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账出门,温纯想起房间里的玄机,又有点惴惴不安了,他提议道:“这么好的夜景,我们走走吧。”
穿出一条碎石小道,来到一片荷塘。
荷塘四周是一片一片的树。树梢披着亮白亮白的月亮的幻影。
树梢的上方是一轮弯弯的月亮。
月亮伸出无数只温柔的手指,爱恋地抚弄着树梢荷塘荷塘里肥肥大大的荷叶。
荷叶拥抱着粉嫩的让人怦然心动的花心以及弥漫着这夜空的缕缕幽香。
静极了。
这夜。这树。这水。这月。还有这成双成对的人儿。
温纯感叹道:“这些天忙昏了头,难得能有这番闲情逸志了。真要谢谢你呀,明月,赶回县城去,说不定又要忙到下半夜。”
“净是虚的,你怎么感谢我啊?”明月撇撇嘴。“来点实在点的好不好?”
“嗯,和刚才的欠账一块儿记上。”
“哼,你呀,就是皮厚,债多不愁,虱多不痒。”明月耸耸肩,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那我就只有谋杀债主了!”温纯突然把明月搂腰抱起,就地转了几个圈,作势要往池塘里扔。
吓得明月哇哇大叫,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他的脖子死也不敢撒手。
温纯哈哈大笑。
“你讨厌!”明月叫了一声,双脚在他怀里乱蹬了几下。
他放下明月,见她一副又羞又恼又急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哈哈哈地开怀大笑起来,气得明月挥着拳头,直往他的怀里捶。
温纯一把抓住明月的手,好奇怪啊,今晚上只是那么轻轻地一抓,明月就不动弹了,换做平时,她一定要拉开架势和温纯决一高下了。
她只是委屈地噘起嘴。
温纯小心翼翼地问道:“对不起,明月,你又生气了?”
“哼,我才不上你的当呢,什么事都生气,我不成了你的受气包了。”
温纯发出了爽朗的笑声,明月也发出了清脆的笑声。
两个人完全摘去了指挥长或者警察的面具,忘却了追踪秦大炮的辛苦和劳累,揭去了各自职业的伪装,还原了年轻人应有的一份本色和轻松。
不知过了多久,明月觉得有些凉意不由双臂抱紧了双肩,细心的温纯看见了,一把揽紧明月的肩,温情地问道:“明月,冷吗?”
明月没有拒绝,而是更靠紧了温纯,说:“不冷,真的不冷,今天我好开心啊。”
温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是啊,我也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明月温柔地笑笑,什么也没说。
过了一会儿,温纯问:“明月,你要离开望城了吗?”
明月略带惆怅地说:“抓到了秦大炮,我在望城县的任务就结束了。”
黑暗中,一阵沉默。
温纯心里的伤感如潮水涌上沙滩一般漫上来。
“明月,你真的要改做刑警吗?”温纯的声音了充满了疲惫和离意,如潮水退去沙滩上留下的空脚印,落寞孤独。
明月说:“嗯,我喜欢斗智斗勇的感觉。”
“可是,那很危险的……”温纯不知该怎么说些劝阻的话,他知道明月是认真的。
突然,明月问道:“温纯,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还想起我?”
“不会。”温纯毫不犹豫地回答。
“太直接了吧,虽然是心里话,但你也可以稍微委婉点嘛。”明月这回是真的生气,她挣脱了温纯的手臂,几乎要恼羞成怒了。
温纯盯着明月的眼睛,认真地说:“因为我想不起来,所以,你不可以死。”
这时,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像粒华丽的子弹。
明月有点伤感地说:“人生也不过是一个流星而已。”
温纯迅速伸手在虚空中抓了一把,将紧攥着的拳头递到她眼前说:“那我就要把你这颗流星紧紧地抓住。”
她接过手,紧攥拳头,神情凝重,仿佛他的手里真的抓着那颗属于自己的流星。
温纯的心里如浪花涌上沙滩,一阵感动。
明月又主动倚到了温纯的胸前,无限神往地说:“其实,死亡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可怕。据国外的同行说,他们有过濒死的体验,最后的那一刹那经过了一个彩色隧道,自己一生的记忆如电影般在眼前飞速掠过,清晰如昨,触手可及。”
“是啊,圆通大师说过,人是有灵魂的,或者善良,或者邪恶,当人睡着了的时候,身体里的灵魂便会出窍,在在浩瀚无边的宇宙中去捕捉信息,灵魂把捕捉到的信息传送到人的大脑中,这就是梦!灵魂回归了身体,于是,你就醒了。”
明月被温纯离奇的言论绕进去了,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死亡,便是一个人的灵魂受到了外力的阻碍,回不到自己的身体里去,于是,这个人就醒不了。但是,他的灵魂还在,或许会进入另一个人的身体,所以,藏传佛教里有转世灵童的说法。”
“你梦见过我吗?”明月抬起头来问。
“没有!一次都没有!”温纯回答的简单干脆。
明月不说话了,满脸失望的表情。
温纯顿生歉意,托着明月的脸,郑重其事地问:“明月小姐,请问去你的梦里怎么走?”
“讨厌!”她笑了。
这时温纯一看表,不知不觉,已经一点多了。
“今夜,我要走进你的梦里,你给我开门,好吗?”话刚说出口,温纯就后悔了,他想起了那两间鸳鸯房和那扇风景画的门。
很显然,明月也想起了那房和那门。她不太自在地说:“回去吧,该休息了。”
洗漱完毕,温纯靠躺在床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副风景画,侧耳倾听着隔壁房里发出的声音。
可是,一丁点也没有!
那门没有动,也没有听见拉上插销的声音。
另一个房间里,明月躺在床上,心怦怦直跳,瞪着秋水般的大眼睛,也紧盯着那副风水画。
都有点忐忑,都有点期盼,却又都不愿意打破这特有的宁静。
床上的人儿终于疲倦了,迷迷糊糊地睡去。
一夜,那门,始终没有动静。
第二天一大早,温纯醒来之后,走到画前,轻轻地敲了敲画框。
明月答应了一声,也走到画前,解开系在铜插销上的一根头发,甜甜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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