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云渊跟随在九宫老人身后,向前赶去,两人一路上并未多做交谈,九宫老人为使楼云渊能跟上自己的脚步,走的并不快,楼云渊也落得轻松,一边前行一边默运内力治疗着体内的伤势。
两人缓缓前行一会儿后,九宫老人竟是转身进入到旁边的密林中,并没有返回自己居住的地方。楼云渊眉头微皱,不过料想到九宫老人唤自己前来必定有所吩咐,当下不再犹疑,快步跟了上去。
这时,九宫老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云渊,接下来可要跟紧我。”楼云渊一怔,随即点头应允,牢牢的跟在九宫老人身后。楼云渊本以为这只是一座普通的密林,岂料自己深入之后,越走越是心惊!
楼云渊跟在九宫老人身后,仔细注意着他的脚步,发现他的步伐暗含八卦之理,行的是九宫之道,当下不敢大意,老老实实紧随他的脚步。密林内的树木看似平常,然而楼云渊细看之下,却察觉到竟是有人刻意将一些树木种植于此,布下阵法,阻拦外人前来。
楼云渊不禁心中设想:“这些树木年龄看起来参差不齐,有些已是百年老树,有些却是这十余年来才栽种下的。看来当初布下这阵法的人甚是花费了一些心血,如若站在外面,根本发现不了,九宫前辈带我来如此隐秘的地方,难道……”念想至此,楼云渊垂下头去,眼观鼻,鼻观心,不再多做观察,只是像个牵线木偶一般尾随在九宫老人身后。
过得盏茶时分,九宫老人终于停下脚步,而楼云渊也缓缓抬起头来,只见一座清新别致的翠竹小屋坐落于此,屋外并无任何装饰,只是简单的开出了一条小道,供人行走,而此时竹屋大开着门,像是在欢迎归家的游子一般。而楼云渊感受着四周的气机流动,冷汗渐渐浸湿了后背,他隐约察觉得到,在这普通的翠竹小居四周,布置着极其恐怖的机关,倘若寻常高手想要强闯,恐怕登时落得一个身死当场的结局。楼云渊轻出一口气,难怪九宫老人交代自己要好好跟紧,刚才若是自己胡乱走动,大概连怎么死的的都不知道……
九宫老人转过身来,笑道:“云渊,随我一起进去。”
“是。”楼云渊恭敬的答道,他并没有询问为何齐庐与九宫老人约定在这样的地方,这种事情,自己进入屋中,自然能得到答案。可从四周这暗藏杀机的布置来看,两人商谈的事情必然不简单,而九宫老人却带上了自己这样一个“外人”,又是何意?
楼云渊一边思索,一边迈着小步走向翠竹小居,待得自己走进竹屋后,却是一愣。
屋内的布置也极其简单,只有一张桦木方桌,屋内连一张木榻也没有,而竹屋的墙上却是悬挂着数副画卷,描绘的尽是山水风景,浓厚的水墨气息扑面而来,楼云渊一扫而过,长期在君子堂的他,耳濡目染之下,对书画的认知也算是颇有独到之处。这几幅山水画并不是出自名家手笔,可悬挂于此,楼云渊恍然间只觉一名白衫儒冠的男子站在眼前,手执墨笔,尽情的在宣纸上泼洒着……
“好厉害的境界……”楼云渊微微错愕,连忙收回眼神,看向屋中的两人。
除开早已等候在此的齐庐之外,还有一名朱袍高冠的年轻男子。
而更让楼云渊感到惊讶的是,齐庐此时正恭敬的站在男子身旁!
楼云渊细细打量着这名男子,男子身材瘦弱,面如冠玉,嘴唇微厚,鼻子高耸,那对炯炯有神的双眼倒是透出一份沧桑之感,双手白皙,看上去并不像是习武之人。从整体来看,眼前此人虽算不上是翩翩少年,倒也是颇有仪表。那名男子察觉到楼云渊的目光后,转过头来,眼神在楼云渊身上巡视了一圈。楼云渊只觉自己浑身有一股难以言明的感觉,这名男子的眼神似乎让他想起了什么,可又抓不住那脑海中的一缕思绪。
男子见得九宫老人走进屋来,连忙起身,微笑道:“道长,在下与您一别多年,今日相见,道长风采更甚往昔。”
九宫老人摆手叹道:“公子过誉了。老朽本已是半截身子都已入了黄土的糟老头子,公子此次前来,我并未能如约带来公子所求之物,实乃惭愧。”
男子面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容,摇头道:“道长隐居于此,照看小黑十余年,这份恩情我尚未言谢,何来惭愧之语?”
