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推回大殿，整个人摔倒在地上。紫色衣袍从眼前晃过，李秋候蹲下身来，眼底溢出些许戏谑：“普通人家的女子怎么可能有这么重的力道，能挥动那么重的鞭子？你不仅学过武功，身手还不错。”
事已至此，赵慕凌也无话可说，只是满肚子疑惑：“你昨天就看出来了，为什么不抓我？”
“我为什么要抓你？难得碰上你这样身手好的，我不知多高兴呢。”他挥手，让那些侍卫下去，而后慢慢靠近她，“我们来玩个游戏啊，如果你能从我手上逃走，我就放过你，如果你逃不掉，那就别怪我……”
他的手从她手臂上滑过：“把你身上的肉一片片切下来了。”
赵慕凌浑身打了个冷战，毫不怀疑他说的话。她到底是遇到什么样的变态啊？这东齐后宫的女子也太可怜了。
“我给你十个数的时间跑，十个数之后，我可就要来逮你了。一、二……”
她急忙爬起来，往门口跑，可外头的侍卫堵住去路，他分明是故意的。
“四、五……”
她想从窗户跳出去，然而这朝霞殿的窗户竟然只能从外头打开，她可以猜测到，从前被选进宫的女人也是一样被他软禁在这个地方，慢慢折磨到死的。
想到她居然在这种地方住过一夜，她浑身的汗毛便全都竖起来。
“七、八……”
眨眼间他已经数到了最后几个数，赵慕凌忽然不想走了。哪怕这个李秋候不是害了西燕的凶手，她也决定不想让他好过。
她停住推窗户的动作，转身朝他走去，匕首从袖子里滑落手心。
小老鼠突然不挣扎，让猫反而有些心慌。李秋候看着她突发凌厉的目光和沉稳的脚步，顿觉不妙，转头想喊侍卫的时候，她的匕首已经抵到了他的咽喉处。
身法快得连他也来不及抵挡。
“美人好身手啊，朕不过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不用那么认真吧？”
他的声音令她觉得恶心：“开玩笑？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君无戏言，这是你们皇帝从小受的教育。你那么喜欢玩这种游戏，我就陪你玩玩。”
红绫从袖子翻飞出来，她利索地给他来了个五花大绑，然后将他扔到床上，仍旧用匕首抵着他的脖子：“别出声，否则别怪我跟你同归于尽。”
“有话好好说，美人。”李秋候求饶道，“我真的只是逗逗你，我怎么会舍得把你身上的肉割下来呢？”
“我没兴趣听你啰嗦这些。”她把匕首又压进他皮肉几分，“我有些话要问你。你最好老老实实回答我，否则有什么后果你知道的。”
“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本想直截了当问他关于当年的事情，可仔细一想，如果他真是凶手，又怎么会承认自己杀过人呢？她只能转而问：“你书房暗格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你怎么知道我书房有暗格？”李秋候大惊，“原来昨晚出现在我书房的人是你？”
他如此一问，赵慕凌心下倒是了然了：“看来，那个黑衣人是你的人。”
李秋候狐疑地皱眉：“你说什么黑衣人？昨晚侍卫来跟我汇报，说书房有人潜入。难道除了你，还有别人？”
他似乎真的不知道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赵慕凌纳闷了，如果黑衣人不是李秋候的人，那他为什么要现身阻止她探查那个暗格呢？不过转念一想，当时他没有喊侍卫进门抓她，而是劝她先走，又似乎映证了李秋候的话。
不管如何，现在既然已经绑了李秋候，她便要从他嘴里挖出那个暗格的秘密。
“我不关心其他的，我只想知道暗格里到底是什么？你最好给我老实交代。”
“我若是不呢？”
赵慕凌匕首一扫，直接在他脖颈上拉开一条口子，顿时鲜血如注。
李秋候吓得张嘴大呼：“你疯了，竟然敢对我……”
赵慕凌直接抓住被角往他嘴里一塞：“你可以决定说不说，想好了就点头告诉我，我兴许还能救你一命。如果你敢大呼小叫，我便是拖到最后一刻也要拉你陪葬。”
他目眦尽裂地瞪着她，这大约是他这辈子最意料不到的一天。玩弄过那么多进宫的女人，还从没有一个敢这么对他的。他可以感觉自己的血从血管里喷出来，生命在迅速流失，身为皇帝他固然可以呼风唤雨，可遇上比自己更疯的疯子，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而已。
他赶紧点头，不管如何，保住性命要紧。
赵慕凌拔下被角，对他冷冷道：“说吧。”
他喘了两口气，颤抖着声音道：“暗格里面藏着我和其他几国国君的书信往来。”
“哪几位国君，是什么书信，说清楚点！”什么样的书信会值得他收藏在那样秘密的暗格里？
李秋候似乎有些头晕目眩，气也越喘越急：“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她放下匕首，改为双手抓住他的衣襟拼命晃动：“你醒醒啊。”
岂料这竟然是个陷阱，她的匕首刚放下，寒光闪动间，冰凉的剑刃已经架在她脖子上。
李秋候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大声呼叫：“快救我，救我。”
那个人从她身后绕到身前，这回终于没有黑色面巾。可脸上那半边面具却眼熟无比。
她端详着他，脑子里仿佛有什么突然认出来，这个人便是千佛诞那天在街上看游行的男人。当是时，他身边还有几个随从。因为他戴着面具，所以她对他过目不忘。
“来人啊，传太医。”男人冷声吩咐，外头的侍卫立刻领命，而后冲进来护驾。
他果然是李秋候的人。
“昨晚放你一马，你今天倒变本加厉了。”他轻声说，剑刃在她锁骨处一拍，力道竟将她震退了几步。
李秋候被松绑后，立刻用布捂住自己的脖颈，吼道：“你还等什么？杀了她！”
赵慕凌原以为他会立刻手起刀落，却没想，他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对李秋候冷冷道：“齐君还是先去医治伤势吧，如何处置她，回头再商议也不迟。”
李秋候居然也没敢反驳，扫他一眼后便让侍卫扶着出去了。
殿内便只剩下他和自己。赵慕凌看着面具下的那双眼睛，想着昨晚那个梦，内心说不害怕是在安慰自己。
她何止是怕，那种恐惧几乎已经是本能。面前仿佛有个无形的笼子罩下来，即便没有他横在脖子上的剑，她也无法逃走。
但她内心还有一丝希冀，也许，也许是她猜错。这个人并不是她以为的那个人。人有相似，声有相仿，他未必就是当年那个人。
可老天也许就是想捉弄她，他将长剑收回剑鞘，弯起嘴角一笑：“一别快两年，你似乎变了不少。”
她知道自己此时不能慌，不能自乱阵脚，可膝盖却忍不住发软，颤抖着跌坐在床边：“是你。”
“是我，你的眼力和敏锐力都降低了不少。我特意在游行的时候出现，身旁还带着几个侍卫，你居然都认不出来，真是让我失望啊。”他傲然开口，眼底流露出一丝鄙夷。
她的确是没有从前的警惕性高了。这将近两年的时间，经历的一些人和事，让她终于能卸下防备，睡个好觉。
人一旦有安全感，便会变得软弱无能。
否则，她早该认出来的，在游行时候的第一眼。而现在如果不是他自揭身份，她甚至都不敢确定他是不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