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时在上一次逃狱之后,第二次重新踏出了这间牢房的大门。
手上被戴上了沉重的手铐,脚上也被锁着脚镣,走路的时候叮当出声,路过旁边的牢房门口的时候,高个子对着留时打了一个唿哨。
“你丫的还走到了我们前面,黄泉路上别忘了给兄弟们先探探路!”
“闭嘴闭嘴,别嚷嚷!”衙役拿着杀威棒重重地打了一下高个子牢房的大门。
留时苦笑了一声。
跟着衙役慢腾腾的走到了牢房的出口那里,那也没有像自己预料中的那样打开了牢门,而是带着他们拐了个弯,转到了另一条甬道。
和刚才那些牢房不同,这里的门都是铁制的,只在最底下的位置开了一个仅容送饭菜和水的小口。
“刚才那里人多,没有跟你说清楚,这个姑娘以后就和你在这间牢房里住着,有什么需要的就叫我,但是不要太大声。”
那衙役沉着脸,有些愤愤然的说道。
自己在这牢里当了这么久的牢头,还是第一次见死刑犯有姑娘来送行的,自己是个正正经经的牢头,还没有这个待遇呢。
虽然他们只是替死鬼。
小蕊对着那牢头福了一福,“多谢李大哥了,还请李大哥帮忙送些热水来。”
这个地方比刚才那里要明亮一些,留时可以明显的看到小蕊的脸红到了耳根那里。
李牢头愰然的一笑,应了一声,打开了牢门,让他们两个进去。
留时站住,脚步并没有进,小蕊已经踏了进去,在里面看着留时。
“留时哥哥你还在等什么,快进来呀?”
“不,你先出来。”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自己的脑海中浮现,让留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小蕊,你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小蕊忽然低着头不说话,李牢头轻笑了一下,“你小子赶上好事了,做个牢房,还有姑娘过来陪着,她说你家三代单传,要给你留个后,今晚上就当是你们的洞房花烛夜,赶紧进去吧。”
说着就把他们两个推搡了进去,铁门轰然关住,进来之后留时才发现这里的环境要比刚才那里的环境好的太多,最起码地面是整洁干净的,床上也已经铺了松软的被褥,一盏明晃晃的油灯搁在桌子上。
手上和脚上都戴着铁家伙,留时被李牢头推得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
“留时大哥,你小心一点。”
小蕊利索的上前,扶住了他的身体,却因为那些铁家伙太重,两个人都翻倒在地上,留时动作要比小蕊敏捷一些,在小蕊落地之前,先落在了她的身下。
在留时重伤的时候,小蕊就在留时的身边帮忙照顾,两个人也不是第一次有这样肉体上的接触,想到刚才李牢头在外面说的那些话,小蕊害羞的低下了头。
“你先起来吧。”
小蕊先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伸出手去把留时也拉起,两个人坐到了桌旁,小蕊把身上的包袱放在了桌子上。
打开之后,里面叠的整整齐齐两套大红色喜服,在监牢里这种环境之下,显得愈加的突兀耀眼。
“留时哥哥,我刚才就跟你说了,我不是胡闹。”
此刻的灯光映照下,小蕊的脸显得更加的娇柔,留时抬起头来的时候,不由得看得有些痴了。
想到这个姑娘以后还会有大好的后半生,自己不能够因为一己私利而毁了她的以后,留时的手紧握成拳,咬了咬牙道。
“小蕊,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之前很可能就是个逼死良家女子的畜生,并且已经被判了秋后处斩,你跟着我又有什么好?”
“不,不是的,留时哥哥你不是,是他们冤枉了你,我都知道,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虽然我不能把你救出去,但是我愿你在最后的这段时间里,和你做一段夫妻,留下你的一脉骨血,将他抚养成人,还会告诉他,他的父亲是一个怎样英雄的人,曾经是怎样救了我的。”
小蕊站起身来,蹲到了留时的膝前,紧紧的拉着他被沉重手链扣起来的手,认真的说道。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一个男人不会被这样善良深情的女子感动,留时也不例外,他心里忽然像是堵上了一团棉絮,怎么也透不过气来。
“小蕊,如果此刻我在外面,一定会娶了你,但是现在不行,我是将要死的人,不能连累你,一会儿牢头过来的时候,我就会对他说,让他把你带走。”
毫不犹豫的推开了小蕊的手,留时背对着小蕊,不管小蕊之后再怎么说,他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过了大约有半个时辰的时候,牢房的铁门呼啦啦又被打开,李牢头肩膀上挑着两桶热水进来,放到了牢房的空地上。
“好了,我这堂堂的衙役,竟然也做起了给人端茶送水的事儿,你们可真是把这当客栈了,不过能这样也最好了,也算是我行善积德的事。”
“李牢头,把她带走吧,我还要回刚才的地方。”
小蕊一直紧紧的拉着留时的衣袖,留时根本就没有理会,依旧自顾自的说。
李牢头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子,疑惑的围着他们两个人转了一圈,“你这小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人家姑娘费了这么大的劲进来,你就一点儿也不领情?我可告诉你,十月底问斩,你要是连最后一点血脉都留不下来,可就真的在这世上白活了!”
难道人生在世就只为了这点血脉吗?
留时仰着脸苦笑,“正是因为我是快要死的人,就更不能耽误她了。”
“留时哥哥,你这不是耽误我,而是成全了我!”
小蕊见留时这么倔强,着急的说话的时候都带着哭音。
李牢头低头思量了片刻,大概明白了留时是什么意思,对着他比了一个大拇指,然后冷冷一笑。
“我才不管你究竟是怎么正直,人都已经进来,谁都别想出去!”
说完之后,转身就又把牢门给紧紧的关上。
李牢头临走前侧着身子,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口里面空着小曲儿重新回到了大楼门口的四方桌前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