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晚的张了张嘴,却发现唇齿间干燥得像张砂纸:“不……不是。”
第一次,她感到说谎是那么地困难。
“你一向都很会撒谎,怎么了?这次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还是说你根本就找不到借口去圆这个谎?”莫翊站直了身体,朝她缓缓地弯下腰,双手按在她耳侧的靠垫上,鼻尖距离她的只有几厘米,他的气息如同无形压迫力烙在她脸上。
魏晚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但沙发的靠垫顶住了她的脊背。他的口吻让她想起以前被审讯时的情形,很不自在,想别过脸,却被他捏住下巴被迫和他对视。
“不完全是你想的那样。”她尝试用平和的语气去缓解此时压抑的气氛。
“那到底是怎样?让我猜猜。”他冷笑了一下,慢慢地说道:“你根本就不知道菲利斯藏在厨房里?你是真的想喝酒而不是为了阻止我去厨房?你是真的爱我而不是故意迷惑我为他争取时间逃走?”
魏晚看着他的双眼,乌沉沉的瞳孔就像块黑玻璃,以前是完整的,现在却碎裂了,连带着对她的信任一块碎裂了,折出刺人的锋芒。她觉得心里抽搐了一下,委屈和不满也冒了出来:“没错,我知道他就藏在厨房,我也的确是想阻止你走进厨房,我是故意迷惑你而拖延时间,但我爱你--这是真的。”
“如果你爱我,就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如果你爱我,就不应该为了别的男人而说‘你爱我’。如果你爱我,就不应该在我身下婉转/承/欢时想着楼下的菲利斯是不是已经安全?我像个傻瓜似地被你彻头彻尾地利用了!”莫翊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着,脸上的愤怒蜕变成一种受伤的表情,鞭/笞着她的心坎。
“可是我告诉你,你会放过他吗?!”她问。
“不会!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莫翊的声音坚定无比。
“那就什么好说了!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抓他!”魏晚提高了声量,他收紧的手指让她觉得痛,用力地想扯开他的手,但根本撼不动他半分。
“他就那么重要?你好不容易才重新做人,就应该斩断过往的一切。他是个贼,而你现在是警政厅的一份子,你不能再和他有牵扯,知道吗?”
斩断过往的一切?魏晚瞪着莫翊。第一次,她觉得他是那么地冷酷和不可理喻,纵然她的过往有多么不堪,可那毕竟是她生命的一部分,纵然她曾经是个罪犯,可她也是有感情的。她可以不再偷窃,不再用派克的名号,但又怎么能忘却自己生死相交的朋友?正义和邪恶的界限就是那么单纯地靠身份去界定吗?一个贼就代表他没有良知和人格吗?
“我也曾经是个贼,菲利斯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最信任的人!”莫翊的话深深刺痛了她,让她觉得即使他爱她,可他的意识深处仍然抗拒她的过去,他并没有完全地接受她的一切。
莫翊松开了手,然而盯着她的目光却更加咄咄逼人:“你最信任的人?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拍档!我最好的朋友!”她毫不畏惧地迎着他的目光,他对菲利斯的态度像把刀似地在她心头割了一下。他否认她的朋友其实也是在否认她。
“只是朋友那么简单?”莫翊摇了摇头,露出即像嘲笑又像痛楚般的表情:“你为了他甘愿对我百般欺骗,而他为了你宁愿冒着被捕的危险去而又返,刚才你们抱在一起伤心欲绝的模样哪里像是朋友?倒像是对被硬生生拆散的恋人!”
魏晚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怎么会怀疑她和菲利斯有私情?他往日的理性和睿智都扔到哪里去了?“你胡说些什么?菲利斯是个gay,他喜欢的是男人!”
“这样的谎话你都能说出来?你以为我真的是傻子?”莫翊脸上的冷笑在加深。
魏晚没想到不久前他俩还在抵死缠/绵,身心交/融,而现在他对她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看来身体贴得再近,也抵不过灵魂间的相隔万里,也许就像杰森所说的,她终究是个贼,而他终究是个警察,这种天敌似的差别终究还是他俩之间越不过的鸿沟。认识到这点的同时,她就像沉入了黑暗的水底般,被伤心和无望构成的水墙囚禁着,看不到一丝光明。
“信不信由你。”她不想再和他争辩下去了,猛地推开他,要离开客厅,却在移动脚步的那一刻被他扯住胳膊。
“你说清楚再走!”怒火再次充斥在他的眼眸里,如同烈日下的火药桶,一点即爆。
“没什么好说的,你以为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魏晚的怒气也达至极点,她不愿再解释也不愿再忍受他的质疑。他有他的骄傲,她也有她的尊严。
“你……”莫翊扼着她的手在用力,眼中的怒火像是平复了下来,却被一种更可怕的阴霾给覆盖了。
突然,魏晚感到一阵昏眩和背部撞击的疼痛,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人已经被他压在了沙发上。喉咙间的那声惊呼还未来得及吐出,唇舌已经被他蛮/横地堵住,完全没有以前的柔情似水,而是一种愤怒的宣/泄和啃/噬。她用力地挣/扎,甚至是狠狠地咬着他的肩膀,却换来他更疯/狂的举动,她不愿看见这样的他,仿佛她无意中将他心底最深处的那股黑暗力量给释放了出来,而这股黑暗的源头却是她。因爱之名,施以伤害,这是她最害怕的事情。
当莫翊撕/裂她的衣襟,手指探/入她的裙/裾时,她在绝望中挥起胳膊。“啪”地一声脆响,打在了他的脸上也打在了她的心上,泪水忍不住从脸颊上滑了下来。“够了!”她几乎是用尽力气地说。
她闭着眼睛没看见他的表情,却知道他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然后,她感到他离开了她的身体,他的汗水伴随着喘/息滴落在她的颈脖上,令她颤/栗也令她心碎。
“对不起。”他嘶哑的声音传来,像断裂的琴弦发出的破音,但断裂的又岂止是那无形的琴弦?
