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晴儿计算过自己和门距离,若是想逃出去,少岛主该是能够及时将她拦下的。既然如此,便只能胜在出其不意。
给自己打了打气,若无其事地向门口走了两步,趁魏谦游没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小晴儿撒腿便跑。
不出几次眨眼的工夫,小晴儿怏怏道:“少岛主越发的滑头了,分明看得很清楚,还要装做没看见的样子。”
魏谦游将小晴儿拎在眼前,眼中黑瞳所剩无几,余下的只有大大一片白。
见逃脱不过,小晴儿只得道:“那人我也不认识,只能告诉少岛主是个男子。但如此帮着少岛主,该是与少岛主有着不俗的关系,定会有机会想见的,到时少岛主自己问不就是了。”
做了些无用的挣扎,小晴儿又道:“从前与少岛主相识之人,有一人名唤颜攸礼,鬼主意是最多的。但具体是不是他,小晴儿就不敢肯定了。”
魏谦游心中将这名字默念着,虽则对那人没有印象,但听这名字就知道,此人口中句句都是金玉良言。
“便信你这一回,他若是再找上你,记着将他留下,想法子告知我一声。”魏谦游将小晴儿丢到一旁,暗自头疼着该如何应付赵浣云。
小晴儿不知怎的,似乎知道魏谦游头疼何事,便悄悄凑近道:“少岛主是在想浣云郡主?不知想的是如何对付她,还是旁的什么?”
魏谦游漫不经心地望了她一眼,小晴儿这回可是不识趣了,他明摆着心情不好,还来招惹他做什么,自己到一旁伪装成静物不好吗?
小晴儿瞧这架势,不放心道:“少岛主莫非对她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就算是少岛主不喜欢听,小晴儿也要提醒少岛主一句……”
“想什么呢,我岂会逢人便有那些心思,更何况是对中土郡主。你好好把心放在肚子里,真不知道曦婵是叫你来帮忙,还是叫你来监视我的。”魏谦游郁闷道,小晴儿起到的作用,远不及她带给他的烦闷。
小晴儿是放心了不少,转念一想,又道:“不过小晴儿倒是觉得,少岛主和浣云郡主般配得很呢。”
魏谦游心中并无波动,有气无力地敷衍着:“你觉得是就是,待回去落燕岛,这话定会只字不落的叫曦婵听见。”
小晴儿心有戚戚,连忙摆了摆手:“少岛主耐心听完,小晴儿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正烦着呢,说话少些弯绕。”魏谦游依旧提不起劲头。
如今郡主府不设防备,有个闲不住的小晴儿,郡主府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是一清二楚。正是因为如此,每每听得赵浣云那般状态,魏谦游就忍不住要多想些。若是先前还只是拿不准猜侧,这回亲面赵浣云又是肯定了些。
小晴儿清了清嗓子,压低嗓音道:“少岛主要取她手中军令,最重要的便是接近她,这不也是少岛主先前最头疼的。如今知道她对少岛主有意,岂不是简单了?”
顿了顿,小晴儿见少岛主认真听着,又道:“少岛主何不假意许她些什么,叫她完全放下防备。待少岛主和浣云郡主的关系公之于众,还能省去取得中州将士信任的麻烦,算得上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不行!”魏谦游不做任何考虑,直接否定了小晴儿的建议。
小晴儿被这一声吓了一跳,怯怯地望着少岛主再不敢作声,反思着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
魏谦游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见小晴儿怕成这般,出言解释道:“云韶给我的那封休书,我虽反复看过许多次,却没看明白她为何不愿再见我。但想来,该是与柳稣当日那句话有关。”
小晴儿心中有些异样的感受,少岛主不肯在此间伤浣云郡主,竟是因为云韶的关系?也对,落燕岛的少岛主,本就是该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若是没有云韶这根刺,才不会在乎浣云郡主的感受。
眼珠一转,小晴儿循循道:“少岛主此言差矣,这般天真可是要吃亏的。”
魏谦游不解道:“你说来听听,我如何天真了?”
