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低头专注地剥着兔子皮毛，她终究还是鼓起勇气凑过去：“我来帮你吧。”
谢景轩抬头看了她一眼，火光下的眸子闪着动人的光泽，他没有拒绝，将手上还没处理完的交给她，自己则转头继续给山鸡拔毛。
两人继续无话。
赵慕凌咬了咬牙，继续打破冷战：“没想到，你做这些事情还挺熟练的。以前你也常常打猎吗？”
谢景轩的声音不冷不热，回荡在寂静的夜空中让人听来莫名舒服：“因为母亲受宠的缘故，父亲对我也格外严格，可以说，我从小就是被当成储君来培养的。为了让我更加心狠，能人所不能，在我七岁那年，我父亲就逼着我将自己养的小兔子杀了，并且勒令我剥了皮毛烤去吃。在那之后，我就再也不养什么宠物了。我很清楚，自己的爱会变成它们的催命符。”
“你不愿意宠幸后宫，也是这个理由？”
“一部分吧。其实父皇已经不在了，可他对我的影响总还是在的。他的想法也并非没有道理，当皇帝的是不能随心所欲喜欢人和事物的，你喜欢的东西随时都可能变成别人威胁你的利器，会让人掌握喜好，是一个皇帝最危险的事情。”
“那你为什么……”她想问，为什么独独对她不一样，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厚颜无耻，焉知他心中对她就不一样，他兴许只是为了洗脱灭燕的嫌疑才这么热心的，不行吗？
谢景轩看穿了她的疑惑：“你不一样。至于不一样在哪里，我也说不上来。就权当是愧疚吧，如果当年我可以早点到西燕，也许西燕的惨剧就不会发生。这一年多来，我没有一天不愧疚，希望能做出一些弥补。不管你信不信，我总会坚持下去的。”
他将山鸡架到火上，转身离开去找地方洗手。赵慕凌迟疑了下，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蹲在附近的湖边，月亮倒映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很是静谧。
“你为什么要冒险去找宇文博？你明知道木若兰的死对他打击很大，稍有不慎，你可能就出不了玉都。”她再次开口。
“那又如何？难道就这样把你和谢浚留在那里，任人发落？若是这样我也太窝囊了，身为皇帝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不能保护，又怎么保护天下苍生？”
“可你早知道云栖松是谢浚，为什么还要救他？”
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谢景轩忍不住停止洗手，转过头去看她：“你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他定眼看着她，眼底的深意几乎将她淹没。赵慕凌惊了惊，别开目光：“明白什么？”
他的手猝不及防地凑过来握住她的：“我真正想救的人是你！”
她慌乱地把手抽回来，突然退缩：“我先回去了。”
谢景轩哪里能容，不由分说把她扯回来，直面着她：“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我以为我说的够明白了，为什么你还总是时时露出这种似懂非懂的表情。赵慕凌，难道要我明明白白和你说，我喜欢你，我想要你，你才能接收到我的讯息吗？”
这是他第一次挑明心思，从前虽然她也感受到过他的暗示，可从没有一次像这次一样，是明着来的。从前她还可以假装听不明白，可这次，除非她是傻子，否则怎么可能听不懂？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喜欢我？我已经不是西燕的公主，只是个到处找寻真相的流浪人而已。我既不能帮你得到西燕的帮助，身上更背负着血海深仇，随时可能被人杀害。你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
对赵慕凌来说，感情是没有纯粹可言的，总归是为了一些目的。真正的西燕公主也曾惋惜地提及她的父兄，说：“我以为这世上对我最好，永远不会利用我的，就是父亲和哥哥。可有一天我才知道，他们其实早在很久以前就想将我送去大凉和亲，让我嫁给大凉皇帝，好换取大凉对西燕的保护。”
她说的大凉皇帝，并不是谢景轩，而是谢景轩的父亲。
可见，在燕君和燕太子心里，女儿和妹妹远远比不上西燕，为了西燕的繁荣稳定，他们可以将还未长成的她送给一个中年皇帝为妾。手足亲情尚且如此，更何况男女私情呢？
“难道喜欢一个人就非要从她身上获得什么好处？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早娶了那些小国的公主了。从我还小的时候，父亲派人去征讨边境滋扰的那些小国，那些战败的小国提出将公主嫁过来，父亲便问我要不要将她们娶了当妾氏。我若是真想要什么好处，现在早有无数妾氏了，太后也就不需要为皇家子嗣操碎那份心了。”
说起太后，赵慕凌忽然担心起来：“你出来这么久，太后就没召你回去吗？”
谢景轩皱眉：“你在岔开话题。”
她接得这么不着痕迹，他居然都看的出来？她顿时有些心虚：“谢浚在那边一个人休息，我担心他被老虎叼走，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还没来得及转身，谢景轩已经揽住她一边的肩，将她搂进怀里，另一只手托起她的下颔，一方薄唇压下来，结结实实落在她的嘴上。她嘤了一声，双唇刚松了些许，便被他趁虚而入，舌头钻进她的口中，与她纠缠不休。
夜风习习，四下宁静。北狄的夜空低垂，星辰触手可及似的落在身边，她诧异睁开的眼睛因为他紧闭的目光感受到召唤，也跟着闭了上去，然后双手攀上他的肩膀，回应他的索取。
感受到她配合，谢景轩更加肆无忌惮，抱着她往草地上一滚，将她压在自己身下，更加温柔地亲吻她的唇。赵慕凌这一生还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情绪，只觉得心里像有狂风大浪正在翻涌，几乎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冲溃了理智，释放出最原始的那一面。
她激烈地回应他，学着他的动作，和他唇舌交缠。她无心顾及这样做会不会让谢景轩觉得她不够矜持，在这种时候，脑子对她来说是多余的。
很快，她连衣服都觉得多余，伸手去解他的领子，可在触碰到他领口的时候，却被他按住。他惊喜地看着她，将她的手放在唇边一吻：“阿凌，我想要你，可不是在现在，不是在此刻。”
“为什么？”**上来，她发现自己竟然比不上谢景轩理智。
谢景轩拨着她因为翻滚而凌乱的头发，撑起一只手肘卧在她身边：“我不想你以后后悔。我希望等找到西燕被灭的真相时，我能够名正言顺将你娶过来时，再对你许诺一生一世。”
他的话让她突然间清醒，她坐起来，不由得问自己在干什么。她理好衣裳，站起来看向之前歇脚的地方，看着那簇动的火光，良久后才道：“我想，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她不是不想信任谢景轩，可他是大凉皇帝，皇室祖训又怎么会让他娶外邦女子为后？她虽然只是个冒名顶替者，也不希望辱没了真正西燕公主的名声，成为大凉皇帝的小妾。
更何况，喜欢一个人，本就是不能和其他人分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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