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仟淡淡地看了来福家的一眼,只道:“这事儿太太与爷自会商量着办的吧。”
来福家的忙道:“太太要让,爷却不答应,说百事以孝为先,岂可让太太谦让屋子的理?太太正因此发愁呢,这两日吃不好又睡不好的,奴婢瞧着竟连头发都白了不少。”
李小仟也蹙起眉尖来。
来福家的见此一喜,便趁机道:“奴婢倒以为,其实这事也容易解决,单看『奶』『奶』愿不愿为太太和爷分担这愁人的心事,若是『奶』『奶』能为太太和爷解忧,既得了太太的好感,又得了爷的心,岂不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李小仟笑了笑道:“请说。”
来福家的便有些得意,故意压低了声音,往李小仟身边凑近了些道:“『奶』『奶』聪慧,自然晓得以退为进这个理儿。
『奶』『奶』不如去和太太说,将这致远居正房让一半出来给那郡主住,『奶』『奶』在东边,郡主在西边,太太也不用从乐慈居搬出来,爷就不至于顶个不孝的骂名,这岂不两全齐美?
如此一来,太太和爷可都要记得『奶』『奶』的好,『奶』『奶』这厢委屈些,太太和爷心里头便存着愧疚了,这就是吃亏是福的意思。
那郡主还没过门就给太太和爷添了心事,这过了门可还能得着好?『奶』『奶』细想想,可是不是这个理儿?”
李小仟眸光微动,好一张巧舌如簧,这要是原主听了这番话,必定是深信不疑,自以为抓着机会就全力迎合献宝去了。
可她不是原来的那个李小仟。
这致远居正房本来就不大,她如今一个人住还嫌不够敞亮,每每东西都堆不下,让一半出来给丹阳,她得蜗居了啊!
再说,即便她愿意蜗居,那丹阳愿意么?
指不定到时得寸进尺起来,她们今日能教她让一半出来,下回自然就是要求她全让出来了。
她是要和离,可有必要让自己过得不舒坦么?
刚要回答,却不想冬暖将天池茶用油纸包了一两递过去,笑嘻嘻地道:“来福嫂子,这是『奶』『奶』方才赏你的茶,你收好了。这可是宫里头妃位以上的娘娘才喝得到的贡茶呢。
咱们府里最近喜事多,来福嫂子帮衬着太太忙里忙外的,咱们这儿也不好多留你,等过了年闲了,来福嫂子可要过来多坐坐。”
这分明就是在赶人了。
可来福家的还没得李小仟的准信,不由得心下着急。
李小仟见冬暖抢在前头替她把话说了,心下暗暗好笑,便道:“哎哟正是呢,我怎么忘了你可是府里的大忙人,不想把你留在这儿说了这许多话,我也真是糊涂了。”
“『奶』『奶』折煞奴婢了。”来福家的便忙道,“那奴婢方才和『奶』『奶』说的事儿,『奶』『奶』再细想想,毕竟先得了爷的心要紧。”
冬暖见她不依不饶地,眼见不到黄河心不死,不由得似笑非笑瞥了眼她手中紧揣的茶叶道:“来福嫂子放心吧,再怎么着,『奶』『奶』都记得你的好呢。”
来福家的脸上一讪,只得笑了笑告退了。
待她一走,冬暖的脸便板了起来:“哼,奴婢起先还觉得奇怪,这两日那边个顶个都神气活现地,走路都带着风,今儿怎么一改常态,这太太跟前的大红人竟光临咱们致远居了,还笑得一脸谄媚。原来竟是想让『奶』『奶』给那什么郡主让地儿呢。”
李小仟见她一脸吃了炸『药』,忿忿不平的模样,便笑道:“少见多怪,是太太那边舍不得银子,不想买东隔壁的房子,又不能委屈了丹阳,便将主意打到我头上了呗。”
冬暖登时气得往绣绷架子前一坐,蹙着眉道:“欺人太甚!他们家娶平妻,又不是『奶』『奶』您娶平妻,凭什么让您给别人挪地儿?
说什么吃亏是福,呸!咱们礼让些,这亏便让那郡主去吃好了。话说的比唱的还动听,打量别人好糊弄是怎么的,随她们想怎么拿捏便怎么拿捏?”
李小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丫头生跟她们什么闲气呀!没的气坏了自己多不值得。我这花容月貌地,可要你绣的衣裳才配得上我,你若是气病了,我可就没好看的衣裳穿了。”
冬暖原本瘪了瘪嘴都想哭了,听了李小仟后半句话倒是笑了起来:“『奶』『奶』可真是心宽。”
李小仟便轻轻地一笑,不以为然地道:“我倒是要看看,她们是不是就这点微末伎俩了。”
忽又想到一件事:“今日秋叶去了西街,可这屋子里怎么只剩你一个了?其他人呢?”
秋叶去西街,是因为估计宫里的年礼快下来了,致远居的库房却已塞满了东西,眼瞧着就要装不下了,便将不常用的那些理了出来,着人送到西街的院子里入库存放。
冬暖便道:“太太说王府规矩大,便教人来传王嬷嬷过去,说是想问些王府里头的规矩。春生是被大姑娘的人喊了去,只说有几道点心要请教她做法。佳儿和清儿被如筠借走,说是替爷整理清扫书房,容儿是『奶』『奶』遣了去金粉轩挑选赏赐的首饰去了。”
说着,自己也觉得不对味起来:“这是算计咱们呢。”
“可不是就是你说的,打量着我容易糊弄。那起子人啊真是算计生在骨子里头的。”李小仟笑起来,“不过她们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点,你竟然也不是个好说话的。”
冬暖嗐了一声道:“竟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
李小仟道:“瞧着吧,咱们这儿不让,太太便会从丹阳身上打主意,到时候就要我背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