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这么定了下來,离别的事也沒有人再提,宇文玥却知道,高长恭最后突然答应自己,也是因为想起了两人相处的时间不多了吧。
之后,高长恭飞鸽传书给斛律钟都,邀请他参加他与宇文玥的婚事。
高孝瑜与高孝琬已经入土为安,斛律家的几兄弟又相隔太远,而且他们现在的行踪是秘密,也不宜邀请太多人参加,宇文玥这边的亲人则更不能让他们知道了,所以反复计量,竟只有斛律钟都和小山村的百姓可以参加他们的婚事。
“阿玥,委屈你了。”高长恭心疼地看着她。
“有什么好委屈的,是我自己死皮赖脸要嫁你。”宇文玥呵呵一笑。
高长恭见她这个傻样,不由得将她拉进怀里揉了又揉。
几个哥哥不能來参加自己的婚事,看着自己嫁人,对宇文玥來说,确实是很大的遗憾,但是,能嫁给高长恭,什么遗憾都不是遗憾了。何况,她还有斛律钟都的见证和村里善良百姓的祝福,她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三天之后,斛律钟都风尘仆仆地赶了回來。
“沒想到……”斛律钟都微微笑了笑,随即道,“总之,祝你们幸福。”
“钟都,这种话应该留到后天再说吧。”宇文玥乐呵呵地打趣,这几天她的心情一直很好。
后天,是他们成亲的日子。斛律钟都垂下眼睑,静默片刻,温柔地笑了起來:“这种祝福的话,多说几次也无妨啊。”
晚上,早早回房的斛律钟都却沒有睡,他一直在房间里枯坐,直到对面的两个房间都灯火渐熄,他才恍若回过神般,打开房门,一跃便跃上房顶,在静谧的月光下,静静地看着其中一间屋子。
那是宇文玥的房间。
不知道为什么,当得知宇文玥要嫁给高长恭时,那一刻他的心突然有点疼。一直不清楚自己对宇文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这丫头很了解自己,是个善良活泼、古灵精怪的姑娘。那时,她要离开邺城了,要回到自己原本的故乡,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今后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个丫头了,于是,他鬼使神差地收拾了东西,驾了一匹马便跟着她來到了长安。
后來,便在长安安定下來,不为什么,就为了能呆在她身边。每天与她插科打诨,日子倒过得十分畅快,畅快得让他愿意一直停留。之后,就听到她要嫁给李基的消息。那时,他的心似乎也猛然一震,但却与这次不同,这次似乎还更多了一些绝望,不知为何生出的绝望。
高长恭找到他时,他正在为病人抓药,当时下意识就觉得,长恭是为了阿玥而來。虽然后來得知高长恭來长安的目的是为了寻找母亲,但是來医馆的目的却是为了阿玥,看,他倒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知为何,长恭说出自己想劫婚的计划时,他下意识便答应了,也许,他就是不想阿玥嫁人吧。
可是如今,在他离开的短短半个月后,宇文玥还是要嫁人了,而且是嫁给高长恭。阿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他应该祝福的,事实上,他也祝福了,但是,心里还是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剪不断理还乱。
宇文玥如愿出嫁了,在小山村里热闹地举行了一场婚礼,斛律钟都担任婚礼的司仪,小孩子们唱着山村的歌谣为婚礼助兴。
那天,宇文玥穿着大红的衣服,虽然沒有她嫁给李基时的那件衣服万分之一的精致,但宇文玥的心,却比那时甜上万分。高长恭也穿了大红的袍子,丰神俊朗地站在那儿,即使被红盖头遮住了视线,宇文玥依旧知道,他有多么俊朗优秀。那是她最爱的男子,当然是这世间最优秀的男子。
一拜天地,他们拜的是天边明月。
二拜高堂,他们拜的是空无一人的桌椅。
夫妻对拜,他们拜的是相爱的彼此。
送入洞房,小孩子们欢欣鼓舞地要去闹洞房,斛律钟都看着他们相携离开的背影,心里滋味难言。
新房里,高长恭将宇文玥送进來之后,轻声在她耳边道:“等我,我很快回來。”随后便走出房间,带着闹哄哄的孩子们一齐去到大厅。
宇文玥点点头,开始安静地等下來。送入洞房之后,新郎官必须再出去,到大厅与宾客陪酒,这是自古以來的习俗。跳脱如宇文玥,今天却安安静静的,连盖头也不嫌碍事,沒有掀开,只静静地等待高长恭的再次归來,等待他将自己头上的盖头掀开,看到自己最美丽的样子。
过了不久,门被撞开,高长恭轻柔的声音响起:“阿玥,我回來了。”随即跌跌撞撞地走过來。
一走近,宇文玥便闻到一股酒气,看來高长恭喝了不少酒。
高长恭在她面前站定,拿起挑子轻轻将宇文玥头上的盖头挑开……
宇文玥眉目似画,眼睛像包裹了一潭秋水,嘴巴微微张开,怔怔地看着他,魅惑无比。
高长恭定了定神,酒气浮上,加上宇文玥的美好,让他当下就想吻上去。
“长恭……”屋子里一时安静下來,宇文玥沒话找话地唤了一声。
“阿玥,今晚……”高长恭蹲下身來,与她平视,抚上她的脸颊,“你很美。”
宇文玥脸上霎时起了一层火烧云,她说话都有些不连贯了:“这么说……我……我平时不美么。”
“平时也美,今晚更美。”因为酒精的作用,高长恭思绪微微有些迷离,清醒时从來不会说的话,此时竟大大方方地说出了口。
宇文玥的心像敲了无数小鼓,“噗通噗通”响个不停,手紧紧抓住床沿的被褥,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接下來的事。
谁知高长恭竟只是渐渐倾身过來,在她脸庞上亲了一口,然后便收回了身子。
此时,酒气已经散去一些,高长恭认真地看着宇文玥,语气中不无愧疚:“阿玥,我……我不能……”
我不能占有你,不能完完全全地成为你的丈夫,因为我不想,给了你此刻彻底的幸福,又毁了你以后彻底的幸福。
因为他们之间始终不会有未來,阿玥的未來,会由另一个人來守护,所以,他不能占有阿玥,他要将阿玥完完整整地交到那个人手上,这样,阿玥才会拥有彻底的幸福,不是么?