九宫老人轻笑一声,说道:“公子切勿多虑,老朽隐居于此,可并不是为了那只灵蛟。”
楼云渊在一旁默默聆听着,而待得九宫老人说出这句话后,全身一震,一脸惊异的看向那名身着朱袍的年轻男子,刚才听两人对话,话中的意思似乎指那明镜湖的灵蛟竟是与这名男子相识,从男子的称呼来看,这一人一物的关系听起来倒是不浅。楼云渊不得不感到奇怪,这男子的样貌看上去尚不满而立之年,最多就比自己虚长几岁,莫非他在束发之年就已经与那只灵兽结下善缘?这种际遇,还当真是……
那名年轻男子显然也注意到了楼云渊的目光,他含笑看向楼云渊,向一旁的齐庐问道:“齐先生,这位是?”
齐庐紧绷着的脸露出一个笑容,伸手介绍道:“这位楼云渊楼公子就是我向您提起的送书之人,王翎卫的书册,就是他不辞艰险送来的。”男子听得齐庐如此说,面上又是多了一抹和善,向楼云渊伸出双手,道:“云渊大恩,文懿当牢记于心。只是不知云渊师承何人?”
楼云渊见男子态度友善,也就放松下来,握住其白皙的手,说道:“在下师承君子堂石砚冰石先生,今日得见文公子,幸会幸会。”楼云渊话刚出口,却见文懿的脸色一黯,面上的笑容仿佛凝固住了一般,而一旁的齐庐竟是一脸的惶恐。
“君子堂弟子?”文懿轻声念叨着,随后笑道:“无愧是玉笔先生之徒,端的是艺高人胆大。”楼云渊本来感觉到气氛不对,听得文懿如此说,却是满脸通红的说道:“惭愧,师父的功夫,我并未学会多少。”
文懿礼节性的笑了笑,随后向一旁的齐庐轻声问道:“为何云渊公子也会在此?”文懿话音虽轻,可在座均为习武之人,俱是听见了文懿的这句问话。
只见齐庐面露难色,而楼云渊当下也是明白了文懿的意思,自己刚才报出师承后,文懿的表现就变得反常起来,看来自己的师承让对方有些反感?楼云渊平生自认受石砚冰大恩,其他事情皆可忍得,但若是辱及师门的话,自己是定然无法忍耐的,看来他们三人在此的确是要商讨一些重要的事情,自己厚颜待在一旁,无疑是让别人为难,当下他抱拳说道:“诸位请放心商议,云渊这就离开。”语罢便转身欲要离去。
“云渊!”齐庐忙呼喊道,楼云渊勉力一笑,转首抱拳道:“齐大哥的教诲,云渊自当牢记心底,时时警醒,勿用担心。”齐庐轻叹一声,不再多说,而此时,身侧的九宫老人却是伸出那双坚实的手臂,拦住了楼云渊的去路。
只见他面露慈色,说道:“公子勿怪,云渊是我擅作主张带来的,他虽是君子堂门人,可这里他却也是能来的。”
文懿见九宫老人开口劝解,眉头微皱,询问道:“道长此话何意?恕我没听明白。”
九宫老人捋须微笑,他拍了拍楼云渊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孩子,适才文公子对你恐怕有些误会,我会向其解释一番,待得我说完,再做打算可好?再说这返回之路危险重重,你若莽撞离开,触发了一些厉害机关,让你的师父石先生届时如何是好?”
楼云渊听得九宫老人如此客气,不免的受宠若惊,昔年的武林六圣之一,此时于自己交谈,并没有任何的架子,完全是以平辈朋友的语气在聊着天,这如何让楼云渊拒绝?楼云渊面上一红,拱手道:“前辈教训得是,云渊鲁莽了。”
九宫老人见楼云渊不再有去意,面露和蔼气色,道:“云渊,转过身来。”楼云渊听得九宫老人话语,转过身来,却不知如何是好,当下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一旁的九宫老人伸出手来,搭在楼云渊的肩膀上,楼云渊只觉一股极其柔和的气劲从其掌中传来,游走全身,整个人在这个气劲的牵引下,变得极其放松,而体内的气旋也自行的凝聚起来。
九宫老人含笑看着对面的文懿,说道:“我知道公子现下心中疑惑,为何老朽要带这名普通的君子堂弟子来到这里。”
文懿迟疑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询问道:“还望道长解惑。”
九宫道长看向身边的楼云渊,眸子里竟是回忆之色,只听他长叹一声,说道:“公子现下请仔细看看,他是否有些眼熟?”
楼云渊此时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着什么,他只是感觉到自己似乎浸入了一汪清泉之中,泉水如同琼汁玉液一般,滋润着他的身体,使他沉睡于此,不愿醒来,而他此时也清楚的感觉到,体内气旋正在飞速的运转着。
文懿上下打量着楼云渊,直到自己看到楼云渊此时眉间渐渐凸显出来的一道浅痕后,面色一变,喃喃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