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韶眼中同样带着茫然,但更多的是一种魏梦槐从未见过的光泽。若非要形容的话,魏梦槐能想到的唯有见猎心喜。
该是她想多了,毕竟她和云韶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互补的。魏梦槐心中安慰着自己,故作轻松道:“这药见效得真是快,这便算云姑娘输了。云姑娘在此稍候,我去叫谦游进来。”
见面前之人要走,云韶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生生拉着魏梦槐绕过桌案、屏风。随后弯着眉眼,微笑望向面前之人,阻断了此人所有的退路。
“谦游,这么急着走做什么。这些日子以来,都没能好好与你说上一句话,可是因此事生我气了?”说话的同时,云韶稍一矮身就钻到魏梦槐怀中,一双眸子脉脉含情地将她望着。
魏梦槐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语气中明显带着惶然无措:“云姑娘你冷静些,你细将我看看,可是将我认错了。”
云韶听罢当真拉开了些距离,一脸认真地将魏梦槐盯着,而后吃吃笑道:“先前还怪我那般唤你冷淡,如今倒是着急换回来了,当真是个小气的。”
魏梦槐顺势将云韶推开,寻着机会脱身。却见云韶在旁站定,顺手解了衣带挂在一旁,复又贴了过来。
感受着云韶手上的不老实,魏梦槐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紧绷。这感觉着实怪异,云韶却浑然不觉一般,还蹙眉道:“谦游,你近日清瘦了不少,人都给瘦矮了。许是这段日子不好过吧,其实谁又好过呢?你只道我狠心不肯见你,却不知道我心中存了多少不安。”
魏梦槐敷衍地安慰道:“好啦,我知道,我都知道。这屋里闷得很,云姑娘你先容我出去透透气。”
云韶投去幽怨的一眼:“怎的还这般唤我,可是还在生我的气?待会儿若是还能生的出气来,此生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绝无二话。”
魏梦槐吞了下口水,看着云韶接下来的举动,大脑一度陷入无止境的空白之中。待得反应过来,漫天星辰皆似入眼,只是其中满含着心酸的味道。
云韶涣散的意识也逐渐聚拢,瞧着身侧一脸委屈的魏梦槐,歪头丢去一个询问的目光:“梦槐姑娘这是怎么了?夜这样深不去休息,倒跑来与我相伴。”
魏梦槐哽咽道:“我倒是老早就想回去休息了,还不是你,你……你自己想吧!”
云韶蹙眉回忆了半晌,眼中的疑惑逐渐转变为歉意和尴尬。又琢磨了一会儿,云韶紧紧拉着魏梦槐的手道:“梦槐姑娘,方才的事情实在抱歉,可我当真是身不由己,还望姑娘见谅。”
魏梦槐扁着嘴没说话,云韶这才有空自反应,这身不由己貌似在哪里听过,但绝不是她说出来的就是了。
借过云韶递来的衣裳,魏梦槐声音中还带着哭腔:“这事情绝不能就这么算了,方才云姑娘说的那些话,我一定半字不落地转述给他听。”
云韶心头一紧,装傻道:“梦槐姑娘自己记着就是了,何须转述旁人。就算梦槐姑娘想说,旁人还未见得有兴致听呢。”
“自然是转述给有兴致听的人了,云姑娘这般迫切地想要那人知晓心意,那人若是连听都不听一句着实不知好歹,我一定帮云姑娘教训他。”魏梦槐悻悻道,叫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哪儿能就这么算了。
魏谦游落在院中,听屋内没有半点动静,心中不禁疑惑。是韶儿已经走了,还是被梦槐劝住了?
祈祷着千万别是前者,魏谦游轻轻拍了屋门:“梦槐,可将韶儿留下了?”
瞧着努力钻进衣柜的云韶,魏梦槐咧嘴一笑:“云姑娘别躲了,有什么话当面说开了就是。姑娘躲得了一时,还能躲一世不成?”