魏晚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当关门声重重响起时,她蜷缩在沙发里,哭得痛彻心扉。
上午,魏晚回到警政厅上班。她今天比平时晚了许多,因为平时都是坐莫翊的车子,今天则是搭地铁,转了两趟车又步行了一段路才回到警政厅。走进科室里的时候,她发现其他同事都已经在位置上忙碌了,几名重案组的探员也在,正和李奇,迈克围在一块儿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而莫翊的办公室门是紧闭的。
魏晚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潘妮走了过来:“唉,你怎么现在才到?我等你很久了。”,自从上次在茶水间里被秦怀沙训过话,潘妮对她的态度改善了很多。
“路上堵车,我的脚扭伤了,所以走得慢。”魏晚一边收拾着桌上的东西一边说。
“咦?你今天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生病了?”潘妮盯着她的脸问。
“没有,只是脚痛,昨晚没睡好。”魏晚别过脸,避开潘妮的视线。不用潘妮提醒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面容有多难看,苍白的脸,浮肿的眼皮和眼下挂着的黑眼圈,就算粉底液也掩盖不住哭了一晚的憔悴。“你是要复印那些《警员反贿赂操作指引》吧?我帮你弄,两个人快些。”她看着潘妮桌子上几沓小山似的资料,故意引开话题。
“太好了,如果我一个人弄,恐怕今晚加班都忙不过来,今晚我约了男朋友,谢谢啊。”潘妮做了个双掌合十的动作,开心地跑回自己座位上拿资料。于是,两个人搬着重重的资料来到打印室。
在打印室里,魏晚默不作声地干活,动作利索而迅速,就像台机械似地,仿佛这枯燥的工作能带给她莫大的平静,让她不用再想起昨晚如噩梦似的种种。
但潘妮却似乎心情很不错,她一边给资料打孔装订一边和魏晚聊些办公室里的八卦,嘴巴几乎没有闲过。
“你有没有听说,鉴证科的莫莉正和人口失踪调查组的组长丹尼斯在交往?”潘妮问。
“是吗?”魏晚心不在焉的回答,其实哪个是莫莉,哪个是丹尼斯她压根就想不起来。
“唉,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这可是我们警政厅里最劲爆的绯闻。”潘妮不满她平淡的反应。
“劲爆?这有什么好劲爆的?”魏晚觉得办公室恋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你来这里时间短,不知道他们的□□。莫莉是已经有老公的,她为了丹尼斯和她老公离婚了,而丹尼斯也是有老婆的,他们是婚外恋。听说丹尼斯的老婆知道了他们的jq,一怒之下告到了汉森警长和人事部那里,搞得沸沸扬扬的。”
“哦。”魏晚喃喃地应了声,心里却在想:不知道菲利斯藏在了哪里?万一莫翊对他发出通缉令该怎么办?然而潘妮的八卦新闻还在继续:“其实,干我们这行,办公室恋情是很普遍的。你想啊,探员们的工作那么忙,一个月到头都回不了家几趟,怎么在外面找男女朋友?只能是在警政厅里找,而且男女同事经常一起外出破案,很容易就产生感情了。”
“是的,没错。”魏晚木然地点点头。
“譬如说我们科里的爱丽丝和李奇,虽然他俩不承认,但大家都知道他们是一对。还有,隔壁重案组的吕贝卡探长和我们的莫探长。”潘妮兴致勃勃地说着。
“吕贝卡和莫翊?”魏晚抬起了眼,心里突然重重地顿了一下。
“是啊,吕贝卡探长一直都很喜欢莫探长,许多人都知道,你没听说过吗?”潘妮瞪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嗷呜,那个,有件不开心的事,本来《坚硬之泪》已经被出版社编编看中,我这段日子也很努力地修改稿子准备交稿了,但因为这次的清扫行动导致很多题材都被暂停审批,所以~~~~想哭,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