“少岛主怕伤了浣云郡主,不肯假意接近,但浣云郡主未必对少岛主就存着真情。须知浣云郡主能有今日这般威望,此人定不会简单。”小晴儿摇头晃脑,自认有理有据。
听到此处,魏谦游眉头微微皱着:“你是说,她表露出那些,也是为了假意接近我?但她的目的是什么?自打到了中州,我们似乎并未露出马脚,可以排除她将计就计的可能。”
小晴儿摊手:“那我就不知道了,总之少岛主若不设防备,待看清了她的目的才想到戒备,便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魏谦游面色沉凝着思索了许久,小晴儿几次想要开口,都被紧皱的眉头堵了回去。
看着着急,小晴儿赌气般小声嘟囔着:“少岛主连真情假意都分不清楚,而且还不知好歹,我都说的那般清楚了,还有什么可想的。”
魏谦游听得清明,这才开口道:“你到郡主府去一趟,约赵浣云明日子时相见。若是她问起你的来历,只说是我的侍女,一道从金陵来的。”
小晴儿欣然应诺,少岛主早就该如此了。只是眼下解决的只是个小麻烦,就算中土这样的庞然大物,在落燕岛眼中依旧只是个小麻烦。真正叫人头疼的,如今却也不归她头疼,希望小玲儿那边进展顺利。
寒夜微风轻拂柳,亦拂着魏谦游的衣摆,亭中独立翩然似谪仙人。玉笛清音袅袅入耳,使被月白色长袍包覆之人又添几分飘逸风雅。
赵浣云不禁看得有些痴,瞬息之间,她曾经跟在人家后头,嚷嚷过非他不嫁的壮硕男子,不知在她心里被嫌弃了几次。
良久,赵浣云只这般将他望着,不忍破坏这副画面。
待得一曲奏罢,赵浣云才失神的上前,反应过来自己所在的位置,欲逃已经为时已晚,不由红了双颊。
“魏大哥早就来了,等了很久吧?”赵浣云眉眼低垂,不敢与其对视,心里小鹿乱撞。
魏谦游将玉笛收至腰间,温然笑道:“我也才到不久,想着再熟悉熟悉准备奏给你听的笛曲,不想你也来得这般早。”
赵浣云心里不知是融融暖意还是失落,亦或二者皆有,面上看来还是开心的:“魏大哥有心了,这曲子真是好听,只可惜未听得全部。”
魏谦游笑容不减,将她引至炉火旁,斟酒之余道:“你若喜欢,我便再为你奏上一曲。”
赵浣云拉着他一同坐下,脸颊被炉火映得红扑扑:“长夜漫漫,不急在这一时。夜里还是凉的,这酒再不喝便不好了。”
“那便依你。”魏谦游举觞相敬,眼底的莹润,似乎万千风情都聚集于面前一人。
赵浣云也是仰头饮尽,察觉到自己的动作有些豪迈,不好意思地挠头笑笑。见魏谦游不曾介意,心里又是一暖。
但魏谦游不介意,不代表赵浣云就能原谅自己的疏忽。忖了片刻,赵浣云故作天真道:“魏大哥你瞧,今夜的月色好美。可惜再美也只能遥遥相望,不能揽入怀中。”
此言一出,魏谦游似乎是被触及到了什么,面容间略显僵硬。
赵浣云道是自己说错了话,不免有些紧张。却还不等她开口挽回,魏谦游便又替她斟了一杯,温言道:“不能揽在怀中,却能映入盏中,你我便一同饮下这月色。”
赵浣云的心绪被牵引着,平日里的急性子渐渐被消磨殆尽,再开口时多了几分安逸:“月入酒中,倒让这酒平添了几分韵味。”
“人在酒中,才最能品得酒中真味。”
话声入耳,赵浣云怔怔地抬头,便见魏谦游目光正落在她身上。若说先前魏谦游的举动,她尚还以为魏王对何人都如此温柔,这话便由不得她不激动了。魏王殿下对她是有那意思的,就算她神经再怎么大条,这回也绝对不会看错。
今夜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绝不能像先前的几次,把人家公子吓跑了。赵浣云暗暗下定决心,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魏大哥是说……”赵浣云觉着自己喉咙间有些发紧,本来已经鼓足勇气的,却是哽在嘴边说不出。
她竟也会有扭捏状,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从前在金陵听夫人小姐说情之妙处,她还曾嗤之以鼻过,如今算是体会到其中真味了。
魏谦游深吸了一口气,也似是鼓足了勇气才开口道:“月色再美,终究是天上之月,见之便觉冷清,触之不及便冷清更甚。如此之月,自比不得心中之人,人在心中,才可知其柔暖。”
赵浣云双眼略显迷离,眼前的景物也逐渐变得模糊。她是不是醉了?这酒当真是醉人,才喝了两杯便醉至这般,或许是叫某人放入了月色的缘故。
朦胧之中,赵浣云隐隐听得笛声入耳,絮絮入诉。整个人的意识被这曲声牵引着,不受控制的依偎其中。