所以……他最多只能给她一场形式上的婚礼,却不能给她完整的爱情。
宇文玥怔在当场,也大致猜到了高长恭的想法,他总是这样替她着想,直到这一刻,也还是在替她着想,尽管她并不想要此刻他为她着想。
但是,高长恭都开口了,她毕竟是一个女孩子,脸皮再厚,也不能再死皮赖脸下去了吧?想了想,宇文玥脱下自己的外衣,在高长恭惊诧的眼神下,一滚身,便如同一团球一样滚进了新床的内侧。
“睡觉。”她声音闷闷的。
高长恭却微微弯起了嘴角,宇文玥这个样子,便表示她已经理解了他,也接受了他的想法,虽然还有些气闷,但她不会生他的气。
笑了笑,高长恭也脱了外衣,倾身上了床。两人同床共枕,在一种奇怪而甜蜜的状态下安眠。
第二天,高长恭早早地起床,而宇文玥却赖起了床。高长恭沒有吵醒她,反倒自己做了早饭,才轻轻叫醒她。宇文玥果然沒有生他的气,像将昨晚的事情完全忘记了一样,大大咧咧地便跟着高长恭一起去叫斛律钟都吃饭。
三人一道吃饭,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宁静生活。
之后的日子的确恢复了以前的样子,斛律钟都沒有再出去,而是在村子里开了一间小医馆,而高长恭依旧照例每天出去寻找母亲。他与宇文玥每天住在同一间屋子,却沒有任何过分举动,偶尔高长恭会将她揽进怀里抱一抱,然而也只是抱一抱罢了。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月。
某天吃过晚饭,高长恭突然皱着眉,声音低沉地说:“邺城來了消息,突厥进犯,皇上急召我回去。”
“啪嗒”,宇文玥手中的筷子掉落到地上。
她知道总有一天高长恭会离开,只是沒想到会这么快。
“所以,”高长恭愧疚地看了宇文玥一眼,“我准备明天出发回去。”
“是么,”宇文玥面色苍白,勉强笑了笑,“好吧,反正我也玩腻了,也该回宫了。”
“阿玥。”高长恭紧紧抓住她的手。
“沒事,你总要走的嘛,我早就知道的。”宇文玥还想勉强再笑笑,却突然掉下泪來。
“阿玥,你别这样。”高长恭也心痛难抑,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亲着她的脸颊、耳垂、额头。
斛律钟都见状,善解人意地退了出去。
“你让我哭一会儿,哭一会儿就好。”我沒有办法阻止你,也不会阻止你,我只是难过了,你让我哭一会儿,哭一会儿就好。
“……”高长恭便沒有再说话,只是将宇文玥揽得紧紧的,让她几乎喘不过气來。
过了很久很久,宇文玥突然从他怀中站起來,眼睛肿得不成样子,却换上了一副坚强的模样,“我去给你收拾东西。”
“阿玥……”高长恭喉中似乎哽了千斤重的东西,沉重得说不出话來。
“我已经好了,沒关系。”说罢,宇文玥便走进了屋子。
晚上,包袱已经收拾好了,高长恭正准备叫宇文玥安歇,却见宇文玥突然将身上的衣物脱下,全身光~裸地站在他面前。
“阿玥,你这是做什么?”高长恭忙将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嗓子已然暗哑。
“我……我……”宇文玥咬紧嘴唇,她现在已经丢下了女子的矜持,丢下了女子的羞涩,丢下了所有。
“阿玥。”高长恭看着她渐渐潮红的脸,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长恭,我……我要真正成为你的妻子!”宇文玥咬了咬牙,毅然决然地将身上高长恭的外袍一把扔掉。
在与高长恭相处的一个月里,她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今后再也不可能爱上其他人,如果不能和高长恭在一起的话,那么她宁愿终身一人!所以,她已经认定了高长恭,再也不会更改。那么,在即将分别的这一天,她想留下与高长恭的最后记忆。就算以后再也不想见了,她也再无遗憾!
高长恭怔怔地看着宇文玥,他焉能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他不能,他害怕宇文玥今后的幸福毁在自己手上。
“你……嫌弃我?”宇文玥不可置信地看着高长恭轻轻退后的脚步。
她转身,将自己的衣服胡乱披上,准备夺门而逃。高长恭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沒有,我绝沒有嫌弃你。”怎么会嫌弃他的阿玥,那是他心中最柔软的存在。
“你就是嫌弃我!”宇文玥哭红了鼻子,像个小动物一样可怜,却眼神倔强地指控高长恭。
高长恭定定地看着她,已然迷乱了心智,再不去管其他事。
就像当初在冀州的那个雨夜,不知谁先开始,两个人便吻在了一起。
芙蓉帐暖,彻夜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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