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玉琅回来的时候,房间里的灯珠已经全部熄了透去。
“你……杀了狐狂澜?”忽然,一声不大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我为什么要杀他。”狐玉琅没有走近,而是坐在了床榻对面的桌旁。他将那红缎扔在一边,在一堆刑具的最里面,还是有一壶酒的。
喜庆的大红色酒壶。
本该是合衾酒。
“你今日破釜沉舟,难不成还大发慈悲地准备留他一条性命徒留后患?”墓幺幺又说道,“小王爷这样杀伐果决的人,如此迟疑……”
“看来你是不喜狐狂澜到了极致,第一时间先想着怎么弄死他。”狐玉琅翻开合衾酒旁边的酒盏,端起酒壶为酒盏斟瞒了酒。
“小王爷难不成不知我是怎样睚眦必报的女人?”
“我知。”狐玉琅回答的很快。“狐狂澜之前说过一些话我深以为是,杀他就似饮了一杯烈酒穿肠而过,一时痛快。而留他一命,就如饮一壶茶,时品时满。”
“……你从那时便在了?”墓幺幺反问。
“不,更早。”狐玉琅回答得很是爽快。
墓幺幺一滞,下意识张嘴想说什么,却忽好似意识到了自己并没有资格指责狐玉琅什么,只能捏紧了挡在胸前的薄被,沉默了下去。
“现在你在这里,是不是觉得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过突然?”狐玉琅好像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低头把玩着手里的酒盏。“我比狐狂澜更早的离开了宴会,一早就在这里等着他了,我等了他很久。很久了。连你霸相府都能注意到,可想而知我等了多久。”
他手指摩挲过这对凤酒盏上高昂的翎羽,皮肤摩擦过这特制的金属发出清越好听的低声嗡鸣。“五国十族,上古三族之一的天狐族族帝,号称人间第一狂犬,天狐族当世唯一一位尊者,能与隆国大尊初肃平分秋毫——狐狂澜。他性格疯癫,可却不是一个只有莽力的匪辈,心机深厚且有着自古以来所有帝王都有的疑心。日后几百年几千年这一切或许有朝一日真的能在史书上留存,会有人觉得当时今日,他落得如此田地太过简单,这样一位强者的结局书写的太过潦草突然而不符实际。”
他手撑住了下颌侧着脸,轻轻一笑,眉眼间因为这个清朗的浅笑竟有几分天真神采。“可史书太薄,世人太蠢。有几人会知为了给狐狂澜准备这样一个潦草仓促的结局,我等了多久,又付出了多少。”
“咳,咳。”刚才被狐狂澜折磨一番,引得气血浮动,她其实状态很是不好,忍不住捂住嘴咳出了血丝来。
可狐玉琅仿佛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仍垂目出神地盯着自己手中的酒盏。“两百四十一年前,我刚一旭生辰,结交了八个身世背景复杂的
孩子,与他们结拜为至交好友,生死兄弟。我这些年穷尽所能的将他们混入我天狐族之内,但我所能接触所能学会的功法,都会分门别类的教会他们,包括我从外公那里得来的一个名为‘石影挪魂阵’的秘法。他们只以为我对他们宠爱有加,对我忠心耿耿,为我肝脑涂地再所不辞。可他们并不知道的是,从我有意接近他们,将他们挑选出来时,我就已经为他们书写好了结局。他们,叫石影八子。”
他手指离开酒盏,打了一个响指。
轰——地一下。
狐素如玉冢猛然炸开裂成两半,其中并没有任何所谓狐素如的衣冠。
里面赫然放着一根鲜血淋漓的断臂,那手臂仿佛是刚从血桶里拿出来的一样,滴滴拉拉地血浆渗透了它下面的玉石,看得人心惊肉跳。
“她叫荣楝,是我那八个结拜好友之一。剩余的七个好友,都分布在这座行宫的各个阵眼之下,化成了这样一滩血水,只留下一截残肢。”狐玉琅平静地看着眼前那血淋漓的断臂,声音没有一丝波动。“她的身份是狐素如的一名侍女,从小看着狐素如长大。半个月前,当狐狂澜要迁徙狐素如的坟冢时,她恰到时候的弄脏了狐素如衣冠冢内的衣服,被暴怒的狐狂澜一掌重伤。后,在我的谏言之下,将她封入这坟冢之内,作为狐素如的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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