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七心里乐开花了,他只要哄得李小仟高兴了,太子殿下就是最好说话的。
然而工部左侍郎郑旭文的头却一胀,脸『色』有些难看。
今日来东宫之前没看皇历,怎么就如此不巧,遇到这个小煞星。
他是东宫的常客了,只消看一眼就晓得,能够堂而皇之出现在东宫书房的女孩子,除了清河县主李小仟,绝对不会有第二个。可清河县主若是不耐烦了,闹出点妖蛾子,那是分分钟的事情。
他们眼下要商量的事情紧急又重要,今日能不能顺利地解决,还真是让人忐忑。
萧烨却颇不明所以,他前两年刚刚调任盐铁转运使一职,这些日子才上京述职,所以不曾见过李小仟。
萧烨只迅速地朝李小仟扫了一眼,却仿佛被定住了魂一般。
只见一个女孩子临窗坐在黄花梨的罗汉床上,仪态闲静,身姿窈窕,像雪一般清柔,春雨一样娇艳。深青『色』的裙袂从罗汉床边流泻下来,安然垂落在光洁的地面,半遮着她小巧的靴子。
艳光照人,却令人不敢亵渎。
甚至仿佛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萦绕鼻尖……
萧烨惊讶不已,心思陡转,他是见过太子妃的,这个女孩子比太子妃年轻些,且容颜更盛,如此气度不凡,难道是三公主或是四公主?
一想又暗骂自己蠢,三公主和四公主是德妃所出,怎么可能出现在东宫的书房里。
正兀自深陷其中,冷不防耳边传来周七的咳嗽声,一转眼便收到太子幽沉冰冷的目光,满满地都是警告。
萧烨浑身一个激灵,忙收敛心神,回到正事上来。
胤舒又让内侍将吴嗣儒招回书房,四人一起讨论起新建北方盐场的事来。
李小仟在一边无聊地摆了个棋局,手上黑子一颗白子一颗地交替放着,完全没走心。
倒是竖着耳朵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盐场的事来,她居然还听懂了。
李小仟前世作为优秀的九八五工科生,毕业后虽然一直过着米虫的生活,却从不爱闲着,因为她沉『迷』于各种与美容相关的技术。
而其中,美容用盐与食盐在提炼程度与方法上是不一样。
李小仟前世有一个叔叔是盐场的专家,曾经她为了制出最适合自己的美容盐,亲自跑去海边的盐场实习了半年,甚至还跟着叔叔跑去自贡观摩井盐的交流会。
好吧,事实上工科生都是这么的脚踏实地并且……执着。
李小仟看着人家在一副地图前指指点点,她忍不住技痒,上去将自己所知的一股脑儿兜了个底朝天。
一个下午,她侃侃而谈,说得口干舌燥,附带画出简易图纸说明。到底是亲自经历过,并且各方面都研究透彻了的,因此条理分明又头头是道,其余四人连太子在内全都一脸震惊、不敢置信地望着她。
郑旭文是个严谨而又认真固执的老头,李小仟的这套方案,从选址、建场到制盐,最后运输,甚至人力配置、风险与成本控制,竟然找不出一点漏洞,老头子激动得两眼放光。
“县主,您说的这些能否写成文字?”郑旭文殷切地望着李小仟,又不敢太过直视地垂下眼,好像方才介意李小仟在书房的人不是他。
李小仟望着那杆漂亮的『毛』笔,呃了一声。
她得写到什么时候?
郑旭文丢了个眼『色』给一旁的萧烨,萧烨怎会看不懂,可惜,他不敢啊。
清河县主李小仟,那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女,太子的表妹,镇北侯的爱女,他怎敢劳驾?
他是嫌官太大么?
郑旭文想想大概也不好意思,只眼巴巴地望了一眼李小仟,那眼神仿佛在说,县主,您从了吧,您还是行行好从了吧!
胤舒从惊喜之中醒过神来,清了清嗓子道:“天『色』不早了,郑大人和萧大人也辛苦了,就请回吧,此事留待明日再议。”
清河该用晚膳了。
可郑旭文垂着头想了想,还是坚持道:“老臣无状之处,还请殿下莫要怪罪。殿下有所不知,咱们得找户部快些批银子才是。方才老臣与萧大人进宫时,遇到右侍郎大人和兵部的几位大人从御书房出来,户部尚书郭大人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看呐。”
胤舒知道,每年这个时候,是户部最焦头烂额的时候,因为各部都在做翌年的预算,都得找户部要银子。
郑旭文一瞧太子有了松动,便忙趁热打铁继续怂恿:“殿下,老臣不止一次到过北海,老臣以为县主此法经得起推敲,不如咱们先找皇上当面奏禀此事,再看看皇上的意思。”
萧烨是南方人,又在任上两年,对李小仟的方法认同感最深,闻言也忙道:“微臣附议。”
胤舒沉思半晌,若是清河明日再被召进御书房陈述一番,岂不是又要受一番冻?
倒不如趁着今日索『性』将这事儿办完了也就罢了。
于是勉为其难地选择了退而求其次,就当成全了北方盐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