又听魏谦游声音中略带颤抖,魏梦槐也不吊他胃口,应道:“本姑娘出马,还有留不住的?你自己进来看看就是。”
魏谦游当真想仰天长笑两声,三步并作两步进到屋内,寻视了一圈,却并没看到云韶的身影。
魏梦槐一脸坏笑站在魏谦游面前,虽然这笑不是对魏谦游的,却还是叫他会错了意。
“梦槐,我现在没心情和你开玩笑,韶儿走了多久?”魏谦游郁闷道,对魏梦槐的戏弄表示不满。
魏梦槐翻了个白眼,悄悄指向一旁的衣柜:“谁和你开完笑,云姑娘有话要亲自对你说,已经等候你多时了。我怕她难以启齿想要替她说,她还不许呢。”
云韶听得气结,魏梦槐这分明就是赤果果的威胁。心里打定主意,她是不能说的,也不能叫魏梦槐说,得想个法子搪塞过去。
魏谦游歉意地笑了笑,又换来魏梦槐的一个白眼。
“你都不知道我为此事付出了多少,若是再不能将她留住,我定要找你算账。”魏梦槐挥了挥拳头,威胁过后扬长而去。
魏谦游看着魏梦槐的背影,挠头表示不解。魏梦槐肯帮忙他已经很感激了,但怎么听魏梦槐方才的语气,竟比他还要在乎此事的结果似的。
摸不着头脑,索性先将这次要的抛在脑后,魏谦游轻手轻脚走近衣柜,只将一个脑袋探了进去。看云韶蜷缩在内里一角,不禁摇了摇头。
“韶儿,你可是在此处躲我?”魏谦游保持着能叫云韶安心的距离,笑问道。
云韶自是不可能承认的:“我何须躲你,不过是在找衣裳罢了,就是我替茵茵做的那件。你呢?别说你有钻衣柜的癖好。”
瞧着云韶丢来一个白眼,魏谦游心里有些郁闷。一盏茶的工夫不到,他都连着受了几个白眼,都快成白眼郎了。
干咳了一声,魏谦游温言道:“我自然是来寻你的,不论你躲在哪里,我总有一种特殊的直觉。所以韶儿,别走了,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照样还在我的掌心之中。”
云韶悻悻地没说话,但看那样子,是要将魏谦游白眼郎的称号贯彻到底了。
魏谦游毫不气馁,继续搭话道:“方才听梦槐所言,你有话对我说,是什么?”
云韶双手抱肩,将头扭到一旁:“谁有话和你说,我巴不得再不见你呢。”
魏谦游没忘记魏梦槐走时留给他的暗示,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而后愤然道:“难不成是梦槐骗我?这节骨眼上,哪能说瞎话,待我去质问她一番。”
“别去!”云韶情急之下,一把扯住了魏谦游的头发,谁叫这是她唯一能抓住还能施力的地方。
“梦槐姑娘这会儿该是歇了,本就为我们忙了一夜,这会儿还是别去叨扰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云韶目光飘忽地解释着,只是这解释任谁听来都显得无力。
魏谦游则是别有用心地抓住了其他字眼:“韶儿,你方才说……我们?”
云韶怔愣了一下,不知道这厮有多容易满足,她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这便开心得乐开花了?
魏谦游似是看穿了云韶的心思,笑道:“下意识说出的话,才能代表心中最真实的感情。韶儿,别欺骗自己了,你心里是有我的。”
不给云韶反应的机会,魏谦游便将她捉出了衣柜,紧紧搂在怀里:“留下吧,王府里没了女主人,可显得太过冷清。就算你执意要走,也要先与我知会一声,天涯海角我都陪你去。”
随后便是良久的沉默,魏谦游也不紧逼,静静地等待着云韶的答复。随着时间的流逝,魏谦游心中不断被紧张填满,饶是自诩明会云韶所有的心意,此时也不敢妄做揣度。
“我这不是没走吗?就在你怀里,你还感受不到?”云韶想了许久,才缓缓说出这一句。
“韶儿你这是应承我了?”魏谦游嘴都咧到了耳根,说不出的开心,眼中却是没来由的有些酸涩。魏谦游不敢去想,若是云韶依旧摇头,他该如何应对。
云韶纠正道:“不是应承你,是为了茵茵。谁叫你是茵茵的爹爹呢,就勉为其难的给你一段试用期,若是有半点叫我不满意,我随时会走。”
魏谦游一口答应:“那是自然,定当叫你事事顺心。只是韶儿……”
云韶挑眉望去:“怎么,才答应下来,就想反悔了?如今倒也不晚,想反悔直说就是。”
“瞧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是想说,若是往后有了心结,定要及时说与我。你可知道,看到你留的那张字条时我有多害怕?”魏谦游苦笑道,这就开始欺压于他了。
知道害怕尚好,也算没白给你这个机会,云韶悻悻地想着。
魏谦游率先终止了这个话题:“好容易你我能这般说说话,不谈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
两人就这般说了一夜,待得天色微明,云韶动作轻微地挣了挣。
魏谦游被触动到了紧绷的神经,忙将手上的力道减轻几分,关切道:“可是这样坐久了,叫你不舒服?”
云韶轻轻将他的双手推开:“不知觉间竟说了这么久,这会儿天也亮了,我也该动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