”
刘琦道:“就说本帅此刻正抚慰受伤士兵,难以脱离。”随后写了一张奏折,内容则是宋兵以一敌三,大将胡为风阵亡,毙敌帅完颜慎,请圣上加封立功将士云云。
不久钦差又返回宣旨,说众位将士远征疲乏,功不可没,均晋升一级,追封胡为风“神勇大将军”;每人赐碗酒喝,休养五日。因累年灾荒,国帑空虚,又需纳之于金,以保大宋国民免除兵戈,故无能力犒赏。
众将无不愤怒。刘琦冷笑道:“即封我胡兄弟王侯,又有个屁用!我去找皇上理论!”
达扪图骂道:“他奶奶的,不如号集这帮弟兄杀将进去,把岁币抢来分了,再把秦氏弟兄乱刃分尸!”严驷敏道:“将军勿躁,待刘元帅回来怎么说。”
不尽一个时辰,却见刘琦一脸怒色地返回,几人见状,心已明了大半。达扪图恼火道:“元帅,还是依我所说,把岁币抢了分给诸位弟兄,然后寻个仙山神岛落草当马子去!”
刘琦愤然叹道:“我进殿向皇上一说,他仍不同意犒赏,又有秦桧秦楚材兄弟二人在旁阻拦。我气怒之下,便告请解甲卸职,赵构竟然同意了。”严驷敏道:“你没说我三人也要卸甲回乡?”刘琦苦笑道:“说了,都同意。我看这大宋的江山亦快到命数了。另外本帅的兵马被分交给了虞允文和吴璘两人掌管,交给他俩,我还算放心,也算那昏君没昏到家。”
严驷敏道:“如此最好,轻身无挂,咱哥几个这就开路,先去青县胡兄长那里看看,然后再落个闲云野鹤的清静日。”刘琦道:“你和陶将军就舍得下家室?若达扪图去过番闲云野鹤的清静日子还差不多。”达扪图道:“你们均有家室,唯我一人在外飘荡还有什么意思?干脆我回去落为僧算了,如此浑浊世道,还寄它什么佳望?”
几日后,刘琦等人去了青县,不免又同胡为风全家悲恸几天。当时青县已属于金国境界,刘琦等人为防止胡为风全家遭受金兵侵害,让胡家尽快南迁,日后也好照应。
四人别了青县,在外畅游数日,随后各自洒泪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